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成功,她蘇醒時應當是在陰曹地府的擺渡中心。如若失敗,她還像現在這樣身處這穿越後的世界。
但她未曾想過,眼下會是這種半成功半失敗的局麵。
她重生了,但重生的並不徹底,她隻是回到了今天早上,眼睛睜開的那一刹那。
如何評價呢?
蘇影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想了想還是該笑,至少死得有些價值。
蘇影坐在梳妝鏡前,眼看著拂柳替自己盤著雙丫髻,不由想起從前她媽替她梳麻花辮時的模樣。
彼時,她還成日同學校裡的小夥伴炫耀自己的辮子紮得好看。
拂柳的手藝也不錯,但她卻沒有心思欣賞。
一定要回去,一定還有辦法回去。
溺水不成,總還有其他的死法。
她仔細打量著四周,銅鏡砸不爛,房梁又太高,屋裡沒瓷器,桌上缺小刀,確實是想死都難。
不過桌上雖無水果刀,卻有壺有盞,皆是白瓷。
蘇影向拂柳要了杯水,拂柳應了一聲放下梳子便斟了杯水過來。蘇影也當是喝斷頭酒般一飲而儘,隨後將杯盞用力扣在梳妝台上,未料這杯盞不僅沒碎,還在梳妝台上打了個圈。
未等拂柳作反應,蘇影又拿起杯盞重重砸在台子上,這回杯盞碎裂成好幾塊,其中飛濺出來的白瓷碎片劃過蘇影的掌心,頓時血流如注。
拂柳見狀慌了神,忙說自己先去取藥箱,要她待著彆動。
說罷,人便匆匆跑出去了。
蘇影自然不會聽拂柳的,她一手拿起一塊較大的碎片,另一手憑著生前看香港刑偵片的記憶摸索著自己脖子上的頸動脈。
她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沒什麼可怕的。
若是真死了倒好,沒死成至少還能重生。
如此想著,她拿著碎片用儘全力割向自己的頸動脈。
她也不知道自己割對沒有,隻感覺頸間一陣刺痛,隨即而來便是由脊背攀上後腦勺的深深涼意,她看著血液噴射而出,灑在放桌上,灑在簾布上,連梳妝台上的銅鏡都沾染了。
她本能地按住脖頸上的傷口,溫熱的血從她的指縫中流出,亦如她的生命漸漸消逝無法挽留。她倒在地上,眼皮沉重,幾近昏厥。
在意識完全模糊之前,她似是聽見拂柳的聲音,似遠似近,忽而朦朧忽而清晰。
“姑娘!”
蘇影驚坐起來,大口喘氣。
她急急忙忙下了床,鞋也顧不得穿上就跑到門前,甫一拉開門,便見拂柳端著兩件黑袍正欲推門。
“姑娘怎麼起來了?”
一麵說著,拂柳一麵走進房內。
蘇影屏息不敢出聲。
“姑娘今天氣色好了許多,看來昨夜睡得確實不錯,”拂柳放下黑袍,笑著同蘇影說道。
蘇影雙手撫麵,重重地歎了口氣。
拂柳問她是怎麼了,她擺擺手,說自己不過崩潰罷了,習慣了。
“姑娘,今日各房都要......”
“焚香驅蟲,我知道。”
亦如先前那般,梳洗過後,蘇影坐在梳妝台前,看著拂柳替她盤發髻,看著看著視線便飄到了鏡中拂柳的身後——那道緊閉的房門。
忽的,她又心生一計。
“拂柳,替我把門打開。”
蘇影道。
拂柳歪著腦袋,問道“怎麼了?”
“這屋子裡太悶熱,開個門通通氣。”
拂柳不知往哪處張望了一眼,蘇影隨著她目光看去,才發現她原是在看窗,不等拂柳開口,蘇影軟聲道“雖說已經開了窗,但我還是覺得悶熱得不行,好姐姐,你就替我開個門,好不好?”
拂柳思索了一番,才說“那好,不過姑娘僅著單衣恐怕會著涼,我替姑娘拿件衣服披上再把門打開。”
說罷,她便拿了件小衫給蘇影披上。
蘇影也起身,在門前有些距離的地方站定,擺出一副要跑800米的架勢。
拂柳看了一眼覺得有些奇怪,但想到自二姑娘前兩日蘇醒以來行事說話本就已處處透著奇怪,奇怪多了便也不覺得有什麼了。
於是聳了聳肩,徑直打開了房門。
拂柳甫一開門,蘇影便如同聽見了運動會上裁判發號令的槍聲,不作任何猶豫,筆直衝向門外。
拂柳見狀立馬反應過來想去攔她,卻被她以嬌小的身形與靈活的身姿躲了過去。拂柳以為她是犯傻要衝去陽光底下,然她的目標卻是另一個——門口的朱紅大柱子。
頭撞上柱子的那一刻,蘇影依舊沒覺得有多疼痛。
她心底想的全是,差不多了,該死了。
一二不過三,命運的玩弄一兩次還行,多了可就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