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香衝入了鼻尖,範青的手緊了緊,心中微動。
江雲汀不喜歡跟彆人有身體接觸,緩過了那陣眩暈之後,便從範青懷裡退了出去,自己靠坐在馬車車壁上等著範青說明來意。
範青心裡有些失落,但還是支撐起神情,把水碗遞過去讓江雲汀喝一些。
江雲汀喝了小半碗便不要了,範青隻好接過來,又說道:“路程顛簸,不如先停下來暫緩幾日,讓您休息好了之後再前進?”
江雲汀其實很著急,他想趕在岑鳴之前先到達江南。
蒙古戰事拖不了岑鳴多久,他必須要儘快見到那位王醫,堵住他的嘴。隻是這副身體實在不爭氣…猶豫了一會兒,又見009使勁兒扒拉著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瞧著他。
江雲汀歎了口氣,道:“那我們兩日後再啟程。”
範青頷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扶著江雲汀躺下,江雲汀卻下意識躲開了他的攙扶。
範青一愣,很是受傷:“帝師大人,您、您不必如此防備我,我隻是想幫幫您。”
江雲汀也很不好意思,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不想卻傷了這孩子的心。
他撐起身子主動拍了拍年輕人的肩,便道:“範將軍多想了,咳咳,我隻是不擅與人有身體接觸,不是防備你的意思。”
見他還低著頭,江雲汀想了想,從身旁的小櫃子裡取出了一塊蜜餞遞給他。
範青不好意思地接過,笑著說:“帝師大人還當臣是小孩子嗎?”
江雲汀也笑了,調侃道:“自然不會,昔日的小侍衛如今已是大名鼎鼎的將軍了。這是賄賂,江某一個病秧子總是麻煩些,江南路長,有勞將軍一路多多照拂,在下才可安枕無憂。”
範青正了神色:“帝師大人不必如此說,此行定會解帝師身上所中之毒,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江雲汀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
解毒事小,瞞住岑鳴事大。他頭疼得不行,伸手按揉著穴位。範青見他一臉疲色也不好打擾,手裡小心收著那顆蜜餞,然後便行禮下去了。
009也在頭疼。他們是在岑鳴六歲的時候才來到這個小世界的,上一世根本沒有爆出中毒這檔子事。在路上它一直在回想細節、翻看存檔,卻一直搞不清楚先帝到底是何時給江江下了毒,還神不知鬼不覺的。
隱藏劇情不可能有錯誤,眼下隻能等到了江南之後見到那位王醫才可知道真相了。
越是臨近江南,江雲汀的心情便越是緊張。岑鳴已經傳來信,蒙古的戰事已經陷入僵持,不過好在我軍的勝算很大。這幾年大啟國力昌盛,後備力量足夠。既如此,岑鳴便不顧群臣的反對做好了一係列離京的安排,前幾日已經啟程來江南了。
再過幾日便要到蘇州府了。江雲汀無意識地撫摸纏繞在手上的紅瑪瑙珠串,這是岑鳴給他套上的,不準他摘。
紅瑪瑙色彩妍麗清透不顯媚俗,在江雲汀清瘦的手腕上纏繞了好幾圈,越發襯得他皮膚白皙。他懶得坐端正,歪著身子把手撐起來支著下顎想事情。
江雲汀久病,這段時間路程顛簸,他又吃不下什麼東西,身體消瘦了太多。他的手腕太細,原本手串纏繞三圈剛剛好,還有點緊,如今繞了四圈還有些空蕩蕩的,懸在手腕上晃蕩著,顯得伶仃可憐。
範青端了一碗蓮子羹進來,身後跟著請脈的太醫。
江雲汀伸出手給太醫把脈,然後挑著蓮子吃了幾個,聽太醫說話。太醫退下之後,江雲汀想了想對範青說道:“明日我們便加快腳程吧,實在拖得太久了。”
範青應了一聲,眼睛裡還盯著那碗蓮子羹。
江雲汀無奈,抬手把它喝完,還特意把碗向外翻了翻,示意自己完成任務了。
範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江雲汀這副無奈又有點好笑的樣子,心裡滿足得很,這才收過了碗準備出去。
隻是這樣伴著他,範青就已經很滿足了。
又顛簸了好幾日,一行人終於到了蘇州府。剛剛落腳,當地的官員便收到消息要前來拜見。
江雲汀雖然早已退出朝堂,但他的影響力卻依然存在,並且不隻是在官場中,在民間也受人愛戴。
永寧五年江南水患,江雲汀當即調動官兵支援百姓,並同時開倉放糧、抑製糧價,這才讓百姓們的損失降至最小。災後也給了江南一帶極好的支援,百姓感恩戴德。聽聞帝師身體不好,當地百姓還為江雲汀立了生祠,香火極旺。
江雲汀不喜張揚,便隻見了幾位重要官員,其他的一律謝絕了。
那位王醫修養得不錯,已經可以下床了,隻是江雲汀想著對方年紀已大,還是自己親自前往拜見會好一些。略微休整了一天,便帶著範青、小五和風禾去了王醫在蘇州府的住處。
跟著藥童進入了藥店後的小院,一位精神雋爍的老人家正對著他們坐在桂花樹下煎茶。老人家抬頭看著這行人走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走在最前的那位年輕人。
年輕人麵色蒼白沒有血色,但眸光清亮,眉目柔和。江南早已入夏,他卻依舊穿著春裝,披著披風,一副荏弱的樣子,身體消瘦,身姿依舊如當年一般挺拔如鬆。
身體更弱了,但氣勢心力不減半分。老人家心裡暗暗點頭。
江雲汀行了一禮,老人家想要起身回禮,被江雲汀止住了。
待二人坐定,還未開口,江雲汀便揮退了眾人。
風禾遲疑著沒有挪動腳步,他想留下來聽聽王醫的診斷好彙報給陛下。範青用力拉了他一把,搖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