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2 / 2)

本來熱鬨的班級,在我踏進教室的那一刻,瞬間變得安靜。

小組活動,分來分去,到最後,我必定是落單的那一個。

校運會,我報的鉛球被莫名其妙替換成三千米長跑,我知道自己的體力,八百米就能讓我精疲力儘,三千米?怎麼可能?

廣播裡不斷重複著二年六班,還有我的名字,我在班頭惱怒的催促中,硬著頭皮上場。

求生的本能驅使我半途而廢,沒能跑完全程,六班被倒扣兩分,我損害了集體利益。

回到教室,班頭的總結令我如坐針氈。

某些人不知天高地厚;某些人出風頭不夠,還要出洋相。

某些人···某些人···

我是二年六班的罪人!

我這種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1999年11月21日。

今天我去看了媽媽。

媽媽安息在東郊的公墓,本來,我以為僅憑自己的力量,是絕對找不到具體位置的。

沒想到,我對那條路的記憶是那樣深刻:乘哪路公交,在哪站下車,向左走上十五分鐘,到達墓園,像電影院裡的座位一樣,找到掛著媽媽相片的地方。

一切順利得出乎意料!

書上說,有些人死後,靈魂會投胎轉世,而另外一些人,因為在人世間還有牽掛的事物,所以他們的靈魂會在塵世中遊蕩。

媽媽沒有走,她還掛念著我,所以,冥冥之中,是她在為我指路!

媽媽,我帶的旺旺雪餅,你吃了嗎?

還有那束康乃馨,是花店裡最好聞的,媽媽,你喜歡淡雅,不喜歡濃烈,我沒有記錯吧?

今天晚上,可以來夢裡告訴我答案嗎?

我會努力睡著的!你一定要來啊!

不見不散!

嘟嘟的叩擊聲響起,張克輝抬起頭來,偏轉目光。

門外大爺一麵做著驅趕的手勢,一麵口型地說:“這裡不能停車!”

張克輝合上日記,啟動引擎。

李佳抽了張紙巾,喉腔裡像吞了玻璃渣似的,發出一陣陣啜泣之聲。

張克輝的臉色卻似陰沉的天空,將要落下一場急雨。

“太過分了···”李佳艱澀地開口,“全體師生霸淩一個失去母親的小孩···”

張克輝猛踩一腳刹車,停在路邊。

1999年11月27日

今天,小鄭阿姨來我們家了。

說實話,我不太喜歡她,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來我們家,是要替代媽媽的角色嗎?

如果她做了爸爸的妻子,那我要怎麼稱呼她呢?

叫她“媽媽”?可是孟琴才是我的媽媽啊!

媽媽這個稱謂,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讓彆人占去?怎麼可以輕而易舉地被彆人替換?

如果我叫小鄭阿姨“媽媽”,那孟琴的靈魂就會消失不見!

我絕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

她可以是爸爸的妻子,可以是我的阿姨,但她絕不能是我的媽媽。

關於這點,我想我應該儘快和爸爸談一談,聽他的意思,好像這個“媽媽”必不可缺一樣。

我沒有談判的勝算,爸爸作出的決定,除妥協外,一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可是,為了媽媽,我應該鼓起勇氣,儘力爭取,不是嗎?

1999年11月28日

我活得太失敗了,沒能說服爸爸。

爸爸說,家裡必須要有一個女人,他必須重新給我找個“媽媽”,這樣對我有好處。

什麼好處?失望、傷心、痛苦,是這樣的好處嗎?

為什麼要忽視我的感受?為什麼要無視我的眼淚?

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聽話的小孩,這一次,就這一次,尊重我的意見就那麼難嗎?

我去找爺爺奶奶,讓他們勸勸爸爸,可是為什麼,被說不懂事的人反倒是我?

我沒有不讓爸爸再娶,我隻是不想叫她媽媽,僅此而已。

我破壞家庭和睦?我任性?我自私?

如果我是十惡不赦的罪人,那當初把我生下來的意義是什麼?

看來我才是真正的多餘。

直到今天,我才能回答你的問題。

“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我的存在,給你們添麻煩了!

1999年12月1日

今天,你們在走廊欺淩我的時候,被教導主任看見了。

我抬眼望去,站在那裡的,好像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束光。

那束光把我們幾個帶到政教處,拿起聽筒,隨手撥了個號碼。

五分鐘之後,光就熄滅了。

班頭進來,遞上一支香煙。

那支香煙易主了嗎?我的神思隻是恍惚了一下,它就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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