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叁柒(1 / 2)

[慶餘年]驚鴻雨 隨邇 6162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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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閒帶我回跓地的時候,正巧趕上用早膳的時辰。

京姨到處找不到我和南衣有些急,甫一見著我時才緩了神色。

我往回看,便見南衣不知何時抱劍站在我十米之外,安靜得像一抹覆著空氣的青苔,定是跟了我許久。

範閒將我放下來,告訴我他等會又要出門了。

期間,他幫我掖了掖稍亂的裙角,扶著我進了屋裡坐下。

京姨在一旁道:“大人,顧小姐崴了腳,我來服侍就好了。”

可範閒隻是道:“我也算半個大夫,還是先讓我看一下好。”

末了,他讓京姨關了門,自己則是半蹲下來,雙腿微折,拿掌心托我崴了腳的腳踝輕輕轉了轉:“疼嗎?”

我“唔”了聲,正想說什麼,就見他想脫下我的鞋,可在那之前,他動作一頓,既而抬頭來,逆著窗外的日光,嘴上扯開一抹淺笑,問我:“可以嗎?”

我一愣,神思一轉,才倏然回想自己曾對他說過女子的腳可不能輕易給男子看了去。

這會,他突然這般正經問我,我便覺羞赧,可是,我不想那般矯情,就點了點頭。

見此,範閒笑意深了些。

他脫了我的鞋,掌心握住我的腳踝,輕輕按了按,然後道:“還好,不算嚴重,擦點藥再休息下應該就好了。”

我胡亂點點頭,畢竟以前爬樹翻牆可沒少摔,大大小小的傷也算受過,南衣都習慣了。

可我剛這般想,範閒就抬頭看了我一眼,這一看,那雙晶亮的眸中就晃開了無奈的笑意:“我算是知道你爺爺的感受了,你哎,若沒顧兄在你身邊我還真不放心。”

我一聽,不知為何竟有些心虛,隻得轉轉眼珠子,道:“可、可不嘛,南衣可厲害了。”

嘴上這般硬,可我知自己是在避重就輕。

範閒看穿了這點,我怕他像我爹爹爺爺那般數落我,或是嫌棄我愛鬨,便趕忙補充道:“我以前沒遇上南衣那會,也是這麼過來的,那時候摔傷了我可也沒有哭的。”

聞言,少年人一頓。

兩秒後他才又動了起來。

陽光穿透薄薄的紙窗灑進來,穿過了他的發隙,範閒手上的動作愈發輕,一邊給我擦藥,一邊同我說:“若是沒有遇見你的話,那我來京都前心係的也隻有我奶奶和若若了,哦,對了,還有五竹叔。”

我安靜地聽他說,感覺到他結了薄繭的手輕輕為我的傷處抹藥。

許是那樣不太方便,他突然握住我的腳踝,將其放在他屈起的腿上,叫我腳心實實地踏著那黑底鑲銀紋的衣料,也叫我顫了顫眼睫,微微蜷了蜷趾尖。

範閒卻視若無睹,輕輕在我的腳腕處揉開,道:“我奶奶呢,年齡大了,雖然身邊不缺家仆,但到底沒個至親陪著照顧著,若若呢,她生母過世得早,自小沒母親護著,我家柳姨娘早些時候可能會耍些小心眼刁難,我小時養在澹州也隻能通過點書信給她支招,至於五竹叔……你還記得嗎?就我們之前去釣魚時鋪子裡的老板,大家都說他是瞎子,經常當著他麵偷東西跑,雖然吧,他自己不在意……嗯,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他在意什麼,但就是因為這樣,我也擔心他,擔心他沒什麼喜歡的東西,就那麼寡淡地過一生。”

說到這來,他抬起頭來,直直撞進我的眼裡:“遇見你後呢,就得多加一個人了。”

這一刻,空氣中有了短暫的靜謐。

範閒似是想到什麼,黑壓壓的眼似是吸儘了所有的亮度。

窗外,攀附綠藤的簍頂垂下枝條,日光斑斑駁駁地灑落,屋內,一身貴氣的少年像剛從影子裡剝離出來似的,猶帶一種從刀光劍影中晃出的虛渺。

他置身於日光傾倒的世界,朝我翕合嘴角:“我會保護你的,朝陽,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

可是,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我在須臾間從紙袋裡拿起一個他給我買的小籠包塞他嘴裡去了。

對此,範閒咬著小籠包,微微瞪圓了眼,似是困惑,清亮的眼睛裡因此蒙了淡淡的霧氣,轉著淡淡的流光。

我卻笑著問他:“那麼想罩我的小範大人,要一起用完早膳再走嗎?”

他呆了片刻,隨即咬著包子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某種熟悉又輕盈的笑意盛滿了他明淨的眉梢,他手上沒停,嘴上卻兩三口將那個小籠包咽下,隨即一本正經地對我說:“還想吃。”

我一愣,便聽他似是苦惱道:“但是手上有藥,空不出來呀……”

言畢,他偷偷挑起眼瞅我,像個小孩子一般嘟囔道:“要是有人能喂喂我就好了……”

我安靜了兩秒,範閒也不裝了,直接抬起頭來朝我抿嘴笑,還歪了歪頭,眨了眨眼,儘顯無辜與乖巧。

這一刻,我看見晃白的光在他的眼睫上洋淌,粼粼的波光自少年的眼底晃蕩,叫他顫動的睫羽像從水中浸出來似的,濕漉漉的,帶著一種難言的空白與聖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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