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本宮今天為何要召你入宮?”
“臣女不知。”
“說起來倒也是可惜。”麗妃挑了挑眉,笑道:“謝小姐自負是未來太子妃,從前本宮三催四請都不能見上一麵,今日倒是不得不見了。”
謝姝月身體一僵,望著麗妃麵上綻開的笑容,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忽而湧上心頭。
“這本是皇家要事,是暫時不得為外人所知的,不過本宮想著你和太子兩情相悅,總該跟你透露一下。”
“昨日太子和宣平侯世子謝輕寒遭到流寇追殺,不慎墜入山崖,現在生死不明。”
宛如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開,謝姝月一瞬間甚至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嘴唇顫抖地張了張,卻沒有說出任何的話,唯有順著臉頰流下的鹹澀眼淚難以自抑。
“怎麼會這樣……”
謝姝月眼神空洞,喃喃自語間甚至難以連成句子,隻能生澀地重複著那幾句話。
“世事無常,當真是可惜。”麗妃故作哀婉地歎了口氣,眼底卻滿是暢快的神色,“那山崖有百丈之高,想來現在……”
陣陣言語如同刀一般割著她的耳膜,謝姝月的指尖深深陷入手心的皮肉,不知不覺間竟已血肉模糊,鮮血順著她的指縫滴下,落在她的衣衫之上,如同雪地中鮮紅的血梅。
麗妃仔細欣賞了她狼狽的慘狀,甚至格外溫和地走了過來,接過宮人遞上來的帕子,挑起謝姝月的下巴幫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珠,柔聲道∶“皇後偶感風寒,需要靜養,這幾日你就先待在本宮這裡,等到事情查清楚了再回宣平侯府吧。”
不知是麗妃如同美人蛇一般蠱惑而帶著惡意的笑容,還是她精致的金絲護甲觸碰到臉頰帶來的冰冷觸感,謝姝月抬起了哭得通紅的眼,勉強找回了一絲理性,聲音沙啞道∶“臣女感念麗妃娘娘厚愛,隻是現在皇後娘娘還未發話,臣女恕難從命。”
金絲護甲一瞬間劃出了一道血痕,麗妃的臉色陡然一變,手下的力氣卻越來越大,一字一句道∶“本宮說過了,皇後需要靜養。”
“麗妃娘娘恕罪。”謝姝月垂下了眸子,不讓分毫。
“敬酒不吃吃罰酒。”
麗妃冷笑一聲,甩手便將謝姝月甩到了一邊,謝姝月的手臂磕到了堅硬的桌角,頓時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沒眼色的東西,沒看見謝小姐累了,還不快把人扶下去好好歇著。”
熟悉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謝姝月勉強抬起了頭,隻見殷景安正抱胸站在不遠處,見狀甚至十分好心地想要上前扶她一把。
謝姝月咬了咬牙,忍者手臂傳來的劇痛,伸手便打落了殷景安遞過來的手,冷聲道∶“睿王殿下自重。”
被拒絕的殷景安也不惱,沒了殷玄錚這個最大的威脅,他看謝姝月都像是在看勢在必得的囊中之物,隻是在麗妃的麵前他不敢造次,而有的話也不能讓謝姝月聽見。因而隨意擺了擺手便示意身後的宮人將她拖下去。
謝姝月下意識地便想要掙紮,可無奈雙拳難敵四手,更不論長春宮中的宮人個個都不是吃素的,不過用了點巧勁便將她徹底製住,拖著她向一早就準備好的偏殿走去。
“一個活著的鳳命之女留著始終是個禍害。”
麗妃皺了皺眉,冷聲道∶“要是能用她挾住鎮國公那最好不過,若是不行,便一定要乾脆利落地將她了結,免得夜長夢多。”
“母妃請放心,兒臣自有分寸。”殷景安低聲道∶“隻是殷玄錚的屍身始終沒能找到,兒臣隻怕……”
“那就加快計劃速度,不要再拖了。”麗妃的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的光,決然道∶“七日之內,必然要將此事給解決。”
而被押入偏殿的謝姝月此時正靜靜地躺在床上,手臂上的傷口泛著火辣辣的疼痛感,但她卻絲毫不覺,隻是沉默地流著眼淚,一點一點浸濕了軟枕精致的刺繡。
眼下謝姝月對他們還有幾分用處,麗妃自然不能讓她有半點閃失,因而還是派了太醫過來給她診治。太醫皆是麗妃的心腹,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更何況這長春宮多得是宮人非死即殘,眼下在他們看來,謝姝月的這幅慘狀不過隻是九牛一毛罷了。
手臂上的傷口泛著烏青,一道長長的血痕橫貫其上,是她在掙紮之時不小心劃傷的,看著分外可怖,卻並不嚴重,太醫隨意從藥箱裡拿出了一瓶藥便交給了一旁的宮女。
沉默寡言的宮女小心翼翼地幫謝姝月敷上了藥,又仔細地用紗布纏了一圈,謝姝月的手指頓了頓,像是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老老實實地任由其擺布。
麗妃身邊的女官也跟了過來,隻是在一旁盯著她看了好半響,見謝姝月並沒有過多的掙紮,隻是靠在床榻之上無聲的流著眼淚,這才冷哼了一聲,對身邊的人叮囑了幾句,乾脆利落地轉身回去複命。
眼淚在留在臉上的感覺並不好受,謝姝月的臉頰早已乾澀得泛起陣陣的痛意,可她卻不敢伸手擦拭。
因為就在剛剛,她的手心被塞入了一張字條,薄薄的幾乎要被她的冷汗所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