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川問她，“公社對付不法之徒的手段，那是相當的嚴厲，難道你弟弟他們，就不怕被抓嗎？”
杜小雨苦笑，“不怕，好多人其實還巴不得被抓進去哩，至少進去了，還有碗砂子飯吃不是？
都說那裡麵的活很重，他還能種得過我們村裡麵的活？”
“你知不知道在我們村裡麵，一個壯勞力平均下來，要種20來畝地！”
杜小雨歎口氣
，“天天累死累活的。
有些時候生產隊裡下了工，社員們連下山坡都沒力氣，純純就是從坡頂梭下來的...”
葉小川又問，“你們村子裡，這麼多人組團出去搞這些東西，其目的，全都是為了能夠弄點錢回來，好買糧食吃嗎？”
杜小雨搖頭，“不完全是。”
“像我弟弟是為了賺點錢，一個是好給我伢伢買藥、續命。
另一個，他也到了找媳婦兒的年齡，手頭上不攢點錢，可怎麼行呢？”
杜小雨解釋道，“還有一些人鋌而走險，拚了命的想賺錢。
其實他們是在合家族之力，為了供養整個家族的希望。”
葉小川一愣，“啥意思？”
“為了湊錢，供家族裡的學生念書啊。
如果家族裡，有在公社裡上班的、甚至是哪個廠裡當個小領導的話...他們也會湊錢，想辦法將那個族人，再往上麵推一推。”
杜小雨解釋道，“就好比我們莊子裡，有一個叫杜鵑的姑娘，她打小跟著彆人學醫，很是被整個杜姓家族的人看重。
那她以後要是考上了醫學院，雖說到時候有工資。
但在城裡念書，吃喝拉撒全是錢，據說上個毛房還得花兩分錢呢！
另外還有學雜費，住宿烏七八糟的。
再加上買那些醫學方麵的資料，還有實驗器具，聽說很費錢的！”
葉小川好奇，“現在大學不都停了嗎？而那些工農兵大學裡麵的學生，好多人連字都識不全，能學個甚？”
“佘醫生說過，這都是暫時的。”
杜小雨回道，“他說哪朝哪代，難道還能離得了治病的醫生？
工農兵大學裡麵出來的那些人，沒學到東西，大不了當個瞎指揮的乾部。
而醫生要是不學無術的話，那可是要命的！所以佘醫生說過，醫學院，遲早還得恢複招生。”
葉小川微微一笑，沒說話。
隻是有點感慨：高手在民間呐！
沒想到。
那位名不見經傳的佘醫生，人家看問題，看的確實還挺準的。
自己是穿越而來的，當然知道再過上幾年，就會恢複高考...
黑暗之中。
杜小雨的臉上，居然還浮現出幾分自豪，“其實，我跑到俞林去賺那種錢，其中有一部分，莪也要拿出來捐給那位杜鵑、供她念書。
她可是我們老杜家，最有希望當上醫生的人哩！”
合家族之力，一起培養家族裡麵的後起之秀？
這種做法，似乎在閩南那邊挺多，挺常見。
他們那邊的整個家族，會把資源重點傾斜給那些在仕途上、或者是學業上很有發展前景的族人。
而等到他們以後爬起來了，飛黃騰達了。
反過來。
被家族合力培養出來的那個人，他也有義務，必須要拉扯、幫襯自己的族人一把...
現在聽杜小雨這麼一說，葉小川隱約有點明白了，這些人為啥不怕被抓？
那是因為。
一是這個地方太苦、太窮。
即便是把他們抓進去了，估計那裡麵的日子，過得也不比在生產隊艱難。
第二個就是，他們這種行為是代表著整個家族。
而不是簡簡單單的個人行為。
既然不是個體行為。
那道德和良知方麵對他的約束力，就會變得小了很多。
這會給乾壞事的那個人，留下這麼一種感官：我這是為了大家的利益。
所以他也就不用獨自承受，良心方麵的自責了...
還有一點就是：
他們為啥不怕犯事呢？
那是因沒有多少後顧之憂...如果誰要是出事兒了、進去了。
那他的家人，自然會有家族其他的成員照顧...
乾壞事，居然還能乾得這麼理直氣壯？
這倒是讓人，實在是有點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