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級名單，倒回去。”張克輝突然開口。
“什麼？啊···哦！”主任動作慢如樹獺。
“張哥···你還要看什麼啊？”李佳抻著脖子，瞳孔一行行掃視。“何京！”她驚叫一聲！搶過主任手裡的鼠標，迅速點擊了一下。
“1985年12月30日···是他！那個事故遇難者！同學...何京和餘小樂竟然是同班同學！”
主任懵了：“什麼事故？”
張克輝麵容沉著，聲線不變：“再倒回去。”
“你還要找···”李佳陡然變色，更加專心地在一堆宋體字中尋覓著。那些烏漆麻黑的單調線條，正令她心跳加速，呼吸不穩。
“沒有···”她整整看了三遍，直起腰，以極低的聲音對張克輝說：“沒有沈百川···”
張克輝點了點頭，對教導主任說：“麻煩再看一下餘小樂的學籍信息。”
主任顫巍巍地伸出手，重新點開了頁麵。
“監護人餘峰那裡，可以點開。”
教導主任扶了扶眼鏡，驚奇道：“咦？他父親也是我們的校友？”
李佳核對了出生年月，確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
“拜托您再找一找餘峰所在的班級名單。”
“哦，好的，我試試。”
兩人站在一旁，李佳心事重重地盯著牆壁。
十分鐘後。
“好的，找到了。”主任站起來，“你們自己看吧，我這眼睛有點花了。”
張克輝報以歉意的笑容，沉吟道:“01級初二六班的班主任還在貴校任職嗎？”
主任搔了騷蕭疏的白發:“沒有...事情發生後學校就把他辭退了。”
張克輝和主任握手散煙，又客套了幾句。
然後他走過去，附在李佳耳旁：“打印兩份名單，再把班主任和學生乾部的基本信息都記下來。”
她紅了耳根，咬著嘴唇，鄭重地點點頭。
離開學校，鑽進車內。
李佳把包橫在腿上，左手捧著話機，右手握筆，把班主任和班乾部的聯係方式寫在各自的打印表格上。
落了筆，她轉頭一瞥，見張克輝雙臂交疊，正在閉目養神。
她遲疑著，不忍叫醒他。
“好了？”他睜開眼睛。
李佳點點頭。
張克輝從李佳手上抽了張班級名單，低頭看一眼，然後打開車門：“餘峰那張你來聯係。”
於是，晦暗的天空，蕭索的街道。一人車內，另一人倚靠車門，都在不停地打著電話。
一小時後，李佳終於結束了全部通話，她舒了口氣，喝光還剩一半的礦泉水，又從椅背後拿出一瓶，開門下車。
白紙垂於褲腿，右腳邊積了一堆香煙的死灰，他的目光凝在遠處，不移不散。
“張哥！”李佳把那魂兒叫了回來。“喝水吧！”
打印紙放在車頂，他接了水瓶，走到垃圾桶旁，把摁滅的香煙扔了進去。
“聯係上了嗎？”李佳伸手拿過那份名單。
張克輝嗯了一聲，臉色卻很難看。
“怎麼了？”
他吞咽了一整瓶水，聲音也跟著發涼：“沒人願意見麵。”
“啊？”李佳納罕，“班主任呢？”
張克輝搖搖頭，冷笑著說：“一聽到餘小樂的名字，人都諱莫如深，唯恐避之不及。”
“何京呢？你應該問一問餘小樂和何京之間···”
“問了。”張克輝拉開車門，麵無表情地複述：“忙著教學、忙著讀書，誰都沒空搭理壞學生之間的打架鬥毆。”
汽車在主乾道上行駛，張克輝周身的氣壓很低。
“左轉，”李佳指揮著，“就在前麵那個廣場上。”
和李佳約見的中年女士姓滕，是餘峰與謝文兩人的初中班班長。
她拿著一把花傘，說話輕聲細語，態度也十分和藹可親。
“我在地稅局上班。”她笑了一下，“很榮幸能為你們警方提供線索。”
李佳點點頭，兩人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餘峰，我對他印象極好。他初中成績一般，高中開了竅，一下子就在年級裡名列前茅。”
“初中同班，高中我在他隔壁班。”
“謝文？啊···這個人，我對他印象也挺深的。他繪畫不錯，聽說高中去了一所藝術中學。”
“我對他印象深刻的原因倒不在他創作的那些黑板報上，而是···他從不和女生同桌，每次換座位他都想儘辦法要和男生們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