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白衣勝雪的頎長身影,正襟危坐於亭中,正低眉撫琴,湖心正中風大,揚起的束帶隨風飄散,吹起他披散的墨發。
今日蕭晏通身並未有過多修飾,隻有單一的白與黑,配著他彈奏出來的琴音,眉宇間淡漠絕世的孤寂,更有種說不出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峻。
洛明蘭一眼就看到了他,冷月下的貴公子,她掐了掐手心,來不及多想,輕移蓮步上去。
輕聲道:“殿下琴音絕美,可奴婢聽來卻很悲傷,一個人若有心事,往往會獨自買醉,殿下深夜在此撫琴,想來是遇到傷心事。”
話音剛落,蕭晏琴聲驟然斷掉,弦因慣性發出一絲微弱的悲鳴。
而後他清冷的目色望過來,對上一張粉白的小臉。
小姑娘俏生生站在亭子外,似意識到說錯了話,連忙捂上嘴,又囁嚅道:“明蘭…冒昧打擾了殿下,請殿下勿怪!”
又是上次小佛堂那位姑娘。
蕭晏眸光一動,瞥見她發鬢散亂,模樣比上次更顯慌亂,倒像是一路跑得急,匆忙趕過來的。
隻是不知這次她緣何來尋他?
他眼裡的落寞一閃而過,對待一個柔弱的小姑娘,眼看她那樣慌亂無助,像是有求於他。
儘管心中有些疑雲掠過,但他還不至於苛待一個小姑娘。
然而不等蕭晏開口尋問,小姑娘卻上前一步,一把扯住他寬大的袖闊,兩眼淚汪汪看著他,柔柔說道:“求殿下幫幫奴婢吧!”
“奴婢除了殿下一人,已想不到旁的法了。”
說到末了,就連嗓音也帶著哭腔,淚瞬間順著臉龐,滑落下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洛明蘭哭的聲音既不大,也不小,可以說是恰到好處。
梨花帶雨的一張臉,配合她日漸精湛的演技,可以說是勝過千言萬語。
哭到傷心處,她一隻手像是貓爪子,攥緊那大袖不放,好好的緞麵被揉出了褶皺,看上去頗有些慘不忍睹。
蕭晏長這般大,從未見過一個姑娘,有這樣多的眼淚。
二人離得那樣近,她又哭得那樣傷心,晶瑩剔透淚水落下來,滴在了他的大袖,鹹鹹濕濕,浸透到了內裡,被熱淚碰過後,肌理的線條崩得極緊,像是隨時要斷了的弦。
蕭晏一時怔然,忽抬手,可正指尖落下去那瞬,卻在半空中頓住。
他立刻收回了手,五指蜷縮著,眼裡一閃而逝的負疚。
怕是被人誤會了去,瓜田李下說不清。
眼前小姑娘雙肩顫抖著,小聲抽泣,似渾然未覺。
從她哭聲裡,總算聽出頭緒來。
原來小姑娘是想娘親了。
提到娘親二字,蕭晏眸光一暗,似被什麼觸動,在洛明蘭看不到的角度,蒙上一層陰影。
“殿下,奴婢娘親在生時,從沒享過一天的福…”她抽泣著說:“奴婢心裡有愧,身為人女不能儘孝,就連娘親死後,想捎冥紙過去都做不到。”
“奴婢這兩日夢見娘親她…她衣衫破爛,隻是對奴婢不停地哭,奴婢心裡難受得很!像刀割一樣疼!”
洛明蘭半真半假說著,說到動容之處,又忍不住掩麵哭泣,肩膀抽動得更厲害了。
當然她這說的也不全是假話,原身的娘親的確早就不在人世,而宮中素來有明文規定,不允許宮人私下祭拜燒紙。
一旦被人發現,便會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