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餘峰也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餘峰。”張克輝抿了抿唇,吐字清晰道:“其他人我不敢說,但翁法醫的人品我可以向你擔保!他是專業人士,墜亡有其理論依據,絕無任何臆測或是作假的可能。”
“嗯,我知道了。”餘峰的目光凝滯在虛空處。
“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兩位施暴者畢竟是低齡未成年人,對他們的懲罰始終不能跳出法律法規的範疇。”
“張警官···都過去了,請您彆再提起,傷口撒鹽的滋味實在很不好受。”餘峰淡淡說道。
“既然過去了,那為什麼還要選擇複仇這條路?”
“複仇?”他大驚失色,“複什麼仇?”
“你要否認何京連人帶車被撞下白浪江溺水身亡這件事?”
“咳,意外!那是意外!”餘峰張口結舌。
張克輝冷聲道:“好巧的意外,簡直巧過頭了。”
“第一,我沒有逃逸。第二,我是疲勞駕駛。該處罰處罰,該賠錢的賠錢,我一一照做了。至於···巧合,嗬!天下事無不湊巧!何況舉頭三尺有神明,或許我兒子在冥冥之中便安排了一切。”
“謝璞殺害沈百川一事,你又作何解釋?”
“誒,奇了怪了!他是謝文的兒子,你不問他爸,問我乾什麼?”
“你不是謝璞的叔叔麼?”
“叔叔?”餘峰大笑一聲,不斷點頭。“對!對!我是他叔叔!他爸的男友,總不能叫媽吧?”
“可惜啊,我不是那種愛管人家小孩的老媽子。”餘峰一臉鄙夷之色。“所以他要殺人,誰攔得住?”
張克輝對他的反應絲毫不放在心上,隻是一字一句道:“但是謝璞告訴我,他殺人是為了保護你。”
他愣了愣:“保護我···我跟他很熟嗎?”
“怎麼不熟?十三年的陪伴。生日互送祝福,晚歸攜帶早餐···餘峰,你這樣傷害一個孩子,良心不會受到譴責嗎?”
餘峰眨了眨眼,搖頭歎息道:“謝文領養的小孩,倒跟他一樣愛撒謊呢!”
“到底是誰在撒謊?”張克輝提高了嗓音,語氣又冷又硬:“為什麼要保護你?因為你徹頭徹尾偽造了一場債務危機!據我調查,整個A市,你餘峰的名字不在任何一家信貸公司的客戶名單上!”
“好!好!好!我偽造···偽造債務···”餘峰忍俊不禁。“你發那麼大火,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偽造貨幣了呢!”
凜然的目光筆直地射向餘峰。
“張警官,你邏輯有問題,我製造債務危機是為了避免被人借錢。我這人守財奴,更有一種在他人麵前裝作窮困潦倒的癖好。這算犯罪?能和殺人扯上關係?”
“這曾是我最好奇也最疑惑的一點。”張克輝背靠座椅,不緊不慢地說。“怎樣讓一個人對陌生的某某產生巨大甚至於想要殺死對方的敵意。”
“第一種可能,如果隻是單純地叫對方殺死某某某,那這人一定會產生抵觸的情緒,畢竟殺人不是兒戲,一般人很難做到無緣無故地大開殺戒。”
“第二種可能,無限地體貼關愛一個人,然後訴說自己的傷痛,讓對方產生強烈的同情,以致於願意為他複仇。這種方法乍聽起來可行,但奏效的幾率並不算高,為什麼?因為同情所產生的是更大的關懷,對方會反過來體貼你,愛惜你,並試圖拉你一把,從此遠離陰霾,重獲新生。”
“第三種可能,將對方至於絕對的險境,比如被排斥、被家暴、被侵害。然後,作為救世主的你挺身而出,給予對方所渴求的愛和溫暖。但你不能太強大,你必須帶有外在的瑕疵,有很多身不由己。這樣當對方漸漸依賴於你的時候,便會為你的脆弱不堪而深受打擊。一個長期忍受著無窮痛苦的人,或許不會為自己而抗爭,但一定會為了所愛而赴湯蹈火。”
張克輝笑了笑,接著說:“所以,當我知道謝璞目擊了你和討債的花臂男之間發生的不愉快之後,我就立刻想到隻要把花臂男和沈百川掛上鉤,那麼謝璞便會不自覺地落入替你解決糾紛難題的圈套之中。”
餘峰嘶了一聲,拊掌道:“張警官···你的臆想能力真令我歎為觀止!”
“被詢問人!禁止侮辱警察!這是第二次警告!”記錄員拍了下桌子。
“冥頑不靈,跟你確實沒什麼好說的了。”張克輝站起來。
“張警官,我可不是犯人,隻是來配合調查的。”餘峰掀了掀鐵柙擋板,“把這解開,放我走吧。”
張克輝充耳不聞。
“難道你們警局想被人以侵犯人權罪告上法庭?”
記錄員手指捏得劈啪作響。
“怎麼?還要打人?”
張克輝走到門口,麵容沉靜地說:“餘峰,你不好奇謝璞現在的情況嗎?”
沉默著,背後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謝璞他知道你來了,在我和你見麵之前,他一直在哭,並摔了早飯,試圖以絕食來對抗我們。”
說著,他轉過身,眼底竟是悲憫的神色。
“所以,我現在要去看一看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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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克輝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休息室門前。
斷續的嗚嗚的啜泣之聲,讓他恍覺身處太平間外,一牆之隔,是林夢的娘家人抽抽噎噎哭累了的聲音。
他覺得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