說明人家葉小川要麼家底厚，實在是看不上這三瓜兩棗。
要麼，就是這後生的著眼點...很高很高！
平常喝喝酒、稱兄道弟吹吹牛，搶著結結賬裝裝仗義啥的。
很多人都能做得到。
但要麵對如此大一筆巨款的誘惑？而不動心...那就真是一塊試金石了。
所以。
自打有了那次金錢上的交往之後，辛主任已經暗暗將葉小川這個人，給牢牢記在心上。
準備等以後機緣巧合的時候，再和葉小川多深入交流交流...
尤其是這幾天。
原本就很留意葉小川動向的辛主任。
暗中從縣裡一些熟人當中，打聽出來了不少密辛：葉小川這後生，最好不要去招惹。
老辛你要是好好捋捋、那些曾經招惹過他的...事後你再仔細想想：
似乎，但凡招惹過這後生的人，好像他們結果，都有點大大的不妙...
還有另外一個可怕的事實就是：三十裡鋪大隊的插隊知青裡麵，絕對還藏著有大鱷魚！
很大很大...大的惹不起。
那位老熟人，悄悄叮囑辛主任：
以後，但凡沾染上三十裡鋪的事，最好降低姿態，去和人家好說好商量的解決。
千萬千萬甭指望，抬出官莊公社主任什麼的，試圖用權勢...去強行壓製三十裡鋪大隊。
且不說那邊的知青，按照規矩來，就那麼正麵和誰碰上一碰。
最終，估計咱們這邊也鋼不過。
先不說這個...那位老熟人苦笑著叮囑老辛：
就說，若是真惹毛了那些插隊知青。
像現在在脂米城裡、鬨的正歡的那個謝彥峰...你該知道吧？
當時那位老熟人，滿臉不屑的告訴辛主人：隻怕三十裡鋪那些知青一發飆，也拉起一支隊伍。
真要不管不顧、使勁鬨騰起來的話...
不說把整個脂米城裡，給攪得天翻地覆、一片腥風血雨吧。
但鬨得各大企業，各個單位人心惶惶、雞犬不寧，那肯定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
所以...所以暗中清楚了葉小川實力的老辛。
這次他故意要拉著新來的副主任老李，專程跑到三十裡鋪來，商量開綜合門市的事情。
其實。
他何嘗不是打算“借葉小川這把刀，去割掉老李這隻牛牛”呢？
———第440章———
《兩位主任掰手腕》
老辛從辦公室埋頭出來。
站在槐樹下的老李，趕緊丟下煙屁股迎麵撞上，“怎麼樣了？那後生低頭了嗎？”
“低什麼頭？低哪頭，向誰低頭？”
老辛裝著一怔，“你還彆看那後生長得眉清目秀，高大陽光的...實際上啊，那也是頭倔驢！”
“啥？反了天了...他大大的，不給這慫上點牙皂，他還不知道馬王爺到底長幾隻眼！”
以前在佳縣那邊當供銷社主任的時候，上街放個屁，下街都能聽見回響。
本就不大大的一個貧困縣城，手握各種緊俏物資調配大權的老李。
說實話。
就憑當年他在佳縣縣城的時候，老李那真可以說是萬人追捧、說一不二的大人物！
無論是官場上的人脈，還是社會地位...都不會比佳縣主任遜色！
——小縣、窮縣的主任，說話底氣天生不足。
整個縣城裡。
住著的12000號人，上到70歲的老漢，下至7歲的小屁孩。
他們不一定認識，5年之內換了3個的縣主任。
在縣城裡的人哪個見了老李，這位在縣城裡，鼎鼎大名的供銷社老李主任。
不得賠著個笑臉？
甚至那些紮堆、一塊背著書包放學的小學生見了李主任，還得恭恭敬敬的站到馬路邊。
整齊劃一的衝著他敬禮呢！
在那種受萬人尊敬的環境下。
時間一長。
老李的性子，難免就有點唯我是尊、剛愎自用了。
而剛才老辛，故意添油加醋的挑撥了一下，這就讓向來不知道‘受氣’為何物的老李，當即便燥了！
“三十裡鋪大隊是吧？”
老李咬牙，“行！老子回去就讓官莊公社、供銷合作社的孫主任。
讓他把三十裡鋪大隊今年的化肥指標、薄膜種子指標通通取消！到時候，看誰求誰？”
“不頂事。”
忍著心中的竊喜，老辛滿臉的無可奈何，“化肥薄膜種子這些指標，據說人家能從綏得搞過來。
實在不行，還可以從延咹的延川縣、子長、永坪那邊弄嘛！”
“要知道，那邊也有一大幫子從四九城來的插隊知青，人家的活動
能量...大著呢！”
在延咹那邊，也有一批從四九城來的知青？
那些人之間會相互幫助，而且一個個的...活動能量很大！
這事兒。
但凡在陝北混的稍微有點名堂的人，心裡都知道。
既然在化肥種子、薄膜這方麵拿捏不住？
曾經也對付過不少、收拾過不少生產隊乾部的老李，絕對也算得上是經驗豐富了。
他收拾起那種得罪了他的生產隊招式，多著多著呢！
“額...那就，那就把他們三十裡鋪大隊，今年的生豬派購指標，狠狠的往上提一提？”
每年。
每個生產隊都有生豬養殖、交售指標。
這個東西，上麵抓的很緊！
那是因為在這個時期，天朝極度缺乏外彙。
而生豬渾身都是寶：豬糞可以用來肥田，這是農村人種地，最最主要的肥料來源。
豬鬃毛，可以用來出口創彙。
豬皮則是戰略物資，哪個地方都是有指標的，誰要不完成，誰就得挨收拾！
養豬很重要，這已經上升到正直任務的高度了...誰敢在這方麵懈怠？
但由於生產隊嚴重缺糧。
再加上這個時期的豬種不太好，生長緩慢。
雖說有從歐洲引進的長白豬、巴克夏豬、約翰遜豬...但也沒有全國推廣開來。
尤其是在偏遠閉塞的陝北。
大家夥還是用的傳統養豬法，飼養的那種黑皮土豬。
這就造成各個生產隊，要想完成每年的生豬派購任務...著實不是一件容易事！
所以老李才會想著這招：抬高三十裡鋪今年的生豬派購任務。
隻要一旦完不成。
那麼供銷社應該撥付給三十裡鋪大隊的布票、油票，什麼工業券，自行車票之類的...
統統沒份！
到時候，看他三十裡鋪的社員，會不會去找生產隊乾部們鬨！
“恐怕沒用。”
老辛搖搖頭，“據我所知，他們三十裡鋪大隊正在修建新的豬舍...而且一次性修了很多很多。
據說，他們今年打算養它個500來頭生豬...如果三十裡鋪大隊，這麼搞都完不成生豬派購任務的話？
我敢說整個俞林地區，恐怕沒一個大隊能完成...”
“養、養這...這麼多？”
老李顯然被駭到了，“他，他們哪來的那麼多糧食？？？”
老辛嘿嘿一笑，“他們的糧食從哪來...我哪知道！
不過呢，他們三十裡鋪大隊有糧食加工廠，每天從裡麵篩選出來的次品糧，隻怕也不少...這些癟穀，不能用來養豬？”
這一點...老辛猜錯了。
其實三十裡鋪的糧食來源。
主要還是從那5條溝壑中，圍起來的副堰，所新增出來的土地種出來的。
因為糧食加工廠的原材料。
已經被葉小川用神奇的櫃組增重、改良了品質之後。
從中已經篩選不出來多少次品糧了。
所以今年三十裡鋪大隊。
要大力發展養豬養羊、養牛養驢，其糧食來源，主要還是靠副堰所新增的那幾千畝土地，一點一點種出來的。
主堰裡的土地肥沃。
那裡麵種出來的糧食，主要是用來補貼三十裡鋪社員、以及杜家莊的鄉親們的口糧缺口。
而副堰圍起來的範圍更廣，新增土地麵積，必然比主堰裡要多很多倍。
但由於副堰圍起來的那些土壤，沉澱的薄，地力明顯比不上主堰裡麵的新增土地。
所以。
葉小川就打算在這些地裡麵，種些大豆固氮、以便改善土壤。
另外套種一些，對肥力要求並不是那麼高的向日葵、胡麻。
好用來榨油。
與此同時。
邊邊角角再種點苜蓿，紅薯，夏土豆啥的，用來發展養殖業。
按照葉小山的設想，要是豬啊羊啊牛啊，養多了。
這些大牲畜的糞便，也可以用來還田，反哺這片貧瘠的新增土地。
新增土地多了、更肥沃了，種出來的糧食就更多。
糧食一多。
那再多養點大牲畜，一方麵可以幫著耕地，另一方麵也可以利用牲畜的糞便肥田...
這不就做到了一個很好的良性循環嗎？
所以。
清楚葉小川，對今年的新增土地具體規劃的三十裡鋪的社員們，心裡有了盼頭。
那是越乾越起勁！
但這可把老李難住了...這個三十裡鋪大隊，居然準備入欄500頭豬？
按照8個月出欄一茬肥豬來計算。
那麼三十裡鋪大隊，今年最少能上交330頭生豬...妥妥的整個俞林地區的“愛國豬養殖先進生產隊”啊！
上級部門，對他進行重獎都來不及哩！
又怎麼可能用“提高生豬派購任務”，去拿捏三十裡鋪大隊？
<b
r>????老李咬牙！
“那就...那就組織人手過來，我們自個選地皮，好好蓋它一座綜合門市！”
這個時期，啥東西都姓“公”。
包括三十裡鋪飯店所在的這地方，旁邊還有很多很多空地。
如果縣供銷社。
直接通過官莊公社出麵，去協調一下當地的生產隊，讓對方把這片地皮劃撥給縣供銷社使用，那確實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
隻需給上當地生產隊，一點點象征性的補償就是了。
很容易的！
辛主任一邊往外走。
一邊饒有興趣的問，“老李呀，你所說的這個綜合門市，具體蓋在哪呀？該不是打算弄在荒郊野外吧？”
荒郊野外蓋綜合門市？
隻怕連弄個‘代銷店’的資質，都不夠格！
“當然是蓋在三十裡鋪飯店旁邊啊。”
老李信誓旦旦的拍胸脯，“隻要出了他們飯店圍牆之外，就不屬於他們三十裡鋪占用的地盤...他還能阻撓我不成？”
搖頭。
老辛淡淡一笑，“葉知青說了，如果我們縣供銷社，非得在圍牆外麵自建一座‘綜合門市’的話，他就砌牆堵門。”
“啊？”
老李跳腳，“那老子再挪挪，挪到挨著國道那邊，門市麵向廣場就行。”
“人家會在你門口蓋公共廁所...而且還是一出綜合門市，邁開腿，就會掉進大糞坑那種蓋法。”
“你...他大大的！那老子擰個方向，綜合門市麵朝國道！”
老李心想：國道屬於交通大動脈，誰也不敢去上麵挖糞坑了吧？
“人家天天停一輛車在門市前麵堵住...而且還是拉糞車。”
“你..泥馬！”
老李徹底暴走了，“反了天了他還！老子去官莊公社叫特派員，要是特派員不頂事，老子回縣裡叫G安局的過來！”
“沒用。”
老辛依舊搖頭，“那後生說，他們好久沒拉幫結派禍禍社會了。
要不...也成立一支‘南泥灣戰鬥隊’？老李啊，請問他們這些二杆子貨，真要使勁地作死...你又如何應對？”
“這...”
老李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那些年輕後生，真要組團今天逗這個、明天批判那個的...那，那就，太，太踏馬嚇人了咧！
兩人一邊說著話，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廣場上。
沐娜眼瞅著老辛、老李出來。
一個臉紅脖子粗，被氣的出氣不勻。
而另一個臉上，則帶著詭異的笑。
已經聽彆人說了：這兩位是供銷社的領導。
前倨後恭的沐娜趕緊迎上去，“領導好...來來來，喝水喝水，這是南方的涼茶，可下火了哩！”
正氣的火大的老李，想也不想的，便接過水杯一飲而儘！
“噗——”
涼茶入口，差點沒苦的他一口噴出來，“這，這是甚東西？苦死個他大大咧！”
“良藥苦口利於病，先苦後甜嘛！”
沐晴笑吟吟的迎上來，“勞駕問一下辛主任，我們三十裡鋪這裡，可以開一家代銷店嗎？”
“可以啊。”
老辛非常有禮貌、態度極其和藹的朝著沐晴微微弓腰。
隨後點頭道，“為了更好的服務廣大工農兵群眾，你們三十裡鋪這裡，完全有資格開一家綜合門市嘛！
阮姑娘啊，您彆急，這事等我回去就落實...妥妥的！”
您？
堂堂一個縣供銷社主任，居然對著鄉下的一個擺攤的女子，使用敬語？！
輩分都錯著哩，也不怕...折壽？
還，還回去就落實？？？
剛才...老辛明明不是說那個叫葉小川的知青，不同意在這裡開門市嗎？
咋解...回頭就這麼信誓旦旦的、應承下人家小姑娘了？
而且看老辛這個架勢，隻差沒當眾宣誓、沒給對方寫保證書了！
這...這...
老李確實很自傲自大，但他自問自個兒不是傻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手裡捏著空水杯，火氣突然憑空消失的老李，若有所思的...望向廣場口子上矗立著的那塊泰山石。
先前吉普車駛下國道的時候，老李也看見了那塊泰山石。
隻是當時的他急著辦事，所以沒太放在心上。
如今想起來...
嘶...腦子裡飛速旋轉的老李，若有所思的看向，正在和沐晴很客氣說著話的辛主任。
心裡忽地暗罵一句！
姓辛的...你大，跟我玩陰的是吧？
好好好，老子這兩天就去俞林城一趟，找找我那位在專區當副主任的兩姨一趟！
老子倒要試試：到底是你老辛的背景深厚硬？
還是我老李的靠山硬！
三十裡鋪的靠山...硬！鐵硬！
不過他們的靠山，都遠在淩霄寶殿，屬於高高在上的天神級彆
。
而在脂米縣這種小地方？
老李還真就不信了：方寸山發生的這屁大點小事，那些超超級大、大、大佬們，會有興趣管？
嘁...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都說縣官不如現管哩，咱老李在俞林專區大院裡...有人！
還鬥不過眼前這位，基本上沒甚過硬靠山的供銷社主任老辛？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