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暗自竊喜,但卻不能表現出來,隻能公事公辦地詢問。
“是否需要給她安個撤職的理由?免得子公司有人不服?”
“越職代理,這個理由還不夠嗎?如果她一定要個說法,再生事端,就給她安個間接謀殺罪。”
“是,沈總,我這就去辦。”
助理也是後背隨後驚出一身冷汗,他還是差點低估了寧依裴在沈總心中的地位。
他原本以為最難啃的骨頭,隻是因為輕輕的幾句話,就有可能被送去吃牢飯。
真真正正的伴君如伴虎。
沈欲有些疲憊地坐在沙發上,轉頭看向落地窗外漆黑的夜晚,還有不遠處斑斕的燈光,那是巴黎繁華的象征。他忽然想起一句話,可繁華落儘,人比煙火寂寞。
他今天抽煙抽得格外多,他看著手裡的企劃書想起許多事情,包括在一年前那場決定勝負的商戰。
他當時最大的對手是京城百年世家簡氏,而簡文瑾可以調動充足的人脈來應對,勝負對半開。
最後,沈欲從未想到,簡文瑾竟然放棄了一大部分市場,直接送給了沈氏集團。
這並不是以退為進,而是成全。
事後,他與簡文瑾相約在茶室。
簡文瑾隻是在走之前,說道,一切不過是希望她好,也希望整個京城的商業環境太平,所有職工能有一個安穩的工作環境。
沈欲記憶猶新。
可簡文瑾如此大家風範的心性,都治愈駕馭不了寧依裴。
她受到命運的感召,無力留於世間,是他一定要她留下,是他要強求。
她受不了平靜安穩,也受不了細水長流,也不能被刺激……她像個被拚接起來,無比破碎的花瓶,隨時都有可能碎裂。
沈欲從兩年前開始,就托一位西藏高僧看過寧依裴的八字與麵相。期間高僧斷言,以她的八字是無法走到二十三歲的,她與寧氏家庭前世有羈絆,家族榮,她榮,家族敗,她滅。她是一個承載寧氏榮耀背後裡肮臟的容器,等到容器有一天撐不下去了,寧氏的黑暗也藏不住了。
他問,那竭儘全力能讓她活更久嗎?
高僧隻是擺擺手,看著遙遠的布達拉宮在雲霧中若隱若現。他說,緣起緣滅。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這句話,成了沈欲的夢魘。
他天天夜裡做夢,夢見,寧依裴穿著旗袍隻留下背影,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黑暗中,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就像曾經年少,他被世界拋棄,被她拋棄,此刻她又要拋棄他了嗎?
他在黑暗裡,發出陰冷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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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來的時候,是一周後。
寧依裴早醒了,她隻是沒有力氣睜眼,也不想睜開眼睛。
她偏過頭看著無比燦爛的陽光,落下在陽台上的雪鬆香柱上,她才安心地吃下幾粒不明所物的藥。
她變得嗜睡,不愛笑,感知不到情緒,隻是愣愣地跟著醫生的指揮生活。
她也沒有想到,為什麼短短一天,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寧依裴在恍惚間,才發覺,喂她飯的人,是自己熟悉的人,是沈欲。
她的嘴唇動動,卻讓他幾乎落淚,聲音顫抖。
“依裴乖,張嘴。”
她聽話地吃飯,而後,點點頭,笑笑。
沈欲其實很想告訴她,他真的和林筱雅沒什麼……但他又怕提起林筱雅的事情,她又受到刺激。
他索性選擇了安靜沉默,靜靜地看著她嘴裡被塞滿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