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已經拍攝完成大部分。
但本該喧鬨的房間內根本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專心致誌地看著布景中央金色巨大的牢籠,金屬蝴蝶在晃動的光線中不斷煽動翅膀。
鏡頭的最後,兩個人的對抗,江聲高高在上坐在王座,是被牢籠囚禁的王,比手腕還粗的鎖鏈墊著軟墊緊緊束縛江聲的手腕,將他牢牢禁錮。
在他麵前,是一步步踩著紅毯,提著滴血的劍靠近他的騎士。
華麗彩窗映照下,籠的定義得以體現。
囚牢中的人是江聲,囚牢的陰影籠罩著蕭意。
他一步步靠近,步入牢籠中。
江聲被熱烈的紅色和燦爛的金色簇擁,好像生來就在陽光中。
睫毛也落著金光,是仁慈溫柔的統領者。
忍不住去想,他會給鏟除異己歸順王位的奸惡騎士怎樣的獎勵?
江聲伸出一隻手。
“嘩啦——”
鎖鏈輕輕搖響。
陽光下他的手掌白皙,骨節分明,好像全天下最華貴的戒指才能堪堪配戴在他的手上。
男生的手秀頎修長,手腕有些隱約可見的青紫色血管的紋路。
他對蕭意輕輕招了招手,蕭意邁開步伐。
被鎖住的是江聲,但聽話的卻是劇本一開始和江聲激烈對峙的蕭意。
那一瞬間,好像是也在衝著鏡頭後的人招手。
讓人下意識地,會和蕭意一樣,抬腿、靠近,走入他的牢籠、附和他的行為。
覲見他。
去受他的灌頂大禮。
去感受無上榮耀和光芒的落下。
嚴落白望著江聲,久久沒能回過神。
不敢想象,這一幕到時候真的發出各大超話又會有多少同人產出的程度。
廣告拍攝到了下午五點收工。
導演顯然意猶未儘,一臉沒有拍爽的樣子,但是再拍下去就是彆的價錢了。
他說:“嚴落白,你真的不考慮讓你家藝人去演個片子、拍個雜誌什麼的嗎?”
導演端詳著麵前鏡頭裡的江聲。骨相皮相都無可挑剔,明明是張純良的臉,卻讓人覺得在這種劇本裡,哪怕被囚禁被拷住,處於弱勢地位,他也不應該扮演亟待拯救的人。
是支配者,掌控者,享受者。
江聲長得好看,漂亮俊美輪廓柔和,在光裡顯得尤其溫柔。
這種溫柔又好遊離,好遙遠,像高高隔著雲端,像低低投影在水麵。江聲的真心在哪裡,去哪裡能看到,他擅長出無解的謎題,讓人感到無窮的迷茫。
耳邊是工作人員們驟然爆發響起的吵雜讚譽和議論,所有人都湧上去,江聲一下子眾星捧月,又開始得意。
許鏡危走過去,在旁邊握著他的手,攥著他的手指,幫他解下鎖鏈。
而他戴著精致王冠,黑發柔軟,耳邊紅耳墜晃動,披著自己鑲嵌金絲和寶石的大紅披風假裝謙虛。
“也沒有很厲害啦。”
“也就一般般啦。”
其實得意得不得了吧。
嚴落白輕笑了聲。
“他很適合在熒幕上留下痕跡。”
就算沒有留下,會為此遺憾的人也並不是江聲。
“但這一切,具體如何發展,看我家藝人自己的心情。”
*
在一切結束之前,嚴落白有事先行離開。
楚熄和江聲一起坐進車裡。
他今天遮掩得很好,耳釘耳骨鏈一係列花裡胡哨的東西全都去掉,比張揚地染著金色頭發的許鏡危更像江聲的助理。
沒有人知道這個助理會在車裡摘下江聲的墨鏡,把他親得暈頭轉向。
他的吻愈發激烈,就愈發感到內心的空虛、動蕩,所有的一切,引導他的全部趨向無力的情動。
慌亂的自卑。
盲目的討好。
在知道自己和江聲之間其實並不存在命運的引導,命中注定從來都是偽命題之後,楚熄開始覺得他無法和江聲產生平等的交流。
真奇怪。
明明以前都可以的,為什麼越是離江聲越近,就越是容易在幸福中感到崩塌。
楚熄看著江聲和蕭意一起拍廣告的時候就在想,他真的覺得江聲離他好遙遠。
他心動到惶然,心中陰暗的野狗在咆哮。
他和江聲的距離,隻有在現在無比接近。
江聲會抱著他的脖子叫楚熄乖狗狗好寶寶,楚熄真的被他哄得暈頭轉向。
他隻想離江聲更近一點有什麼錯。
頭昏腦漲,心臟重重下墜。俊俏、開朗,一張無賴臉的少年驀地笑起來,滾燙的手心貼著江聲的腿,在他麵前跪下來。
意識渙散的江聲察覺到不對,眼睛瞬間瞪大,慌亂地抵著他的肩膀:“啊啊啊??你等下?”
楚熄說:“沒關係哥哥,車門已經鎖好了。”
江聲:“不是啊不是這個問題——”
話音未落,一點細微的聲響響起。他的聲音猛地不受控製揚起,然後漸漸輕了,隻是皺著眉有些迷茫地垂著眼看楚熄。
楚熄也知道不應該,顯得他真的是隻賤狗了。
但有些行為是不願意受到思維束縛和任何乾涉的。
看到江聲那麼亮眼奪目的時候,楚熄都在想自己算是什麼。
江聲如果是國王,他可能隻是王宮裡的奴隸。負責澆花,或者掃地,每天隻能透過窗戶看江聲一眼。
自輕自賤無疑會帶來一種摔碎什麼的快感。巨大的聲響,破碎的枷鎖,釋放的心魔。
在一地碎片拚湊自己可憐的自尊心,看到晃動的無數張自己的臉孔,麵見自己虛幻的幸福、真切的嫉妒,等候無能的宣判落下鍘刀。
楚熄在欲望、江聲的注視,以及疑似的愛意裡臣服,已經什麼都不在乎。
反正他本來也長在爛泥巴裡。
就這樣吧。
楚熄看著江聲。
江聲靠在車窗上,黑色的頭發流淌著。黝黑的眼睛望著他,眉毛皺著,嘴唇張開,控製不住的輕輕哼吟不斷地擠出來。
楚熄掙紮過。
太低賤的人不會得到尊重,他是否真的應該像楚漆那樣有點尊嚴。
又或者維持他惡犬的本性,帶給江聲一點挑戰性刺激感。
枕著爛泥睡覺,負傷走在最前麵。帶給他傷痛的人必要用無窮的利益回報,為什麼現在跪在江聲麵前搖尾乞憐。
他真的要這樣嗎?
他是不是、其實也需要體麵一些……
“楚熄……”
很輕的,裹著熱氣的聲音在呼喚他。
遙遠的夢到來,那一瞬間的掙紮頓時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沉下去。
碧綠的眼眸陷入深邃的狂熱的迷亂,一切漆黑的情緒風暴般擰轉。
和江聲對視的每一瞬間,感受江聲高高在上凝望他的每一瞬間,楚熄都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跳。
重重地“咚咚”兩聲,太用力了,楚熄感覺到胸口有種疼痛撕扯他的皮肉。
好喜歡江聲。
楚熄總在不甘、仰望、嫉妒裡有著歉意。
和他在一起,江聲和彆人說起會不會覺得丟臉。
可他也很自私,不想和江聲分手。
他有努力地去博得更多,隻是他總是慌亂,急促,覺得時間不夠。
他罵楚漆,但其實他的愛也汙濁,他絕望,他在沼澤裡下沉卻感到快樂。他不堪,不配得到江聲的愛,可真的得不到又在痛苦。
少年臉頰悶在江聲腿間。被擠著壓著,聞到熱氣和被蒸騰出來的一點葡萄味,幾乎頭腦昏聵眼冒金星,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一切都在升溫,楚熄頭發開始濕潤,眼眶發紅,溫熱的水流淌下來。
怎麼做才可以讓江聲多喜歡他一點,多愛他一點,分手的時候更舍不得一點。
他能做到的事情太少。
隻有把能做的做到更多。
“咚咚。”
驀地,車門被人敲響。
這輕微的響聲幾乎像是在他耳邊炸響。江聲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到許鏡危透過防窺車窗看過來的目光。
幾乎忘了這是防窺的車窗。
一瞬間,江聲呼吸幾乎停滯,他猛地從溫熱的快意中抽離出來,頓時感到一種荒謬。
啊啊啊啊啊!
他現在做什麼!
還好嚴落白現在不在,不然就會抓著江聲以前說的“下次再這樣我名字倒過來寫”管他叫生薑生薑。
江聲緊張地推著楚熄肩膀憋住氣。
楚熄看著他慌張的表情,舔了下嘴唇,眉梢挑起,帶動眼皮的疤痕跳動一下。少年一張臉上帶著水痕紅印,頭發亂糟糟的狼狽得不成樣子。
他瞥向窗外,表情冷淡地笑了下。
甚至有意為之,輕輕地,用舌心上圓亮的舌釘擠壓了一下。
江聲頭皮瞬間發麻,酥麻的電流從尾椎骨一路竄上去。他喉結滾動了下,忍不住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
恍惚的表情,壓抑到細微的嗚咽,潮濕得叫人覺得是種漂亮又致命的墮落。
許鏡危輕聲說:“哥,蕭先生說有事找您。”
江聲思緒像是斷片了,半晌才問,“什……什麼事?”
風聲吹過,把江聲悶悶的聲音隔著車窗送入許鏡危的耳邊。
身材高大的男生抬起眼,隔著車窗,微微俯身和江聲對視。
沉默了一會兒,他的手貼在車窗上,被風吹起的金發揚起,一張臉上微微帶起笑意。
隔著車窗的防窺膜,許鏡危其實什麼也看不清。卻在猜疑,江聲是不是坐在這裡和他對視。
啊。
在做什麼呢,哥。
“他沒有說,我也不清楚。”
許鏡危輕聲回答。
第176章 戒指就戒指之
南城冬天的風好大, 風呼呼地吹,撞得江聲腦袋裡全都是白色的泡沫。
他快要被嚇那個了,大腦裡麵嗡嗡的全都是雜音,緩了好久才回過神能聽到世界的聲音。
麵前許鏡危還在車窗外等待, 江聲抿著嘴唇調整呼吸, 繃著聲線說:“你……你跟他說一下, 我馬上就去。”
許鏡危好像沒察覺到不對,聲音很低, 穩穩地隔著車窗傳來, “好的, 哥。”
他離開,背後的樹葉被風吹得亂晃。江聲呼吸控製不住的紊亂,反應了一會兒,直到楚熄離開。
江聲呆呆地看著他。
楚熄幫他清理乾淨。
然後腰帶金屬扣被調整扣上,整理衣服。
楚熄抬起頭就看到江聲濕紅漂亮的眼角微微轉過來,沒什麼力氣的手用力把楚熄推開,罵他, “走開!滾開!離我遠一點!”
楚熄被他罵了還要笑。
“我有沒有比上次做得更好?”他說。
一張紅得要命的帥氣臉頰上有著怪異的濕痕, 眉壓眼的深邃在此刻也顯得明朗。
他頭發濕濕的,脖頸額角的青筋隱隱跳現, 蹲在地上像乖乖小狗一樣對他笑。
他好像是真的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跪在地上抬頭看江聲,抬頭伸出舌頭讓江聲看。
舌頭酸麻口腔發熱。
可是有什麼所謂呢。
越是這樣越讓他呼吸粗重,瞳孔收縮,眼睛裡全都是興奮。
江聲:“你!”
他忍不住大叫起來, “滾開啊啊啊!”
看不下去, 楚熄也就算了他本來就不正常,可是江聲!你嗚嗚嗚怎麼能一點也不拒絕。
江聲啊江聲!你也變成奇怪的大人了嗎嗚嗚。
江聲崩潰。
他努力反思, 努力反省。努力,很努力了。
可是要命的地方被人那樣,他就是,唉,真的整個人都有點那個,他真的、他……哎,他就是,哎,他。嗚嗚。
好崩潰。
雖然很舒服但還是很崩潰。
想到剛剛和許鏡危的對視,還是忍不住尷尬到頭皮發麻,想大叫,想拿頭砰砰撞玻璃。
江聲捂著臉眼神空洞,麻木地自己緩了緩,再挪開手的時候,一張好看的臉也紅得要命,眼睛還帶著模糊潮濕的霧氣。
低頭看楚熄還在看他,江聲氣不打一處來,用力扯著他的臉。
楚熄含糊:“哥——”
話音未落就被江聲揪著頭發教訓,齜牙咧嘴地喊疼。
疼才好,疼才讓他長教訓!
江聲說:“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被發現了怎麼辦!”
想到許鏡危剛剛平靜的目光,江聲和他對視的時候楚熄還在搞小動作,那種感覺有點太洶湧了,簡直像是在……
江聲崩潰道,“而且他還在看著!!你怎麼敢?!”
防窺膜貼著,許鏡危怎麼會看到。
楚熄把臉擦乾淨,濕潤帥氣、深眉高鼻的一張臉有著俊朗的壓迫感。
他皺著眉毛,表情嚴肅。害江聲以為他真的在反思,結果他嘴巴一張就是:“我做的不夠好嗎,哥哥不喜歡?”
江聲:“……”
他把楚熄的臉拽到一邊去,“不是這個的問題,場合,你做事情不看場合的嗎?”
場合是什麼東西。
楚熄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覺得他做得很對,不能再對。
他跪在地上,手撐在江聲的腿邊,把臉靠在他的膝蓋。
漆黑的卷毛散落在江聲的腿上,江聲忍不住輕微地瑟縮了下,“你乾什麼啊。”
楚熄就笑起來,扶著他的膝蓋慢慢閉上眼睛。
楚漆沒有這麼做過吧。
其他前任也都沒有過吧?
他們都是體麵人,他們都要臉,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啊。他們才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地點,跪下來做這樣的事。
隻有他這樣做,隻有他。
江聲會記得他,會記得今天。
就算下次有彆的人效仿他的行為,江聲恍惚中也會想起這段記憶,會想,啊……楚熄,他才是第一個。
楚熄感覺他胸口心臟跳動的速度好強烈。
他好像太愛江聲了,他的愛意快要從這具軀殼中迸發出來。狂熱地燃燒,洶湧地衝撞,他的愛也許低賤,但從不比任何人少。
他必須要說,必須要表達,必須讓江聲知道。
可等他張開口,氣勢就弱了下來。
“好喜歡哥哥。”他忍不住笑,“好煩啊可惡,哥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太過分了。”
慌亂的樣子也可愛。
抓著他頭發扯他臉頰罵他也可愛。
被弄得神誌不清的樣子還是好可愛。
世界上哪裡有比江聲還要完美的人啊?假的吧。
楚熄閉著眼睛去親江聲的膝蓋,挺直鼻梁埋在他的腿上,聞江聲身上清清淡淡的味道。
身上還香香的。
太完美了哥。
為哥哥做所有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江聲愣愣地抱著他的頭,甚至有點悚然,感覺楚熄隻剩一個頭呆在他的膝蓋。
他忍不住拽著楚熄的頭發把他拉開一點,“下次不可以這樣了。”
楚熄心跳好快,直勾勾看著他。
江聲抓著他的頭發胡亂搖晃,“聽到沒有。”
楚熄回過神,“不會了不會了!”
江聲吐了口氣。
還好不是嚴落白,他可比許鏡危敏銳多了,江聲但凡兩三秒不回答,他肯定能察覺到。
江聲踢了下楚熄的大腿,“起來啊。我沒有讓你在這裡跪著。”
踹偏了。
楚熄悶哼一聲,呼吸粗重了些,耳朵紅得要滴血。
他弓著腰往後躲,小聲說:“再靠一會兒。”
他靠在江聲的腿上側抬起頭。
陽光落入江聲眼底,像是幽靜的潭水被一覽無餘地映照著,臉孔被光影鋪設出極淡的恍惚。
好漂亮。
他的哥哥好漂亮。
江明潮真是好運,直接把江聲變成了自己的弟弟,現在江聲看待他都是特彆的。像從前看楚漆那樣。
楚熄也想讓江聲變成自己的哥哥,那樣才勉強算有斬不斷的緣分,紅線是包裹在皮肉底下,鏈接在血液中的,這才叫命運,這才叫天造地設吧。
楚熄感覺他這麼想好像不太對勁。
但又覺得沒什麼不對勁。
對待江聲,總是渴望有更深更無法分割的關係,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窗外的綠葉在狂風和陽光中搖曳泛著白,楚熄想起嚴落白家門口的那棵提前開放的櫻桃花樹。
櫻桃花,現在開到第幾朵了。
能不能彆開了。
讓時間,隻停留在現在這一刻。
*
江聲整理好離開車子之後,楚熄開始分離焦慮。
要是彆人也就算了,彆人也許還要臉,但是蕭意不要臉的程度好像真的和楚熄差不多,鬼知道他會對江聲做什麼。
江聲脾氣又那麼好,甚至不知道給蕭意一巴掌都讓他爽,簡直是全方位的立體防禦。
楚熄走來走去,皺著眉眼蹲著坐著靠著,怎麼樣都無法緩解內心的焦慮,他去問許鏡危江聲的去向。
狐狸精金發男人看他一眼,“抱歉,我不清楚。”
“你是江聲的助理,你怎麼不清楚,你不是什麼都很清楚嗎?”
楚熄倒也不期待真的從許鏡危這裡得到答案。
他盯著許鏡危手腕上的皮筋看,抬起頭,笑著也有陰森意味。
和在江聲麵前完全兩模兩樣。
“這是江聲給的,還是你自己偷的啊。”
男生歪著卷毛腦袋,嘴角揚起的微笑帶著陰鬱的鷙冷。嬉皮笑臉無賴樣子,像是下一刻就會翻臉。
楚熄把江聲給他的每一通視頻電話都保存,一天不知道要看多少遍。
許鏡危總跟著他,表情都很正經。
今天他進更衣室的時候,掩上門前一瞬間的眼神也很正經。
“有沒有人說過,你看起來很像是會偷人衣服蒙在臉上吸的惡心變態。”
“沒有。”許鏡危調整了一下手腕上的皮筋,“你是第一個。”
白色頭繩,有一點閃亮的小裝飾。
“我對待我的工作非常認真,和哥相處得也很好,和楚先生也才見過幾麵,這麼說就太過武斷了吧。”
楚熄盯著他。
反感和厭惡愈發讓他笑得開朗,楚熄是真的反胃惡心想吐。
什麼東西,在裝什麼啊。
不就是想當狗嗎,明明白白說出來楚熄還能讓他當小三玩玩。
“回到正題。哥無論和蕭先生做什麼,都是哥的自由。我是哥的助理,我不會去打攪他……”
“摘下來。”楚熄驀地說。
許鏡危瞥了他一眼,“他們也許去餐廳,也許——”
楚熄彎著眼睛勾著嘴角,眼皮痙攣,鼻梁挺直下頜堅毅,“我說,摘下來。”
氣氛凝固,狂風呼嘯。
許鏡危沒有太多抵抗,他把發繩拽下來,說:“楚先生,你似乎太沒有安全感。”
連這個小東西也這麼在乎。就好像,你什麼都沒有似的。
楚熄把發繩勾過來,在骨節寬大粗糙的手指上轉了兩圈,氣勢一下子鬆脫下來。
他聳了下肩膀懶散道。
“和江聲在一起,要很有安全感是很難的啦。”
他很坦率。
“愛情不就是這種東西嗎,”他瞥了眼許鏡危,挑眉笑了下,“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許鏡危:“……”
楚熄轉身就走。
許鏡危眉眼冷淡下來,打開車門,準備給車內做消毒。
濕紙巾沒有擦江聲的座椅,而是在地上擦拭。他沒有回頭,卻好像能從楚熄腳步聲中看穿他的想法。
“這座大廈很大,你沒有那麼巧真的能碰到哥。”
楚熄腳步一頓,插著口袋回頭,目光幽深,像在笑。
“你怎麼知道不會?你和他又沒有這種緣分。”
緣分。
許鏡危笑了下。
“我知道,楚先生和哥很有緣,你曾經在綜藝講過。”他說,“在新年夜溜出去看煙花,因為人多失散,隨便找到一家店走進去,發現哥在裡麵無聊躺著。你因此覺得你們很有緣分。”
楚熄看著他:“不是我覺得。”
是本來就很有。
許鏡危想了想,“你以為是命運。”
但其實隻是巧合而已。
“命運不會每次都眷顧你。”
楚熄挑起眉毛,冷冷盯著許鏡危不說話。狂風吹起他濕潤的頭發,有些薄汗的額頭感到一陣空蕩的冷意。
“跟我說這些話之前先管好你自己。”他扯著嘴角懶洋洋地說,“你隻是江聲的助理而已。”
許鏡危沒有回答,安靜聽著腳步聲遠去。他低下頭,在一旁,手機上是不久前江聲轉發給他的實時位置。
和楚熄的去路是相反的方向。
許鏡危還能聞到空氣中還在沉浮不定的味道,濕熱的,黏膩的,帶著一點點微弱的葡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
拿著紙巾,許鏡危低頭在楚熄跪過的地麵一遍遍地擦拭。
都說了,命運不會每次都眷顧你。
*
江聲回來的時候,許鏡危坐在駕駛座。被拉開車門的響聲驚動,他轉頭對江聲點頭,“哥回來了,我們現在就可以出發回去。”
“……不急。”
江聲累死了,把整個人攤開晾在座椅上。
累累的,下輩子想當煎餅。被人攤開,放餡料,然後吃掉,就是煎餅平淡而充實的一生!
當煎餅已經很幸福了!不用像江聲這樣,要為了現在去見這個、待會去見那個而發愁已經很幸福了!
許鏡危回頭望著江聲。
晚霞的光芒落在江聲的臉頰。
江聲閉著眼睛歪著腦袋,像是在曬太陽,身上看起來暖洋洋的。
他的視線很平淡,不含有任何意味地,極淡地從江聲的眉眼落到鼻梁,到微紅的嘴唇,定了兩三秒,再繼續往下。
江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戴上了那枚藍寶石的戒指。
他在楚熄麵前不戴。
現在本來應該摘下來,他卻好像忘記了。
江聲的聲音輕輕的,“許鏡危。”
許鏡危手指蜷縮了下,輕抬眼皮,“哥?”
江聲現在麵對許鏡危都感覺怪怪的。就算知道許鏡危看不到的、不會看到的,可是江聲在那時候感受到的注視卻是真實的。
他深吸一口氣捂住額頭,“楚熄呢?”
“他去找哥了。”
“找我,為什麼不打電話?”
江聲奇怪,他摸出手機,上麵一通楚熄的電話都沒有。
許鏡危笑起來。
修長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叩擊,指腹貼著粗糙輪盤摩挲,“或許他覺得,憑靠自己的運氣,哪怕在大廈瞎轉也能遇到哥?”
江聲聞言眨眨眼,笑了聲。
“哥也覺得好笑?”
“蠢死了。”江聲這麼說。
“……”
說覺得楚熄蠢,這樣的口吻卻像很親昵似的。
江聲給楚熄打了電話。五分鐘之後楚熄就從大廈裡麵灰溜溜地走出來,手裡抱著一個盒子。
和許鏡危單獨相處江聲快要被悶壞。
雖然許鏡危表現得一切如常,可是江聲還是會覺得怪怪的。好怪,渾身好像有螞蟻在爬。
見到楚熄,江聲急忙湊過來,頭發都快落到楚熄的手背上。他低頭看著他手裡的東西,注意到他手腕上的頭繩,撇過一眼,沒太在意。“這是什麼?”
“抽獎盒。”楚熄盯著江聲問,“要試試嗎哥哥?”
江聲嘴上說:“我最討厭運氣遊戲。”
但還是伸手進去,摸出一個號碼6,抬頭問楚熄:“這是什麼意思?”
楚熄晃了下盒子,自己把手也伸出去,摸出來一個,他很驚喜地說:“哥哥我們是一個號碼。好巧。”
許鏡危坐在前麵,目光看著後視鏡。
“我們不是一直都挺有緣分的嗎?”江聲轉著球,掂量兩下,“但我還是不懂,抽這個能怎樣。去找店員兌獎,他也不會相信我們沒做手腳。”
“不需要找店員。這個是情侶遊戲道具,1到8號象征不同的禮物,隻有兩個人同時抽到一個號碼才能去拿禮物。”
江聲:“噢。”
就是增加戀愛趣味的東西。
楚熄把盒子放在一邊,“哥哥和蕭意談什麼了?”
江聲又伸手進去摳出一個1號。
他抬了下眼皮示意該楚熄了,然後耷拉眼皮,長長睫毛抖動了下,隨口回答,“蕭意問起他送的煙花我喜不喜歡,說這次也給我送了道歉禮物,問我有沒有看到。”
怎麼可能看到!
江聲和楚熄玩來玩去,窗簾拉得死死的,睡得也死死的。
江聲當時被問到這個、怪心虛的。眼睛眨來眨去,視線飄忽,說:“當然看到了,好漂亮,謝謝你。”
蕭意好像看穿了。
他握著江聲的手,漆黑的目光濕潤地纏住江聲,淚痣也像是帶著歉意。說他現在彆無心願,隻希望江聲能接受他的道歉。還說今晚也會放,要江聲記得去看。
“格拉——”
紙盒子響動一下。
江聲回神,回過頭。看到一旁楚熄也摸出一個1號,少年盯著球看了又看,“噢。那天的煙花原來是蕭意送的。”
他深邃的眉眼沉沉的,驀地笑了下,“……真奇怪。”
江聲不解,“奇怪什麼?”
真奇怪。
當天看到煙花的時候,楚熄想的還是:不知道是哪個情敵的小心機,但此時此刻為我所用,謝了兄弟。
而現在,他隻覺得煩。
鋪天蓋地的煩躁。
這樣的變化,真的很奇怪。
楚熄還是楚熄,他的心態卻已經發生巨大的改變。
江聲想想,“說起來,那天真的很巧,正好遇到了街頭魔術師的表演。”
哪怕是江聲,都想感慨,他和楚熄那時候真的特彆天時地利人和。
楚熄放鬆了下來,“是啊……”
許鏡危在前方卻笑了聲,輕輕道:“哥。”
江聲轉過頭,遲鈍地盯著他看了兩秒,那段記憶忍不住又湧上心頭。
他乾巴巴地說,“嗯?”
“那天的魔術師是我。”
江聲:“?!”
楚熄倏然抬起頭,綠眸隔著淩亂的額發看向後視鏡裡許鏡危的眼睛,“哪有這麼巧的事。”
“可的確就是這樣巧。”許鏡危想了想,“看到哥蹲在那裡,很可憐的樣子,忍不住想來把花送給哥。”
江聲忍不住說:“哪裡可憐了,我隻是吃完飯出來閒逛!”
許鏡危眼裡的江聲卻不是這樣。
他蹲在路燈下,花壇旁邊,光和雪都傾灑在他的身上。
江聲墨鏡摘下來的瞬間,睫毛就掛上雪花。清雋好看到在光線中近乎神明的一張臉,顯出孤獨又淡漠的清冷。
至於楚熄?
毫無存在感的人。
等走過去,他才注意到他在身邊。
許鏡危笑起來,“哥不記得了嗎?我當時也是金色的頭發。還有那隻耳墜,隻帶了一邊的紅瑪瑙耳墜。”
江聲被他說得有點印象,“那隻耳墜是——”
“沒錯,是我姐在校慶借給哥,但之後隻剩半邊的那隻。”
江聲眼睛瞪大,“那是真的很巧,天啊許鏡危,你怎麼真的無處不在。”
許鏡危輕笑:“那支玫瑰用來做哥的生日禮物,希望不會讓哥覺得太磕磣。”
他們的聲音好吵雜。
對於楚熄來說,真的好吵雜。
以至於他感到一種尖銳的嫉妒、怒火,煩悶。
還有茫然。
耳孔中鑽入嗡鳴,時間在倒退。他儘量調動理智去思考他現在該說什麼話,他應該怎麼表達。
“好巧,真的好巧。”他說,“那一天真的好巧!那幾天都很巧。像是全世界都在促成我們在一起,一切的一切……都很順利。”
楚熄記得當時他在想什麼。
看著煙花、看著江聲的側臉,他想“凡事發生必利於我”,他想情敵玩的把戲不也在給他做嫁衣?
可是現在,為什麼他竭儘全力調動自己的思維,也沒有辦法再用那些話說服自己。
他在想什麼呢。
楚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好像不太甘心,又覺得可笑,他在不甘心什麼。莫名其妙。
楚熄你有病吧。
彆人的助力做推手幫助你和江聲在一起,你就應該爽死了好嗎。
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發展。
就說明你和江聲在一起是一種軌跡一種無可抵擋的趨勢。這不就是你一直以來期待的事情。無數次破碎都還勉勵堅信的事情。
都遂你心願了還在這裡不爽什麼?你真有點分不清大小王不知天高地厚了,談個戀愛疑神疑鬼,你真該死啊楚熄。
可是……可是。
喉嚨乾澀,一切都混亂,發熱,冰冷。他的手蜷縮起來,手背上筋骨起伏。
手心裡還攥著剛從江聲腿邊滾落下來的一號球,那上麵有常人難以察覺的微妙凸起。
他再摸到座椅旁滾落的另一顆球。
六號,同樣,上麵有著隻有楚熄知道的凸起。
從小在陰溝巷子,煙熏霧繚中摸千的手,他當然能摸得出來。
楚熄心臟重重跳動著。像是宿醉和通宵之後的心跳加速,會讓人感到一陣悶痛和心悸。
瞳孔似乎被一道光線閃了下。
楚熄低下頭,發現是江聲手指上戴的戒指閃到他的眼睛。
很漂亮的戒指,藍色寶石如同大海,又如同天空。如此璀璨又耀眼。
戴在江聲的食指。
楚熄在那個夜晚,也送給過江聲一隻綠色戒指,江聲收下了,卻從沒有戴過。
楚熄:“……”
他靜靜地看著,靜靜地看著,靜靜地、靜靜地看著。
“這是蕭意送給哥哥的戒指嗎?”
他輕輕地,故作困惑地問。
第177章 改變就改變之
楚熄回到家裡。
彆墅曾經被用來拍綜藝, 現在楚熄還住在這裡。
在那期綜藝裡,楚漆在江聲身邊的存在感太強。雖然楚熄也沒有讓楚漆太好過,但是現在獨自一人在彆墅走來走去,楚熄能夠回憶起的瞬間全都是楚漆會在這裡和江聲做什麼, 江聲會用什麼態度對待楚漆。
這裡好多楚漆的影子, 惡鬼一樣糾纏他。
他還在和江聲通電話, 語調歡快,眉飛色舞帶著明朗的笑, “嗯嗯, 我到家了哥哥!”
“沒事我沒有生氣, 我不會因為這個就生氣的。”
“我很信任哥,所以哥怎麼對我都沒關係……嗯。再見,我明天會好好等著哥來。”
管家聽到開門的聲音,飛快走出大門。
“楚少爺……”
“閉嘴。”楚熄走得很快。
楚熄完全知道他現在狀態不對。
他心中充斥著怨憤嫉妒不甘的無力,時刻擁抱自疑和疑他。
他所有熱情的愛、飛蛾撲火般的期待,都變成在深夜一點點滲透進骨子裡的懷疑。
充滿嫉妒的獨占欲,想做些什麼卻無能為力的卑微, 擠著楚熄的牙齒, 逼迫他張開嘴去微笑。
江聲說那是江明潮送給他的戒指,和蕭意無關。
楚熄卻在控製不住地想, 是這樣嗎?
他觀察江聲的表情,發現真的毫無破綻。
本來就不該有破綻,因為江聲在說實話,而楚熄卻還在矛盾地思考, 是不是他現在的觀察力下降, 他已經沒有辦法知道江聲的目光、他的視線、他的語言代表什麼樣的預示。
他害怕。
他害怕,他在漸漸喪失自己最後的底氣。
楚熄額頭冒汗, 一陣劇烈的心慌。方向感的短暫失去讓他腳步幾乎踉蹌,他越走越快。
他驚疑於他的懷疑,這樣的東西像病來如山倒一樣地發作。
他為他不能給江聲信任而感到崩潰,他為自己每一分鐘的無力感而感到自卑。
如果真有緣分這種東西,那麼緣分儘了是真的能察覺到。那種從軀體內一點點剝離的,極為意識流的痛苦。那種想挽回卻抓不住的慌亂。
一切都開始錯過。
楚熄必須要依靠球體上細微的標記才能和江聲抽到相同的號碼,許鏡危偏偏隨手一拿就能拿到。
一切幸運都開始轉移。
走進彆墅內。
彆墅內不知何時布置著神龕,旁邊壘著一堆書籍。
焚香的味道滲透進了每一頁書麵和紅木櫃子裡,星象儀、擺鐘,和有著密密麻麻字跡的筆記散落,櫃子上擺放著各種道具。
佛珠、星盤、塔羅。
楚熄站在神龕麵前,微弱的光線映照他深邃麵龐和額前濕發,他剛從寒風肆意的花園走過,竟然滿頭大汗。
楚熄的影子隨著燭光晃動。
站在神龕前,他神色複雜地凝視許久。然後雙手合十,永遠明朗高昂,好像從不會為什麼低頭的頭顱低下來。
發絲掃著他的手背,額頭抵著手指,眉頭用力緊蹙著。
管家在後麵靜默,看著楚熄在地麵上晃動明爍的影子,聽著不平穩的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熄才轉過頭。
他抿著嘴角,手腕上佛珠往下滑。他麵無表情地朝樓上走,隨手從壁櫃上拿出煙盒,彈出一支,“說。”
“啪——”
打火機的輕響很清脆。
一點紅光迸發,把煙絲燒著。
一根接著一根,楚熄的目光沒有焦點。耳邊管家把楚家交給他的幾個分公司情況細細說了,桌麵上擺放著幾份文件。
楚熄把胳膊掛在椅子上,用力咬著煙懶散地抬著眼皮。一張俊美稚氣的臉上有著陰森冷意。
“還不夠。”
他驀地說。
管家:“……什麼?”
楚熄又沒有說話了。他根本就沒有在和管家說話。
還不夠,現在他得到的遠遠不夠!
僅僅是這些怎麼夠呢?怎麼夠?怎麼夠!
他隻擁有這些東西,一些錢,一些分紅,一些隨便發配給他用來打理的分公司,這些遠遠不夠。
他這樣怎麼配做江聲的男朋友。
他連楚漆都比不上。
太慢了,太慢了,怎麼樣才能更快一點。
腦海中騰然升起漆黑的煙霧,像是蜿蜒的蛇攀爬在他的脊背覆在耳邊輕聲說。
楚漆死了就可以。
楚熄口中吐著煙,霧氣模糊他的臉。他咧開嘴笑了下,虎牙尖尖,綠色的眼眸在灰霧的遮擋下顯得極為晦暗。
他死了楚家隻剩一個繼承人,除了楚熄還能有誰。
……可是不行。
江聲會生氣,會難過。江聲把楚漆看得那麼重要,讓楚漆死了,真成江聲白月光了。
比起道德,楚熄先思考這個。正是因為先思考了這個問題,楚熄沒辦法繼續思考他要做什麼、怎麼做。
管家的聲音打斷楚熄的思維。
“少爺,還有……”
他揮手,旁邊的傭人戴著白色膠手套,拿著一隻快遞盒。已經敞開,裡麵有乾涸的褐色血跡。
死掉的小鳥屍體又出現在這裡。
楚熄挑起眉毛笑了下,發絲遮擋下,他俊秀的臉上浮現很孩子氣的笑臉,“走近一點。”
他深邃混血感的眉眼凝著小鳥屍體輕笑,點著煙的手指貼在涼透僵硬的羽毛上撫摸了下。
一陣血腥和惡臭,斷裂的脖子隱約露出的頸骨,在小鳥旁邊是一封打印的信件。
楚熄沒有看,他知道裡麵是些什麼。
可憐的小鳥。
楚熄發絲垂在眼皮上,一隙凹凸不平的疤痕撕開他的臉。粗糙手指捏著煙,用力地摁在屍體上。
隻能發出一聲悶悶的嗤響,青煙揚起,冰冷的溫度很快就讓煙頭熄滅。
管家頭皮忍不住一緊。
楚熄這段時間有了不少的改變。
他過去是個相當樂於和中老年女□□流的人,嬉皮笑臉的樣子雖說痞裡痞氣,可說起俏皮話的樣子實在讓人喜歡。
又是這樣悲慘的身世,和楚漆又有著這樣的對比。
明明是富家公子哥,卻流落街頭過了十幾年的苦日子。風裡雨裡漂泊掙紮著,但凡上了年紀的人都很容易對他有同情心。
就算楚熄是利用這些同情,也無法否認他想討人喜歡的時候,很少有人不喜歡他。
而現在不一樣了。
光影籠罩在楚熄的臉上,深邃輪廓被勾勒得半明半昧,他笑著說,“燒了吧。”
楚漆的變化其實也不少。更加沉默寡言、雷厲風行。
但是楚熄儼然更加可怕。
除了在江聲麵前還會撒嬌耍酷,在彆人麵前徹底像是沒了人情味,叫人膽戰心驚。
“私家偵探已經找到了這個人的信息。”管家說。
“拿給我。”
管家把手裡的文件交給楚熄。
這個人已經連著發了五天的快遞,身份有重重掩蓋。但楚熄找的私家偵探也不是吃閒飯的。
楚熄翻閱材料,挑起一邊眉毛,笑了下:“熟人啊。”
他站起身換了身黑衣服,戴上鴨舌帽,去找秦宴。
他身體好,健壯得像是豹子,握著欄杆一個跳起就翻越。
蠻力讓他足夠壓著秦宴打。
秦宴一開始還不承認,尖叫著說:“你是瘋子嗎,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是我。”
但最後氣狠了也紅著眼睛咬牙切齒地承認,“都說了不是我不是我!你——好好好,就是我怎麼樣?今天我寄給你老鼠屍體,明天就敢把死人屍體寄給你!你再和師兄在一起一天,明天科大實驗室福爾馬林就泡著你。你他媽的和師兄在一起就應該做好這個覺悟,你難道還不知道自己有多討人厭嗎?”
“我知道啊。”楚熄歇斯底裡地回以大吼,“我他媽知道!”
空氣中隻剩下粗喘。
“看不爽我?”
楚熄歪了下腦袋,咧開嘴笑。
所有人都討厭他,楚熄也沒什麼所謂。哪怕所有人都圍著楚熄要他明天去死,楚熄也會嬉皮笑臉地說你他媽先死。
討厭他就討厭他。
可是楚熄想要他和江聲的戀愛得到祝福、得到承認。他不能忍受所有對這段關係的貶低和詆毀。
他一拳用力砸下去,勁風拂過麵門,秦宴瞳孔收縮用手格擋著用力閉眼。
“砰!”
然而楚熄的拳頭卻砸到他的耳邊。那瞬間耳膜都猛地炸了一下。
秦宴用力蜷縮著,掐得掌心都是指甲印的手才略微鬆開,喘著氣抬起頭。
楚熄那雙綠眼睛被壓暗到極致,他抬起手,指骨上開始滲血。嘴角有著微笑,整個人透露出一種瘋勁兒。
“覺得我不配和江聲在一起?”
他哈哈大笑,綠色眼睛竄起黑色的火焰。他興奮至極,開朗至極,他用著幾乎要掐死秦宴的力度攥著他的脖子,說。
“我不會和江聲分手的,絕對不會!”
“江聲要是要和你分手——”
“把他關起來。”楚熄幾乎不假思索,他喘著氣,咧開嘴,虎牙尖利,“能關多久關多久。他要什麼我都能給他帶來,哪怕是男人我都能踹到他的床上去。”
眼眶很紅,眼球布滿紅血絲。
“就是、不能分手。”
秦宴扯著嘴角,那種嘲諷的表情,幾乎一瞬間就讓楚熄暴怒起來。
“祝福我和江聲。”
他脖頸青筋跳動著。
“祝我們百年好合,祝我們永遠在一起,祝我們死了都合葬。快點說,現在!”
秦宴用力掰著他的手,奮力掙紮,一張臉都快要憋成紫紅色,年輕的一張臉上有著止不住的惡意,口鼻都在流血,他卻笑著。用力喘氣,用力呼吸,用力掰著楚熄的手。
“瘋、子。”
楚熄在做如此恐怖的事情,一雙眼睛卻顯得極其空洞。
“聽說成年男人窒息隻需要七八分鐘,死亡卻要很久。”
他歪了下腦袋,眼睛彎起來,嘴唇翹起來。虎牙尖銳的輪廓線讓人覺得陰森。
“我時間多到爆,我一天到晚閒死了。我有時間陪你玩。”
“秦、宴。”
他音調往上揚。
“說不說?”
要和江聲在一起。
就是要和江聲在一起。
把他叼進狗窩裡,江聲要什麼他就能給什麼。江聲要出軌多少次他都可以裝不知道,江聲要找幾個小三他都可以接受,隻要江聲樂意,他甚至可以幫著江聲一起選。
呼吸,深呼吸。
耳孔鑽著蜂群,楚熄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對待江聲,看著江聲的時候,楚熄感覺真的,從頭到尾被無力籠罩。他連骨頭直不起來,他是地上的灰燼,他是爛掉的枝葉。
嫉妒嗎,當然嫉妒。
憎惡嗎,當然憎惡。
他當然會忍不住懷疑,誰又能給江聲全身心的信任?
可江聲隻要把他的懷疑落實,楚熄不就能放心了嗎。
他甚至瘋魔到希望江聲告訴他,沒錯,他和誰有了什麼。
楚熄就不會再疑神疑鬼,再也不會沉澱在這樣的無能為力的情緒中無法脫身。他對江聲的懷疑,對自己懷疑的愧疚和失望,恐懼現在他的不正常被江聲發現的忌憚,就會完全轉變成對情敵的憎恨。他的負麵情緒有了宣泄點,無論如何都比現在痛快。
他有的隻是這個名分,他要的隻是這個名分。
為什麼得不到祝福。
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他已經無法和江聲走下去。
為什麼……連他自己也在這麼覺得。
他發著狠,鬆開手。
秦宴猛地呼吸到新鮮空氣,口鼻火燒火燎,用瘋狂的目光注視他。而楚熄低著頭在笑,一顆又一顆眼淚,從他俊俏的臉頰滑下去,砸落在地麵。
暗紅色的地毯暈開痕跡。
他額角青筋暴起,呼吸急促,綠眸之中什麼情緒也沒有。
溫暖的燈光照在他的背上,鋪下的影子高大而陰沉。擺放在角落的鮮花在盛放中凋零,輕飄飄地落下一枚花瓣。
江聲把花瓣撿起來迅速塞進嚴落白的後脖領子裡。
“江聲!!”
正在給江聲收拾行李的嚴落白回過頭,表情陰沉。
江聲把手裡的小盒子塞給他,嚴落白愣了下。
“這段時間不管怎麼說還是很感謝你的照顧。”落地燈溫柔的燈光下,江聲蹲在地上支著臉,抬著眼皮,眼睛黑澄澄的,“這是給你的告彆禮物。”
嚴落白一頓。
一直以來他對江聲的態度是不是都太凶了。
他其實應該收斂些。江聲畢竟是個很乖的孩子,他從未做錯什麼,他就算做錯了也很會自我檢討,等於沒有做錯。
嚴落白帶著一種微妙怪異的欣慰打開蓋子。
一隻隻紙蟋蟀被機關彈起摔到嚴落白的臉上。
嚴落白:“……”
江聲:“嘻嘻^_^”
嚴落白摸著滑稽掛在鏡框邊的蟋蟀,輕笑了聲,全都裝回去。
“折這麼多不累嗎?”他說,“楚熄有嗎,還是隻給我一個人的。”
江聲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楚熄哪裡需要這個。”
都說了是告彆禮物。
嚴落白撥著盒子裡的折紙,冷靜地想,江聲這麼做好像不太好。
像真的同時談了兩個。
第178章 服從就服從之
晚上九點鐘, 煙花準時在全城五個煙花點綻放,確保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向天空,都能看到這場盛大美麗的煙花會。
絢爛的光芒映照在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都仰起頭心上,楚熄在人群中走得飛快, 是唯一一個沒有抬頭的人。
外套上沾著濕淋淋的血, 夾著煙的手背上關節破出血肉, 被潦草地擦了下,血痕狼狽。他恍若未覺, 頭腦有些昏沉, 眸光晦暗。額頭的筋不斷跳動著。
背後的酒吧巷子音樂聲狂躁, 楚熄兀自躲到角落抽出一支煙。
“啪——”
火苗竄起的一瞬間。
在極為不穩定的狀態下,他驀地聽到一道略微失真的聲音衝破擁擠的人聲。
“——下麵這首歌,送給我的朋友。”
映照墨鏡上的火光抖動了下,楚熄愣了愣。
他轉身抬頭的時候,酒吧內擁擠的人群已經開始沸騰著尖叫起來。
“是江聲當時在綜藝唱給楚熄聽的那首live版對不對!!嗚嗚這裡我看了無數遍。”
“熄聲也算我真情實感嗑過的,哎不過他們兩個現在到底有沒有在一起啊??”
“就算在一起也快分了吧,都這麼久了……”
楚熄張了下嘴, 然後扯著嘴角沉默。
尖銳的煩躁很快被他頂著牙尖用力壓下去, 深呼吸,調整心情, 把煙粗暴地塞進嘴裡用力咬著,楚熄假裝自己心情很愉快。
聽著歌,他還能清晰想起江聲那時候的樣子。
站在台上,光落在他的身上, 在鼓動的音浪中是安靜慵懶又輕快的雨點。
“我看到你的繭/
看到你的掙紮醜陋, 欲望與難言/
但我知道這不是你全部的未來,因為你還有明天。”
楚熄麵無表情, 墨鏡上彩光閃爍。
江聲不在這裡,但是他輕而易舉地引導起大合唱。
男男女女伸出手在半空晃來晃去,酒吧內是綺麗晃動的晦暗光線,酒吧外是滿天綻放的煙花。
這世界如此燦爛耀眼,讓楚熄越發腐爛得快。
裡麵江聲的聲音幾乎被掩蓋住。
有醉酒的大漢用力拿酒瓶砸到桌子上大吼,“都閉嘴!”
當喧鬨歸於沉寂,隻剩下動蕩的音樂像雨點似的落下。江聲輕快的聲音像是一尾搖著尾巴的小魚鑽進耳朵裡。
“那我們明天見,就當你破繭的慶典/”
楚熄頭腦空空,心臟重重跳動。頭腦昏沉,感到很急躁、很迫切,可是思維已經僵住。
他想起江聲唱歌的時候是在笑著的。
他總是很自在,他什麼時候都很自在。他不怯場,他坦然擁抱著光芒和歡呼。
“讓我們明天見,就在那玫瑰的花園/”
懶洋洋的,站在高台上,輕而易舉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而他被人那樣注視已經成為習慣。
“我們明天見,到那時你就會發現
我們已見過好多好多次麵,都不是終點。”
所有人都在看他,而江聲隻會挑選一個人注視著。被這樣一個人偏愛的時候,哪怕用儘全力也很難抵抗那種心動。
一口又一口的煙霧從唇邊溢出。
楚熄垂著頭,亂發底下深邃的綠眸閃著光芒,喉結攢動輕輕笑了聲。
江聲。
抬起頭,絢麗霓虹光影落在每個人的麵孔。時間飛速變得空白,一切好像都在往回倒退。
愛上江聲像步入一層華麗的高塔。
這座塔絢麗到令人窒息,充滿色彩,有著多重夢境似的遙遠而無法定義的高度。
等走到塔尖會發現,原來這場愛情竟有對手。
曾經滋生的浪漫愛意、朦朧期待、瘋狂的祈禱,會在最後時刻崩塌。變成扭曲的無法定義的恨在每個角落生長潮濕生長,直到擁堵住喉嚨讓人無法呼吸,那愛意又會變成微薄的氧氣救人一命。
如此反複的沉浮,痛苦成為靠近江聲的必經之路。
楚熄不太想回到家裡,乾脆就靠在酒吧外牆,拿手機刷資訊。
先是刷到蕭意在裝模作樣地發微博,然後看到嚴導在群裡通知錄製可能提前,詢問有沒有檔期的事情。
真不巧。
他想。
江聲看來是沒有辦法搬過來。
像是一切都在催促他和江聲快點分手,像是一切事件的導向都無形中告訴他江聲會和他分開。
然後刷到一條微博推送的cp超話產糧。
楚熄歪了下頭,短短卷發有些硬邦邦的痕跡,是不慎沾染的血液乾涸後的痕跡。
【熄聲飯已上桌請老婆們吃!!有的人天生就該做狗,雖然他不想當狗,但是真的沒有比他更適合做狗的人了!!
分享鏈接:[熄聲超話:ooc預警/be預警/《服從》:楚熄惡劣、偏執、病態,是個徹頭徹尾的壞種,後來學著在主人麵前收好犬牙和利爪,乖乖戴好項圈做小狗。可毫無攻擊性的樣子又讓他暴躁、焦慮、缺乏安全感。怎麼辦呢?沒有辦法,逐步走出舒適圈,用服從和性去交換愛,低到塵埃裡俯首帖耳而後迎來徹頭徹尾的失敗。】
鼓噪的音浪中楚熄忽然感到一種嗡鳴的空白。
煙快燒到指腹都毫無察覺,楚熄呼吸粗重眼眸動蕩,他手指一動,轉發給江聲。
【哈哈哥哥你看這個,笑死我了真的假的】
十秒。
三十秒。
一分鐘。
【對方已撤回】
*
“節目錄製提前?”江聲回過頭,“為什麼啊!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嚴落白掛掉電話,摘下眼鏡放在一旁揉了下眉心,屏幕上是各種量化的數值。
蕭意放煙花,還在微博發了句似是而非的道歉。
一瞬間意聲平安cp粉就開始暴動,他們以為看到蕭意和江聲複合的希望,揚眉吐氣狂刷詞條,把洵聲而來粉拽出來血虐。
洵聲粉當然忍不了,當場開始打架。說和江聲的合作單曲馬上就要發布了等著看吧,到時候到底是誰屠誰的廣場。
其中還有最喜歡湊熱鬨拱火的熄聲粉絲到處點火攪亂戰局。
亂糟糟的一切,完全的血雨腥風。
嚴落白重新架上眼鏡,遮擋自己過於銳利的眼睛。他觀察數據監測輿論、從中提煉自己需要的信息,順便和江聲說。
“臨近新年,馬上會迎來暴利期,所有嘉賓的行程都很趕。最後一期節目拍攝時長最短,正好這兩天所有人都有檔期。”
江聲:“好吧。”
嚴落白看了他一眼,“很失望?”
“提前拍完對於卜繪、蕭意和沈暮洵來說,趕後麵的行程更方便。再說,顧清暉雖然是導演,但家底在那裡,不是什麼閒人。至於楚熄——”
說到這裡,他頓了下,看向江聲。
男人嗓音平穩低沉,隔著鏡片投射出的冷靜目光透露秩序。
“晚上開會得到消息。他準備參與東區的開發計劃,投標團隊在爭地皮。他要是這次抓住機會,成為楚家科技藍圖擴展房地產的中台,之後也要開始逐步介入楚家的勢力中心。”
屏幕上不斷刷新的輿論,還有蕭意不斷在cp榜上爬升的排名,呈現一個紅溫數。
隻需要十分鐘不到,他就能超過江聲現任男友得到cp榜第一。
到那時候,楚熄會怎麼想?
嚴落白觀測數據,冷硬英俊的臉上浮現很淡的嗤笑。
“沒辦法去和他玩很失望嗎?可我看他現在麵對的問題太多了,估計連你的基本要求都達不到。”
江聲:“誰是因為這個失望了!”
江聲左右看看,把茶幾上的一枚硬幣拾起,放在拇指上一拋。
銀光閃閃的一角錢拋在半空閃爍,又被江聲接住握在手心,“猜猜現在是正麵還是反麵?”
嚴落白看著江聲。
他背後是吵鬨的煙花,可江聲的存在和這個世界宛若分割。他美麗靜謐,站在這裡如同天外奇異的降臨。
“好無聊的遊戲。”嚴落白手指緊了下。
屏幕上的輿論在不斷刷新。
【又在看直播回放了,嗚嗚江聲我的寶寶你的臉好偉大!!嚴落白天天和江聲呆在一起都不知道拍照營業真的是廢物東西】
【彆指望了,嚴落白是真的廢物。這方麵還比不上小楚,至少小楚出的都是精品圖,我封他為站哥No.2,之所以不是第一是我懷疑他有藏私。大家都很愛江聲共享資源怎麼了,真小氣】
【嚴落白和江聲的感情可能不是很好,哎,他可能背地裡經常欺負我寶,我寶跟著這個經紀人真是太苦了[心碎]】
嚴落白:“……”
扯著嘴角冷嗤了聲,他拿起手機,對著江聲就是一拍。
江聲:“?”
嚴落白一邊把圖片發到微博,一邊視線挪到江聲的手背上,“反麵。”
江聲不解地看了他兩眼,才說,“今天我和楚熄抽號碼牌。他隻敢在我之後選擇,才能確保和我有相同的號碼。”
他張開手。
手心裡的硬幣在燈光下映照出不平整。
是正麵。
但隻要江聲想,現在他也可以說是反麵。因為沒有人會知道真正的答案,除了他自己。
江聲濃黑的發絲在風裡吹動著,衣服領子也飛揚,露出他修長的脖頸和狹長的鎖骨,上麵還有未腿去的豔麗吻痕。
他說,“楚熄不信神不敬神。但愛情讓他盲目,他變成很在乎運氣的人,而現在對他來說,運氣漸漸背叛了他。”
他把硬幣隨手扔在桌子上,把自己摔到沙發上懶散地坐下。滾落的硬幣碰撞著大理石的台麵,徑直落在嚴落白麵前。
“嗡嗡——”
那硬幣折射出雪白的光,幾乎隔著鏡片晃到嚴落白的眼睛。
“一旦開始相信運氣,就步入一場注定會輸的賭局。”
硬幣震顫著停下。
“楚熄很笨。”江聲的聲音很輕,“他蠢到忘了玩魔術的人,手其實也很快很敏感,不是什麼都摸不出來。”
嚴落白低下頭,愣了下。
那枚硬幣明明一直都在嚴落白的麵前,卻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一隻紙蟋蟀。
“如果錄製沒有提前,我就有時間和他好好聊聊。”他說,“無論對待什麼,執念太深都不是好事。談戀愛應該讓雙方都很愉快,我也不太壞,至少我真的希望他過得開心。”
嚴落白有些啞然:“你……”
心底燃燒起一種荒誕的火焰。
江聲或許就是在陪楚熄玩一場遊戲,這場遊戲,江聲不想楚熄輸得太慘。
他看到全部、他接納全部、他包容全部,他靜謐地容納所有的陰暗麵。如此寬容、柔和,充滿光輝,背後映射出的卻是他自我冷漠的本性。
他以自己的規則為權杖丈量世界,又對所有人都有美好祝願。
一點點獨裁的特性,又透露出溫柔的品格。
喉嚨像是灼燒起來,嚴落白感到一種無法理解的心跳。
他欲蓋彌彰地蹙眉咳嗽了聲,低下頭,發現剛發出的微博引起了十分熱烈的響應。
【是什麼?天呢是寶寶我狠狠親】
【嚴落白!拍照爛死了,糊成什麼樣了啊!!還好我寶長得好看】
圖片確實是好看的,哪怕隻是隨手一拍,甚至有些模糊,但動態感和互動性都很強。
閃爍的煙花霓虹襯在江聲的背後,他有些迷惑地直視鏡頭,伸出手在遞什麼東西。
烏黑的眼睛乾淨清澈,頭發吹拂著眉眼,陰影都像是拓印在他臉上淡淡的水墨。
太好看了。
漂亮在他身上是一種讓人目眩神迷的氣質,幾乎讓人覺得這與他的長相無關。
【寶寶嗚嗚太好看了,想到是楚熄在談我就受不了,什麼時候能輪到我啊啊】
【嚴落白也好幸運,我都不敢想他背著我們吃得有多好……天天和江聲住一起對他毫無防備,天啊想想我都要爽死】
【他能吃多好,他就是個養胃男,整個娛樂圈找不出一個比嚴落白還養胃的】
【真養胃嗎,我怎麼覺得在這個cp粉打架順便群嘲小楚的夜晚,嚴落白發這種男友視角是在宣誓主權隔空宣戰】
莫名其妙。
嚴落白深邃英俊的臉龐有些冷嗤:“現在的粉絲真的太會腦補。”
江聲疑惑地看著他。
男人表情平靜地把手機關掉扣下。
“吃夜宵嗎?”
他問。
第179章 試膽就試膽之
第五期的節目主題是露營, 為期一天一夜。先從夜晚開始,然後續一個白天。
一般來說,節目偶爾會因為有嘉賓提前到場而提前開播。觀眾收到《突然的戀愛》直播開始的提示湧入之後,就看到江聲的影子。
他到處走走看看, 覺得無聊開始和工作人員說話, 後來開始犯困, 抱著手機靠在躺椅上睡覺。
在他之後,嘉賓陸陸續續到場。
在躺椅上睡著的江聲偶爾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總感覺很奇怪, 時不時被蹭兩下臉, 拽拽頭發。他忍無可忍地皺著眉毛抬頭, 氣急敗壞大叫,“誰啊?”
卻又找不到罪魁禍首。
煩死。
江聲隻好把臉遮住,然後手指頭就會接著被捏來捏去。
江聲:“……”
這群人是不是有點太無聊了。
【進來摸摸我寶就是你們的入場儀式嗎我請問……】
【共感係統什麼時候研發一下,我也想摸摸江江】
【卜繪想摸又收回的手代表著什麼已經不用我多說!老婆還是朋友的最香是吧[好吃]】
【看到曬太陽曬得暖融融的小黑貓誰會不想摸摸的[愛心]我摸我摸,我到處摸】
【我崩潰,我破防。我請問呢,這是在乾什麼呀, 這是在乾什麼[大哭]江江現在是小楚的男友, 趁小楚沒來你們摸來摸去的乾什麼!自己沒有道德嗎,不知道什麼叫做和彆人男友保持距離嗎[大哭]】
【熄聲粉彆哭, 你越哭我越興奮】
【笑得想死,說得好像小楚就是什麼很有道德的人一樣。當初各種破壞大楚約會不會覺得大家都失憶了吧?要我說現在被ntr也是應當的合理的!一個合格的男友就該陰暗扭曲爬行但忍耐,同意的寶請呼吸】
【呼吸!】
【我說你們做飯大師速度也太快了,這才開播多久啊[分享鏈接:意聲平安超話/be/ntr/昏睡中的是彆人的男友(h)]】
【我的媽呀寶寶泥……好香斯哈, 玩變態還是得看意聲粉, 水煎這種事情,因為實在太貼了感覺就是蕭意會乾的事情】
【熄聲粉快把意聲罵死了, 兩邊打架好凶,純樂子人看得笑死】
江聲快要被煩死,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楚熄站在麵前。
少年身形擋著光,深灰色陰影籠罩在江聲身上。江聲看著逆光的少年眨眨眼睛,一連串耳釘在餘暉下閃爍。
他放下手,笑出虎牙尖,“晚上好哥哥。”
江聲被夕陽在地平線最後一隙光線閃得眼暈,歪在躺椅上眯眼,瞥向楚熄的手,“這裡怎麼了?”
楚熄低頭看了眼,聳了下肩膀,滿不在乎地說,“做菜的時候燙到了。”
“疼嗎?”
蕭意在不遠處喝咖啡,聞言溫和的眼眸垂下,輕笑了聲,“不知道是楚先生更疼,還是菜更疼。”
江聲有些不解,然後慢半拍地眨眨眼睛,挑起眉毛。
楚熄像也覺得好笑似的。
他手插在口袋裡,綠眸半眯了下,直愣愣的睫毛掃出一點冰冷的眸光。
他十分開心道:“不知道,可能是江聲更疼。”
江聲指著自己:“啊?”
楚熄立刻像狂甩尾巴的大型犬一樣湊過來亂叫,“哥哥會心疼我的是不是?”
江聲被他興奮又故作柔弱的語氣弄得有點惡寒,拚命拿手頂住他挨擠過來的臉掙紮!“彆說了!再說就有點惡心了!”
【小楚是不是背著江江和彆的狗打架了,蕭老師在內涵呢……】
【笑得,小楚不是最喜歡說自己大度什麼也不在乎嗎,怎麼背地裡還要和彆的狗打架啊】
【和江聲談哪有不在乎的,彆嘴硬了,不過讓我談一下吧我是真不在乎】
【樓上算盤打得我在海裡都聽到了……】
楚熄之後,顧清暉也緊跟著到場。
全員到齊,第五期收官綜藝才正式開始。
江聲從躺椅上爬起來,導演和攝影組坐在離他們有段距離的前方,麵前的桌子上孤零零放置著一張任務卡。
離得最近的是剛到場的顧清暉。
他表情冰冷地扯著手套,把卡片拿起來掃了兩眼,轉過頭看向江聲。
江聲被他看著好茫然,“呃?”
卜繪覺得顧清暉表情古怪,挑眉跟上去看了一眼,頓了下,也扭頭看江聲。
江聲眉毛皺起來:“呃??”
沈暮洵在旁邊抱著胳膊看得煩,徑直走去想把卡片搶過來。楚熄卻領先他一步,把卡片從卜繪手裡拿到。
沈暮洵挑了下眉毛,一張俊美臉孔陰沉暴躁,目光鑿在楚熄側臉,嗤笑一聲。
江聲簡直莫名其妙,“所以到底是什麼?”
楚熄摟著江聲的肩膀,身邊全是檸檬味的熱氣。他也像是很苦惱似的,“試膽大會。”
江聲頓時有些慌亂了,“啊啊啊?!”
楚熄把任務卡遞來,江聲低頭一看,碩大的幾個字立刻刺痛他的眼睛。
還真是啊!
沈暮洵抱著胳膊倒靠在一邊,餘暉落在他的側臉。
他的目光極輕地從楚熄的身上掃過,又瞥向江聲,“上次你和蕭意密室的時候收視率和打賞、討論度都很高,導演看來是吃到甜頭了。”
江聲茫然地張合兩下嘴唇,“我、我!”
不是,當時怎麼沒有人說會有人爽到啊!
【心黑的導演我恨你!】
【可是確實很難看到江聲怕怕的樣子,現在那期密室還是我常常拿出來重溫的一期誰懂,可憐的寶米米的】
【而且那期真的讓我狠狠嗑到意聲平安,但也不排除是超話衍生飯太多了讓我爽……我宣布蕭意天生就是做ntr飯的材料】
江聲要流淚了。
可惡。他這個人很厲害的,從小就是孩子王,能遊泳能爬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絕世惡霸,一個院子裡的小孩都爭當他的小跟班!
可是他真的很怕鬼。
這個和唯物主義唯心主義無關,怕鬼是一件純粹的事情。
他媽媽不是個嫻靜的大家閨秀,和江聲的性格很像,喜歡捉弄人。不同的是江聲是捉弄彆人,而媽媽是捉弄江聲。
講其實不算恐怖的恐怖故事,然後等著江聲被嚇得捂著耳朵躲進懷裡來就是媽媽的樂趣。
然後就是小學中學的時候。
江聲那陣子有點好麵子和一點點中二,覺得如果所有人都怕,隻有自己不怕,就證明自己是所有人裡麵最厲害的。
所以在班裡獵奇心理狂發放送恐怖片的時候,江聲會瞪著眼睛直視屏幕。明明嚇得毛骨悚然,嘴皮都在抖,還在嘴硬,“我不怕啊,這有什麼的。”
同學們哇哇地起哄。
江聲覺得自己好厲害,短暫爽到一下。
其實晚上腦子裡全都是鬼影重重,隻敢縮在被子裡,不敢出去。得打電話把楚漆叫過來,被楚漆一邊取笑一邊抱得嚴嚴實實才能安心睡著。
江聲眨了下眼睛,手指忍不住在紙片上輕輕摩挲了下,繼續看下去。
【試膽大會規則:
請嘉賓抽卡兩兩成對,拿好信物蠟燭走到樹林的固定交換點,取回節目組的信物返回,即可視為成功~
ps:在上期節目中積分最高者可額外得路線圖一份!】
江聲看完就感覺自己已經死掉了。
啊啊啊,怎麼辦。
他抿著嘴角慌亂,飛速頭腦風暴!
在場除他之外五個嘉賓,裡麵膽子最大的人是誰?
還沒等到他對比得出接過,就見麵前好像有個人好像已經看穿他現在在想什麼似的,有著刺青的修長手指在卡片上點點。
很有目的性,指向抽卡二字。
意味著,並不是江聲想選誰就能選誰。
江聲抬起頭,卜繪銀發散亂,鉛灰色眼眸帶著些戲謔,“好心提醒你下,不用謝。”
江聲神經緊繃。
雖然卜繪完全沒什麼錯,但是江聲還是輕而易舉地因為他話裡的惡劣期待破防了,他崩潰道:“滾啊!”
工作人員拿來幾張撕碎又揉合在一起的紙條,江聲最後好巧不巧抽到和卜繪一組。
他飛速把紙條團在一起扔進垃圾桶。
卜繪:“。”
啊啊啊,可惡。
江聲是真的煩卜繪!就算他能拿捏卜繪也不代表他不討厭卜繪。
被卜繪拿那雙因為耷拉眼皮,而灰色無光澤的眼睛盯著看的時候,江聲後背都在發麻。
總感覺這個愛看樂子的壞東西,是會趁著江聲心情緊繃、抱著蠟燭,在叢林中小心探路的時候故意嚇唬看江聲出醜的類型。
最近又老在找卜繪的茬。
他不趁著這個機會找回場子才奇怪。
卜繪夾著自己的紙條塞進江聲背後的帽子裡,“真不巧。”
江聲把帽子蓋到頭上搖晃腦袋把紙條抖出來,氣急敗壞:“都叫你滾了!你是不是動手腳了,是不是。”
卜繪嘖了聲,投降:“冤枉。”
【小學生組合我淺嗑一口】
【飯來![繪聲繪色超話/ntr/排雷小三文學/當江聲把no哥身邊所有人談了個遍後,冷淡狗哥絕讚破防中]】
【這輩子沒有彆的愛好。就喜歡看酷哥當狗^_^爽到我了】
卜繪盯著江聲看了會兒,挑著眉笑了聲,看向一旁的楚熄。
他抽到和蕭意一組,和江聲錯過,正捏著那薄薄的紙片看。
少年手指骨節粗大,是很有力量的手。指節上有許多繭子和疤痕,也佐證了這一點。
現在手背上青筋突突地跳,一張帶著散漫痞氣笑臉的臉上出現片刻的緊繃和凝滯。
卜繪:“要我和你換嗎?”
楚熄抬起頭看向他。
“嘖,我這個記性。”卜繪聳肩,皺著眉毛,“我忘了,你的交換卡上一期已經用過。”
楚熄綠眸沉澱出更暗的顏色,他咧開嘴笑起來,“少得意了,彆忘了你‘朋友’現在說不定還在看你。”
卜繪:“你哥也在看著你。”
楚熄一頓,喉嚨裡發燙發燙,像咽了一口熱沙子。
他笑了聲,“所以呢?他看就看啊,他看著我隻會讓我覺得很爽。”
“可我說的是,”卜繪也跟著輕輕笑了聲,沙啞嗓音有些懶散地飄在風中,“你背後。”
楚熄心口瞬間猛烈收縮了下。
他轉過頭,看到楚漆正在不遠處。餘暉散儘,露營地的煤氣燈開著,光影飄搖映照在楚漆深邃的側臉上,愈發顯得英俊散漫。
導演從拍攝組站起來和他交流著什麼,楚漆手臂上掛著大衣,黑發碎短,黑色打底衫襯出寬肩大胸。
卜繪手插在口袋裡,銀發飛舞,眼眸饒有趣味地看著楚熄痙攣起來的眼皮,輕飄飄地問,“爽嗎?”
【爽,哥,你怎麼知道我真的爽了】
【好吃愛吃多吃!!】
楚熄都不敢回頭看江聲。
第180章 如果就如果之
江聲在生日之前, 放棄了和楚漆第十八年的感情。
他在漸漸地,把自己投注到楚漆身上的依賴和感情漸漸地往回收。十幾年交織的生命和感情被用力地扯斷撕開,關係到此刻暫停,留下滿滿當當的過去、空空如也的未來, 以及不知道去向的現在。
江聲很冷漠, 他做出這個決定, 直到現在都沒有後悔。
江聲也很軟弱,他想到楚漆偶爾還是會難過。
江聲還很自私, 他想楚漆到底為什麼要喜歡他, 江聲隻有這樣一個朋友, 是楚漆的感情把江聲的感情破壞掉了。
楚熄看到深夜陰翳穿過樹葉間隙落到江聲的臉上。
他靠在欄杆上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平淡地看了楚漆一眼,像已經覺得他礙眼。
楚漆也隻是看了江聲一眼,就平靜收回。
像他出現在這裡,僅僅隻是因為導演的特彆邀請、給綜藝補全全員到場的圓滿結局。
【大楚一出場給我一種白月光回國的轟動感誰懂!所有人都在控製不住地在乎江聲的表情,江聲越不在意他們越是懷疑】
【真的……!他們現在平淡地對望,就好像兩個人都已經放下, 還能禮貌地點頭回應, 好像兩個人都已經忘記十八年的記憶,忘掉無數個夜晚的陪伴和夕陽下的等待, 忘掉一切,但是怎麼可能!!】
【就是因為所有人知道他們都忘不了,所有人都看到他們非要裝出一副已經忘了的坦然樣子,所有人內心陰暗爬行還要笑著裝驚喜說歡迎, 所以才好嗑……】
【爽死我了爽死我了啊啊啊!江江對大楚一點點超出尋常的在乎就是碰到炸彈的火花誰懂】
江聲和楚漆之間沒有過多交流。
但顯然其他人恨楚熄的程度, 已經到了隻要能氣死楚熄哪怕自己打斷骨頭連著筋也無所謂的程度。
蕭意的手輕輕放在江聲的後背,身上輕柔的木質香混雜咖啡苦澀, 微涼的手指帶著寬慰撫摸,“阿聲,好了,彆難過了。”
江聲眉心一跳,悚然道:“你在說什麼啊?我沒有難過!”
“好,你沒有難過。”蕭意垂眸看著他,猶豫的目光看向楚漆又看回來,欲言又止的樣子演技好得不得了,“我以為你……算了……哎……沒關係的。”
他臉上笑意溫和,輕而易舉地挑撥起來,氣氛愈發顯得劍拔弩張。
江聲震撼:“你彆……我?什麼沒關係啊?什麼??”
你彆搞我啊!
江聲還沒來得及把一句話說完,就見到楚漆走過來。他愣了下,剛剛想說的話就接不上了。
一旁顧清暉也在道:“這麼一看,楚熄和楚漆的確有些相似。”
江聲乾巴巴地蹦出來一個字,“啊?”
汗流浹背了有點。
楚漆走到最遠處,把胳膊上搭著的外套放在椅背上,混血感很強的臉上有些淡淡戾氣,“彆開這種玩笑。”
楚熄手裡捏著圓潤的珠串,一顆顆地用力掐到手背青筋暴起。
他漫不經心地笑了聲,“親兄弟哪有不像的,以為我們兩個對標的是沈暮洵蕭意嗎?你們非要解讀出彆的意思我也沒辦法啦。”
空氣中流淌的氣息都閃著火光。
江聲:“……呃。”
救命,救命!
他晃著腦袋往外看,一左一右在不遠處看過來的顧清暉和卜繪在看他的熱鬨。
江聲凶惡地瞪他們。
卜繪挑起眉毛笑了聲,閃亮的耳釘眉釘光亮閃動,他歪了下頭,手刀在脖子上劃了下,吐出舌頭像個吊死鬼。
江聲:“……”
沒用的東西你隻會這招是不是!
沈暮洵懶散地靠在欄杆上看著楚漆,掐著一旁的爬山虎笑起來。
“我隻是有點好奇,察覺到楚熄和你有相似的時候,你會覺得侮辱還是覺得更痛快,感到不齒還是勝利感?”
楚漆抬起頭,眉梢輕輕挑起,瞥向楚熄。
兩雙綠色的眼眸對視。
楚熄咧開嘴笑,“不是吧你真的覺得江聲在找替身?楚漆你作為他的朋友也這麼想?看來你真的不了解他。”
“我們現在已經不是朋友了。”楚漆淡淡地說,“我這次來,也隻是想看看你和他發展得怎麼樣。你們談戀愛,總是要帶回家見家長的。”
風聲呼嘯穿林,江聲汗流浹背。
“你也算家長?”
楚熄臉上的笑淡下去,綠眸閃爍,隱隱透露出些威脅。
楚漆:“我們是親兄弟,以後你的戀人也是要喊我哥哥的是嗎?楚熄。”
楚熄掐著珠子的手頓住。
楚漆:“我想,這樣,我和聲聲是不是也是親人呢。”
楚熄輕笑了聲,一張俊俏的臉上疤痕扭曲地撕裂,“你該不會想和江明潮平起平坐相提並論吧?”
楚漆坐在躺椅上看著他。
眉壓眼凶冷的氣質下,透出一種冷徹的審視。
他沒有說話,隻是淡泊地挑了下眉梢。楚熄輕而易舉感知到楚漆傳達的意思。
——所以你要用儘全力和江聲好好在一起,知道嗎?
和江聲好好地戀愛,最好步入婚姻。
我會作為你的親眷,始終凝視你的愛人。
楚漆在笑,楚熄也在笑,劍拔弩張。
沈暮洵在笑,蕭意也在笑,刀光劍影!
顧清暉在笑,卜繪更是在笑,他們在看江聲的樂子!
江聲:“……”
哈哈。
猜猜是誰沒有笑。
【omg弟弟的老婆就是你的老婆是吧大楚】
【好好好,楚熄喊江聲哥哥,江聲喊大楚哥哥,這一期兄弟關係達成了完美的閉環!之所以大小楚關係那麼爛就是因為江江不在其中啊!】
【我是說,如果我們大膽一點……[分享鏈接:漆聲超話/ntr預警/ooc/替身梗/兄弟共q(h)我是楚熄,首先很愛我的男友,其次我的男友總把我和哥哥認錯。每次認錯,男友都對我充滿愧疚,為了不讓他難過,我忍著憤怒請求楚漆,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戳穿我的可憐男友,假裝成我安慰一下他又能怎樣!難道能死不成!江聲都這麼可憐了,為什麼楚漆總在做這麼殘忍的事!!!]】
【??我的媽呀姐妹大人老婆好香斯哈,但是你發漆聲超話會不會被罵死】
【笑得,漆聲粉已經爽死了好嗎?這裡麵最利好的就是楚漆啊。小楚的飯還是要加點大楚才香,天生ntr聖體又添一員!】
【熄聲粉偷偷溜去看了眼,能說嗎其實我也爽到了……兄弟丼兄弟丼,少了兄or弟味道就是不夠】
【樓上你說得對】
江聲有點那個了。
不、不管了!
裝病就裝病吧,招雖然老土,有用就行。
他開始虛弱地扶著欄杆往下滑,卜繪趕緊過來扶住江聲。
“彆吵了,江聲不舒服你們都沒有發現嗎?”
江聲默默把手掏出來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你,隊友,唯有你是我唯一的英雄!
卜繪把江聲的手折回去,扶著江聲往後退。但很快倒退的步伐受阻,有一道堅硬身影擋住他的去路。
江聲冷汗開始稀裡嘩啦。
檸檬味道籠罩過來,帶著一點點苦澀的藥味。
楚熄把江聲抱進懷裡,懶洋洋搭了一條胳膊在江聲的手上,熱烘烘地抵著江聲的腦袋蹭蹭,很輕地歎息。
江聲愣了下,回頭。
少年長直的睫毛遮住陰鷙冰冷的綠眼睛,隻剩下彎彎翹翹的嘴角有著開朗的意味。
“沒有在和楚漆吵架,哥哥不要生氣。”他輕輕地說,“我呢,隻是想想他說的很有道理。”
江聲還在裝虛弱,抬起頭,“……啊?”
“如果我和哥哥想繼續下去,逃不開的就是楚漆那一關。”
陰暗扭曲的火焰在燃燒。
楚熄真的有一瞬間崩潰,他真的好討厭楚漆。他麵對的那些對比和挖苦都不算什麼,楚熄隻是覺得,如果不是楚漆,一開始明明就應該是他先和江聲在一起。
然後在煎熬的火焰囚牢中,一切道德底線都開始飛速重塑,楚熄漸漸感到一種更瘋狂的想法在上升。
如果……
他是說、如果。
如果,他隻用忍受楚漆一個人,似乎也不是不可理喻。兩個人總比一個人有用。比起其他人,至少他和楚漆是親兄弟。
江聲愣了下,很費力地在解讀楚熄話裡的意思。
落在胸口腰腹的寬大手掌把他往回帶,滾燙體溫幾乎要在江聲身上烙下印子。楚熄在楚漆的注視中扣在懷裡,然後專注地望著江聲的側臉。
在鏡頭前,他若有若無的吻和讓人頭皮發麻的熱氣輕飄飄地落在江聲的後頸。
“沈暮洵也真是的,問這種問題。明明都已經過去了。”
他說的是沈暮洵和蕭意一直在圍繞替身這件事過不去。
隻有我能讓過去的全部過去,現在我就不在乎楚漆和江聲的十七年。
楚熄想。
【說得倒是冠冕堂皇,其實就是在大楚麵前炫耀自己和江江的關係吧……】
【故意把脖子歪過去讓大楚看到他脖子上的創口貼,還真是用心良苦】
【每次看到小楚大楚和江聲站在一起,我都忍不住在想為什麼大家不能是一個大家庭呢為什麼呢!】
卜繪隻是短暫放開手。
很快,他端著一隻托盤重新出現。盤子上是一隻燃燒的白色蠟燭,他喊,“江聲。”
江聲眼皮重重地跳了兩下,抓著楚熄的手,剛升起的奇怪心態瞬間被他拋開,他慌亂道,“等等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卜繪瞥了眼江聲握著楚熄的手,又看向晃動燭光下蒼白漂亮的江聲的臉,而後銀發底下懶散的下垂三白眼敷衍地抬了下。
“讓讓,現在輪到我去和你男朋友約會了。”
一片死寂。
【我的媽呀no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看得我血氣上湧了,還有人沒感覺到嗎這期一開始no哥進攻性就很強……】
【完了,朋友已經不是no哥保持自己不動心理由的借口了】
【完了!no哥你不是直男嗎,你還記得你訪談說什麼了嗎,你說你不僅直男你還無性戀!你討厭這世界上所有人你忘了嗎!!】
【可是前麵他們修羅場吵架的時候大楚和江聲絕交是石錘了!!小楚和江聲交往也已經是石錘了!】
【錘了又怎樣,許願no哥愉快當三】
【當三是戀愛腦的美好品德,誰支持誰反對[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