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即明神情淡漠,而這容不得他溫和。
在戰事漸漸平息之時,所有的一切往正軌而去。
他也是個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向往,他很想有屬於自己的家,哪怕他知道帝王是沒有小家的。
可他還是嘗試過對她們好。
他知道賢妃的不易,因著英國公的野心,她被送進宮。
可又因先帝的算計,她一個弱女子獨自守著這個秘密十幾二十年。
所以,他想彌補她,將她立為賢妃,四妃之首。
他甚至想過讓懷遂繼位又如何?不是他的血脈也無妨。
可是,懷遂性情太過軟弱過分依靠英國公,對東宮之位已然魔怔。
大周之苦,除了鄰國之危,更有世家之患。
英國公府便是那內患之一,他駕馭不了他,而自己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瓦解掉的世家之勢又再度複蘇。
所以懷遂不可能,起碼這十幾二十年不可能。
他也試圖對良妃、淑妃、德妃她們好,她們都是家族的送進來的,他不得不接受,她們亦是。
他也覺得自己卑劣試圖想在她們身上尋得想要的東西,可是他發現是他異想天開了…也罷。
他這輩子終究是難以得到。
……
宗即明抽回心神,緩緩問“淑妃,這些說辭你可覺得熟悉?”
淑妃哭腔一滯,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朕,每次想插手教育引導雲霓,你便是如此。你要麼覺得朕是聽從其他人的話,試圖打壓你們,要麼就故意拾掇雲霓,引起朕的注意,淑妃…你真的覺得朕也是一無所知?”
“陛下的確偏心,臣妾不敢拿雲霓和皇子相提並論,可是二公主呢?二公主喜愛詩書,您特意請白鹿書院的先生輪番傳授?二公主不喜百日紅,你就讓宮裡不準栽種?陛下,我們的雲霓活潑開朗,性情率真,哪裡不比得二公主討人喜歡,可是你呢?”
“雲霓啟蒙之時,朕請姨母來教導,是雲霓哭著喊著不學,每每讓她讀書,她就裝病,不是嗎?而她裝病,除了她自己的小心思,淑妃你就沒有嗎?”
淑妃咬著下唇,不敢言語,低垂著頭掩下心虛,是的…隻要雲霓病了,陛下就會來看。可她也想得到更多,賢妃、良妃、德妃都有兒子,她們都有一爭的資本。雲霓受陛下疼愛,隻有雲霓多生病,陛下才會常來儲秀宮。或許這樣,她也能趁機懷上龍嗣。
“雲裳的確不喜百日紅,但朕也早就說過此事,宮中不栽百日紅皆因雲霓,雲霓聞到百日紅便喘鳴不止,朕這才下令,可你偏偏就是覺得是因為雲裳一句話。”
沒錯,淑妃始終覺得是如此。
她們四妃哪個不是世家名門,獨獨安昭儀乃是皇上從邊關帶回,而後更是派了許多人給她,為她所用,這讓她們如何不多想。
何況,陛下那時候正是年輕氣盛,這太子一位多有可能。
宗即明見她不說話,又轉而對宗雲霓說道“雲霓,你可以嬌縱任性,可不能胡作非為。”
“你也可以肆意囂張,可不能罔顧禮儀”
“你也可以不尊規矩,卻不能無視法度。”
“朕先是大周的皇帝才是你的父皇,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若還是這樣沒有顧及,無法無天,最後隻會犯下彌天大禍,父皇在你幼時,沒能給予你陪伴,是父皇的錯,父皇這些年儘量隨著你,彌補你,滿足你。可你呢?”
宗雲霓害怕得淚流滿麵,父皇從未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她心底泛起一陣又一陣害怕,害怕自己像大皇兄一樣被貶為庶人。
她不敢想,她不是公主之後,會是什麼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