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匕首自袖中掉落,與石地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玉流音調偏高:“無涯?”
“是無涯,”諸幾沒聽出來,偏頭,“玉流,你怎麼想的?”
玉流閉眼,交替了一口濁氣。須臾,思緒鎮定,她道:“我怎麼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麼想的。”
諸幾:“巧了,阿囚也是這麼說的。”
玉流仰麵靠在椅子上,麵色沉沉:“看來囚哥已經收到消息了。”
諸幾點頭:“我和阿囚的意思,玉流,不要逞強。”
這可不是逞強不逞強的問題,玉流摳緊竹子麵扶手,指甲陷進竹片裡,剜得肉疼。
“諸哥你先回吧,我有分寸的。”
送走諸幾,玉流已經沒了剖竹的閒情雅致。估摸著天色,陛下的人也快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不多時,木門又進來一個人。看不出年紀的公公躬身道:“玉流大人,陛下召見。”
一個時辰後,玉流離開奉天殿。
她鮮少進宮,也就是去年破了西郊的中元鬼流言,還有年初帶著範有恩的屍首回京時得以進宮覲見陛下。
宮廊長長,領路的小太監拐個彎就不見了,再見時已經換了個人。
玉流沒有聲張。
與外侯官不同,內侯官藏在太監中,除非必要他們並不會透露自己的身份。
以玉流的武功,她不需要內侯官的助力,況且能在皇宮做這種事的人,也就那幾位。
玉流氣息沉穩,跟著小太監往宮闈深處走去。抬眼望去,再走就是冷宮了,在冷宮相見可不是個好決斷。
玉流停下了,小太監沒停下,跟老鼠似的鑽進狗洞逃了。
棋子都算不上的人她向來不屑動手。
玉流轉身,身姿筆挺,餘光捕捉到那片豔紅的衣角:“貴妃娘娘何意呢?”
一襲端莊宮裝,一頭金玉朱釵的女子自暗處走出,投足間暗香浮動。
她不過二十餘歲,掩麵,低眸輕泣,柔聲膩語,似在怪罪玉流的無情:“這不是想見玉大人一麵都難嗎,思賢隻能出此下策了。”
玉流揚眉,避開安思賢的親昵:“我為臣子,貴妃娘娘若要見,下令便是。”
“聽起來玉大人是要同思賢講君臣了,”安思賢撲了個空,也不在意,撚著白玉似的指甲,眼神幽怨,“那若是思賢要和玉流談舊情呢?”
玉流抬眸,清瘦的人負手立於從未逃出宮牆的風中,緩緩勾起了唇角。
三日後,京城外青山不休亭。
玉流挑了個好時候,正午的豔陽高懸,人曬得跟魚乾似的,直挺挺的一條,地上連影子都沒有。
矮胖的小書生熱得不行,袖子都擦得濕透了,額頭上的汗還是止不住。
“玉姑娘,咱就不能挑個好地方嗎,包打聽雖然命賤,但是我的命也是命!”
玉流嗤地笑出聲,翻手丟來個水囊:“你還想去哪兒,京城?你有膽嗎?”
小書生拔開木塞猛灌了好幾口,紓解了體內的燥熱,腦子活絡了些,接了玉流的話:“沒膽子,沒膽子。”
他們包打聽,最沒膽子了。
包打聽不是一個人,而是無數人,他們是隱匿於世俗的螻蟻,無處不在,幾乎是無人不曉,無事不知。
說起來,包打聽也算是江湖的侯官,隻是他們隻賣消息,不殺人。
比如眼前這一位,便是登記在冊的第一千一百一十一位包打聽。
玉流翹著二郎腿,手裡托著錠金子,包打聽眼睛都亮了。丟開水囊,胡亂地在臉上摸了好幾下,確定自己沒在做夢,直擊魂魄,飄飄然矣。
“玉姑娘,玉姑娘。”
一聲聲的玉姑娘,玉流開始掂金子。
那金黃的,閃耀的,無暇的金子在包打聽眼裡一上一下,一上一下。他這心呀,也一上一下,生怕玉流一個不小心沒接住,讓金子磕了或是碎了:“唉,哎,唉,哎……”
玉流遛狗遛順了,啪地將金子按在亭子的石桌上:“行了,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