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的心境,就像不停揉搓著受傷的疤痕,不顧疼痛,隻是心口翻騰著灼燒。
心亂如麻,像夏日忽然下起來的黑風暴雨。
外麵下起了雨,拍打著旅館沾滿灰塵與汙垢的窗戶,他將煙滅掉,打開手機,又不知該發什麼,該發給誰。
他感受到青春荒蕪與孤獨,隻剩一個寧依裴,她在潮濕的角落燃燒出一絲火光,他感受到溫暖。
安靜地躺著床上。
他和寧依裴好似都是病人,失去了覺知,漠視痛苦與障礙,活著。
他要讓她死灰複燃,談何容易,他此刻的價值,隻能用時間,或是生命,為她換來明天,哪怕隻有一天。
他甚至沒有資格,向命運反抗。
這次,命運掐住了他生命中最脆弱的位置,讓人無法逃脫,難以呼吸。
沈欲入眠。
等醒來的時候,預料之中的是慌亂地腳步聲,房間裡,刺眼的照相光閃,警察穿著製服記錄,以及戴著銀手銬將他從床上扯起,嘴裡還罵罵咧咧著王八蛋。
兩個警察羈押著他上了旅店外停靠的警車,以及在旅店門口接受詢問的前台,一切混亂而有序。
像他這二十年,在成年人和未成年人世界裡穿梭。
苦難侵入骨髓,他再也感覺不到疼痛。
“你昨天晚上在西街55號位置,和一名男子進行了打鬥。你知不知道,那名男子此刻還沒有脫離危險,如果人死了,夠你小子牢底坐穿了!”
沈欲眼底半眯,隨後,冷笑一聲。
他似乎看穿了什麼……因為,他隻是讓男子昏迷,不可能到生命危險這一步,除非這男子身上有病症。
腦溢血?
或者是什麼……
他沒有問。
隻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旁邊的警察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尋思地說道。
“你以前是不是經常進派出所!長得挺麵熟。”
“嗯。”
他低著頭,回答一句。
那警察也不惱,反而給他嘴上放一支煙,點燃。
“你知不知道你出手傷的男人,是誰!他對於我們有多麼重要?如果他今天從重症監護室裡出不來,你的十年是板上釘釘的。就算從重症監護室裡出來了,重傷也是三年起步。”
沈欲默不作聲。
另一位警察剛剛要動手,就被人攔住了。
“算了,這小夥子我認識,那起借貸公司的案子,就是他舉報的。從西藏來京城讀書的,家裡不容易。我想,這裡麵一定有隱情,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沈欲零零散散聽見他們的聊天。
他很清醒。
他也心甘情願被利用。
隻要,寧家能夠挺過這段危機,隻要挺過這段時間,就能和寧依裴在一起。
他要勇敢一點。
哪怕隻有渺茫的一點機會。
他身處黑暗,她是那輪月亮。
很快,沈欲被提審,警察詢問了他前前後後的故事,以及家庭情況。
最後,警察暴怒,質問他。
“你小子真是油鹽不進啊!現在還有爭取減刑的機會,你隻要供出背後指使的主謀,你就能減刑!這寧氏集團給你喝什麼迷魂湯了,你要這麼幫他們,幫這一群社會的敗類!你總有一天能發現,警察才是幫助你的人。邪惡戰勝不了正義!”
沈欲緩緩抬起頭,即使衣冠不整,看起來也俊秀,低沉的嗓音肯說話了。
他的目光茫然陰翳。
“我的媽媽是在江佤505齊齊玩具工廠遇害,被電死了,被老板扔到馬路邊,凍到屍體僵硬後才被發現。她死在三十三歲。後來,老板以未簽勞務合同為由,拒絕賠償。”
全場安靜。
警察將他母親的案子翻出來,哄著說,已經叫人去處理了。
寧氏集團的案子,上級的施壓,讓警局此刻連夜審問沈欲。
最後,也沒審出來什麼。
半夜的時候,警車直接將他送往了看守所。
沈欲第一次進看守所,半夜,沉重的大門打開,照進黑暗的角落,而警官看見新來的嫌疑犯後,有些驚訝,主要是太俊了。
第二眼就肯定這絕對是大案,這長相也不是犯小案的。
“叫什麼名字?”
“覺·沈欲。”
“名字挺繞口,哪個族的?我看看是什麼案子?”
警官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簽字,指指房間裡。
“我拍個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