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2 / 2)

囚於柙椅裡的人突然仰靠在椅背上,勾起唇角,破天荒地搖了搖頭。

“也是,五年前你既已做好了入獄的準備,如此一來,逃脫製裁便不是你苦心孤詣的人生追求···所以,餘峰,你到底想要什麼呢?我實在對此一無所知。”

衰老滄桑的氣質從他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樣的亢奮,甚至於撫平了那些慘淡的愁紋。

他煥發出一種生機與活力,似乎身體裡仍蓄積著複仇的養液。

“張警官,請您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客氣的語調,真誠的話音,亦是前所未有。

“您看了那本日記之後,做何感想?”

“我感到悲傷,也感到痛心,更感到憤怒。”

他的眼睛又亮了一亮:“劉隊長,不,劉局長所說的互相鬥毆,您認同嗎?”

張克輝搖了搖頭:“不,這是一場單方麵的、精神與肉·體上的雙重霸淩,餘小樂毫無還擊之力,是以墜亡或許是他的必然結局。”

啪啪啪的掌聲響起,嚇了記錄員一跳!他正想出聲警告,卻見餘峰眼含熱淚、麵容激動地點頭致謝:“張警官,謝謝你,你是一個說真話的人!警服和您很配,我卻一次也沒見您穿過!為什麼那時候我遇見的辦案警官不是您呢?又或者我必須走到今天才能從警察嘴裡聽到這番話?”

“您知道嗎?我兒子餘小樂受了很重的傷,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他的聲音顫抖起來。“那些開裂的皮膚,凹陷的骨骼,擊打所造成的傷害,就像在我身上一樣!十餘年來,無論春夏秋冬,天晴下雪,從未有愈合的時候···”

張克輝卻在此時冷硬地打斷了他:“不要把你自己塑造成一個偉岸的慈父形象!在餘小樂的日記裡,你這父親連合格都算不上!”嘴上如此說著,他自己的心也劇烈的抽痛起來。

“是的!是的!您罵得一點不錯!”餘峰捂著臉頰,淚水從指縫中流出。“我是個失職的父親。所以我也懲罰自己,和謝文那種人渣睡在同一張床上!”

“我痛徹心扉,我深刻反省!見到小樂日記的那一刻,我的頭發從半白變成全白!當我走投無路,決意複仇之時,我才把它們染黑。”

張克輝的目光變得深沉而悲憫,他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兩位施暴者未滿十四周歲,對他們來說,強製矯正便是最大的處罰。就算此案由我審理···”

“不不不,您錯了,您毫不知情!姓沈的那位隻在醫院待過,所謂的矯正機構,那是給平民設置的!比如姓何的那位就去了,不過也隻待了一個星期,便放出來了···就這點微不足道的懲罰,卻好像是莫大的賞賜一樣!”

張克輝在心底歎息一聲,語氣卻顯得十分平靜:“所以你假借車禍,蓄意殺死何京。再以牙還牙,操縱一個同齡的,不用承擔刑罰的孩子來殺死沈百川?”

餘峰擦乾淚水,點了點頭:“是的,車禍事故和殺人案都是我刻意安排的。”

“具體如何安排?”

“車禍很簡單,他每天要經過大橋,跟蹤一段時間,掌握了他的出行規律,隻要他打方向盤,就直接撞下去就行了。”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至於借刀殺人,那就比較難了。張警官···你猜得一點沒錯,首先要讓那孩子處於畸形的家庭關係中。為此我選擇謝文,不,是命運在暗中做了安排,替我們互相選擇。然後便是如期而至的‘關愛’,使它漸漸超越父子之情。當然,這其中必定少不了我的推波助瀾···”

張克輝咬牙問道:“怎樣推波助瀾?”

“張警官,你彆激動,我既說出來便是決意為我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即便要判我死刑,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他笑了笑,表情十分坦然。“舉個例子,我偶爾會在夜深人靜時故意弄壞門鎖,他倆人都愛洗澡,撞破的幾率想必很大。”

張克輝一言不發,隻是目光凜然地盯著他。

“當那孩子身處痛苦之中,我必定得站出來,像個真正的親人、正常的長輩一樣,溫暖那受傷的心靈,讓他漸漸對我產生無可取代的依賴性,甚至於想要隨我逃出那個窒息般的家庭環境。”

“其次便是安排社會人上場,製造出我受儘屈辱、無能為力的慘烈境況。我答應帶他走,但是沈老板不答應。我再使出最後一套殺手鐧,為了滿足那孩子的意願,我開始擬定殺人計劃。我詳細調查了沈百川的現狀,再把假想中最佳的殺人方式、最合適的殺人經過寫下來。當然寫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能讓那孩子發現是以學生的作息習慣而量身打造的,為此我特意打了十幾次草稿,才最終定稿。然後則是漫長的等待,我遲遲沒有付諸行動,惹得那孩子一無所知卻兀自著急。直到他發現我‘藏起來’的一本日記和一本刑法,感動於‘我願為他殺人’的心意且了解到我的顧慮。於是,他便主動把殺人的擔子攬了過去。”

“這個計劃成功的幾率其實並不太高,可是,他竟然順利地完成了!哈哈,真是天意!”

張克輝點了點頭:“恭喜你,餘峰,在我看來你的計劃漏洞百出,要實現它比登天還難。可惜一個未成年人,如何考慮得那麼周全,何況他又產生了一份巨大的依賴,已經被人蒙蔽了雙眼,從此以後,雖是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餘峰得意地表示認同。

“那麼,你寫下的日記又在哪裡呢?”

“已經被我燒掉了。”

“你有入獄的自覺性,為什麼還要燒掉證據?”

“這個問題,和您之前的疑問息息相關,恕我暫時無法回答。”

張克輝眸光倏然緊縮,眼神帶著審視的意味。為了繼續保持供述節奏,他決定換個問題:“那個假扮討債的花臂社會人,是你表弟?”

餘峰笑了笑:“是的。”

“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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