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被臊了個沒臉,乾巴巴的張了張嘴,到底一句話沒有說出來,紅著臉轉身挑了簾子出去了。 襲人一看事兒不對。忙放了花繃子追了出去。
“姐姐... ...”秋紋在一邊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呐呐的喊了一聲。
晴雯不理會。仍舊冷笑了一聲恨恨的道:“整日個裝神弄鬼的,打量著誰不知道她那點小心思呢?”一麵說著,一麵轉身去了裡屋了。
襲人追到了外邊好說歹說的安穩了一通:“什麼昨個兒太太又問了二爺的學業啊,怎麼又史大姑娘傳了為難的話過來之類的... ...”
麝月聽了襲人的話,慌忙道了個惱。忙說原就是晴雯好好的拿話兒擠兌人,並不與襲人有什麼相乾。還望襲人姐姐莫要與自己生分了才是!
襲人直到聽了這話,才堪堪放下了一段心事。
襲人一家都是逃荒到了京城,雖還帶了些家底,但終究也勉強度日罷了。父母終究還是為了哥哥和以後的生計將她送到了人牙子。
說起來襲人也算是個命好的了,偏趕上榮國府裡頭挑小丫頭。也就是最初幾年苦了一點,但終究是要好過在家中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了。
許是小時候苦日子過的怕了,襲人自打在老太太跟前兒露了臉。被賜了喚作‘珍珠’的名之後就一心一意的要在這大院裡做出個名堂來。
大概是好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的,珍珠在老太太院子裡頭謹小慎微的過著每一天,並不成想還會有到寶二爺跟前兒當差這樣的好事能落在自己頭上。
誰不知道寶二爺那是老爺太太膝下唯一的嫡子,又更是當家老太太的眼珠子似的人物,其他書友正在看:。
珍珠在寶玉跟前兒伺候,又占了老太太賞賜的名分。平白的丫頭婆子們哪個不敬畏著三分的!
按理說正是應該春風得意的珍珠,卻是一如既往的跟大小丫頭們貼心有理。加上又有一個同樣是老太太賞下來的晴雯在前麵咋咋忽忽的吸引仇恨值,她倒是不顯山不漏水的得了寶二爺重新賜名並管著月例銀子的差事來。
襲人深知到今天每一步走的都極是不易,甚至有時候堪稱艱險,自己靠的不僅僅是仔細,更有的就是審時度勢。這榮國府內的主子多,而關於寶玉管事的主子又是重中之重,老太太、太太、管家的璉二奶奶還有一個---未來的寶二奶奶。
老太太娘家的史大姑娘跟咱們家寶二爺年紀相當,要不怎麼說襲人的運氣好呢,在老太太跟前兒當差的時候,每次史大姑娘來賈家的時候都是她在跟前兒伺候的,史家湘雲又是個好脾氣的,說句逾矩的話,倒是真的跟襲人有了幾分難得情誼出來。
隻也就是這麼一兩年的功夫,原本襲人覺得妥妥的事情,倒是撲朔了起來。
先是家裡來了太太的外甥女,一個長得肌膚賽雪又明理大方的寶姑娘,年紀雖稍微長了寶玉一點,但也算是個品貌相當的。
還沒等著襲人相對著是不是好好的找機會親相親相,又覺得太太對著薛家姑娘的態度莫名起來。
襲人私心裡想著史大姑娘再怎麼樣也是出身一門雙侯的史家,又是老太太嫡親的侄孫女,倒也就沒有急著去薛家住的梨香院刨白。
誰想著這邊兩個還沒有看清楚呢,怎麼聽說了林家的表姑娘也要來府裡麵了,還有著幾分常住的意思了。
論親近,林家的表姑娘,那可是老太太嫡親的外孫女啊,比著史家的大姑娘作為侄孫女來說,又要近一層的;論貴而言,林家的表姑娘父親據說是一方大員,雖比不得一門雙侯爺的史家體麵,但也同樣是不容小覷的。而這麼比下來現在客居在梨香院的薛家姑娘,真真的沒有什麼看頭了。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底薛家姑娘還是太太嫡親的外甥女呢。襲人困惑了!
就這樣,在賈老太君的滿心歡喜、王夫人的一肚子糾結,寶玉的新鮮好奇、薛寶釵的冷眼旁觀,還有襲人深深地困惑中,黛玉姐弟的船進京了。
晏玉先是拜彆了先生,等曾子蘇再三的囑咐了每三日要到崧睿胡同的宅子裡麵等著考校一番,另又了什麼不順心的地方,不拘什麼時候都要打發了人過去那邊先拿了主意再說,才堪堪的去了姐姐的船艙。
等聽著下人回稟了岸上早就有榮國府的奴才候著了,黛玉緊緊繃著的小臉才有了幾分笑意。
晏玉卻並不願意姐姐上來就對外祖母家有什麼好感,轉身又打發了下人出去打聽,直到聽說來接的連個外管事都沒有就是幾個三等仆婦,還人模人樣杵在那裡的時候,晏玉才稍稍的鬆了一口氣:好歹是被自己找到點子上麵了。
晏玉瞧著姐姐的臉色依然不太好了,也就很識相的沒有再出聲挑撥了。心想著左右時要住進去的,日子長著呢,沒必要時時刻刻盯著,省的姐姐總是說自己心裡遠著外祖一家,才會有諸多的不滿意之處。
姐弟二人在幾個外祖母家打發來的仆婦帶領下,一路上是如何棄船坐轎來到榮國府暫不詳談,隻說到了垂花門處,姐弟兩個過了抄手遊廊至中堂的大理石屏風後就見了幾個穿紅著綠正在逗弄雀的丫頭轉身迎了上來:“老太太正念叨著呢,林大爺、林姑娘可就到了!”一邊又有機靈的慌忙轉身去屋裡麵回稟了。
晏玉很是瞧不上賈家這幅看似熱鬨,實則亂糟糟的做派。
黛玉則是因為這一路行來,所見榮國府的一乾下人們個個身著豔麗的毫不避諱,說是打發人接了自己姐弟過來,又怎會不知還是在母親三年孝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