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漠然地看著她,視若無睹,“你既然如此膽大,欺瞞於我,又怎麼會怕這?”他進而湊近她的耳,呢喃道,“隻許你犯錯,卻不許我罰你?”
……
兩刻後,宣陽殿的大門打開,沈綏用一塊帕子一根根擦拭著手指,身形筆直地立在門口,雪夜裡,他顯得光風霽月。
而烏春,鬢發淩亂,眼尾似乎染了層胭脂,眸中水意盈盈。
沈綏喚了下人來,將烏春扶出去。
那本經文從案幾的正中央,不知怎麼到了角落,但完好無損,上麵聖潔的清心經文一塵不染。
……
烏春回到逢春殿,沐浴的時候,死死咬著牙。
上一世覺得沈綏有時候對她是有些愛意的,她對他憐憫又愛慕,才會渾渾噩噩地度日,連成為他掌中玩物都不自察。
她習慣了他對她的一切方式。
她滿心天真地以為,他總有一日也會待她好的。
這一世,不能同上一世一樣!
不能和沈綏硬碰硬,否則吃虧的還是她自己,明裡暗裡拿話刺他倒罷了。沈綏此人心思難測,恐怕對於她最在意的,還是那件事。
烏春當年的和親對象是沈珩。
但是由於在來大梁帝都的路上,被歹人下了迷藥,恰巧碰見在外查案的沈綏。而沈綏也被人下了迷藥,兩人陰差陽錯,一夜春風。皇帝隻好改了聖意,烏春自然而然嫁給了沈綏。
幕後之人被查出來,是素來與沈珩不對付的,在朝中能說上幾句話的顧尚書。之後顧尚書被革了職,遷往偏遠的青州流放。
表麵上看,是因為顧尚書家裡的嫡女在後宮為妃,曾經落了胎,再沒有過皇嗣,因而對年少有為的大皇子心生忌恨,暗中下手。
但仔細想來,顧尚書一把年紀了,用女人做這上不得台麵的事,實在是有損清名,稍有不慎便晚節不保。
又怎麼會是他做的?
倒是沈綏本人,疑點頗多。隻是眾人找不到證據,也沒法攻訐他。
前世烏春不願意去想,也一心天真地以為,沈綏也是受害者。
死過一回了,再看,卻是洞若觀火。
沈綏這樣的人,將來要做皇帝的,會放著南疆國當隱患嗎?什麼東西都是隻有自己捏著才放心,是以她這個南疆和親公主,也最好是他的皇子妃。
至於前世沈綏宮變為何沒顧上她,烏春也就不得而知了。
烏春喚了驚蓮來,交代幾句話。驚蓮一邊聽著,一邊詫異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了口:“殿下,您最近這是怎麼了?恕奴婢直言,奴婢真是捉摸不透您。”
烏春笑道:“惡心惡心沈綏罷了。”
“可是您不是素來敬愛三殿下嗎?為何要如此?”
烏春抿一口茶,“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麼他把我當個玩物,我卻不能讓他心裡不舒坦?”
驚蓮低下頭,“奴婢知道了。您真是變了許多。”
……
沈綏在次日收到了一封信,辨認不出是誰的字跡,也沒有落款,信上說,在他不在宮中的時日,三皇子妃和大殿下偶有往來,三皇子妃還為大殿下送了生辰禮,連賬目都列了出來。
宮中隔牆有耳,主子們做點什麼事,底下人一傳十十傳百,一下便能傳個遍,不知是誰有心討好他,把這件事寫了信偷偷交到他手邊。
沈綏的臉色自然不好看,沒有侍奉的太監敢離他離得近,去對了賬目,當真是從他毓寧宮出的,進到了沈珩那裡。
在當晚,便找到了烏春。
沈綏嘴角噙著一絲笑,“本宮的皇子妃,是覺得這毓寧宮呆不下去了,想要走,是嗎?”
烏春一臉坦然,疑道:“我不知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