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好像又長高了?
就這麼站在她眼前,跟個要壓倒孫猴子的大山一樣。
他身上那股雪鬆的冷香在鼻尖越發濃鬱,讓她更為心神不寧。
秦寶姝在心裡嘟囔幾句,看也沒看那個錢袋子,攥著瓜子不在意道:“舉人老爺還能少我一個小娘子的銀子不成。”
方瑀珩卻不向以前一樣都由著她,重複了一遍:“表妹還是數數的好,畢竟我們不……”
“停停停!”秦寶姝頭皮發麻的打斷他,把瓜子撒回盤子裡,雙手合十在他跟前拜了拜,“我錯了!我錯了!你可彆再提了!”
他今日的心眼比針尖都小,比平時更莫名其妙!
那雙落在她身上的鳳眸卻不為所動,黑褐色的眼眸深處似有什麼情緒在湧動。
秦寶姝被他盯得萬分不自在,腳尖不安地在地磚上畫起了圈圈。
她正想著要怎麼緩解他身高帶來的壓迫力,就聽到了她更為後悔跟來的詢問。
“你是很早之前就想著招婿,還是為了避開這次的說親?”
秦寶姝真的傻眼了,他怎麼又追問起來了?
而且一問比一問犀利,是他發現了什麼?!
秦寶姝想到自己之前那點暗搓搓的小心思,緊張得連手指都蜷縮了起來,臉上卻帶著笑,慢悠悠地回道:“當然是現在才想起來招婿更好啊。”
“他們都是高門世家,我自知身份,又是個不願意委屈自己的火爆脾氣。即便他們看得上我,我嫁進去了,遲早還是要鬨出矛盾的。”
她一番話說得誠懇,杏眸水潤明亮,就那麼盈盈看著人,帶著幾分俏皮。
二房姐妹花說得不假,秦寶姝是姐妹裡頭長得最好看的那個。此時此刻仰著頭,下顎蓮花瓣般尖尖,襯得那張小小的瓜子臉更顯精致秀氣,淺淺的梨渦若隱若現,和她柔婉的嗓音一樣,有種撒嬌的曖昧藏在裡頭。
方瑀珩移開一直緊盯著她的眼眸,看向從窗戶穿透灑落在地磚上的陽光,一格格的菱花紋,有種破碎的美感。
“確實是個狗脾氣,普通人家公子受不住。”他轉過身,一手負在身後,揚長而去。
秦寶姝:……
“你罵誰狗脾氣呢!”等人走遠了,她才反應過來,拍案而起。
然而作俑者已經不見影了,留下她氣得哼哧哼哧大喘氣。
硯書早習慣了兩人一言不合就拌嘴的場麵,乖巧端上茶給她消氣。
秦寶姝重新坐下,邊喝茶邊抱怨:“你家舉人老爺當真威風啊,這就開始目中無人了,還罵我狗脾氣,他那人前人後不一的嘴臉比我好哪裡去!”
評理環節也是硯書常經曆的,嘴角一揚,露出大大的笑安撫她:“您彆和他置氣,公子哪裡會不懂姑娘的好,小的把前兒您沒看完的話本拿來,姑娘上回離開時還意猶未儘。”
秦寶姝也不指望他能跟著自個罵主子,不過就是發泄幾句,哪裡能讓人為難,接過話本後就安靜下來了。
她眼珠子是盯著話本上的字,腦海裡卻都是方瑀珩剛才居高臨下追問的模樣。
隻要想起來,她就好心虛啊,忍不住去猜測他是不是發現了自己之前的心思。
論真了說,她和方瑀珩接觸一開始確實是巧合,但接觸久了,日日對著一張好看的臉,再想想自己的處境,免不得會多想。
這個多想……當然就是想招方瑀珩為婿。
她母親是平西伯府嫡女不假,可她父親是個商人,病故之前是考了秀才的功名,但她一個孤女往後的婚配自然是難的。
而且寄人籬下久了,哪怕馮家人對她視如己出,她也有種嫁人了隻是換了一種寄人籬下日子的無力感。
所以她在還未及笄之前就想著,她不想嫁人,她招婿吧。
不用被人挑剔出身,也可以找個門當戶對的。
如果他有上進心想考取功名,那她就努力經營父母留下的產業,可以有本錢讓他安心讀書。如若他隻想平平淡淡過日子,那兩人一塊經營家業就是。
於是,她腦海裡閃過的人選就是方瑀珩。
長得好看,有時候說話雖然嗆人,脾氣多少有點捉摸不透,但大多時候還是個好人。最重要的是,他身世和自己相仿,又是這麼多年來一直來往的,人品自然能信得過。
可惜她忽略了一點,方瑀珩過於優秀。
考上了秀才,再到中舉,她才發現自己的身份地位和他不匹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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