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蓮帶了幾分啜泣道:“殿下,您千萬不要想不開啊!西幽人雖然凶蠻,可三殿下平素、平素也不像是虛弱之人,定能平安歸來的,若是不能……奴婢二人便帶著您逃回南疆,有大殿護著您,王後也奈何不得您。您若不想回,我們便在大梁找個山裡的村子住,總之、您絕對不用為三殿下殉葬……”
玉梨看呆了眼,嘴張得又圓又大。
她一下子竟然能想到這一連串!
烏春真是哭笑不得,知是方才表現得有些異樣了,便將她扶起來,“我無事的,我何曾想不開過,他沈綏怎樣,與我何乾?他若薨了,我便是拚了這條命也要逃出去。”
驚蓮止住了淚,和玉梨訝異對視一眼,小聲道:“可殿下您前幾日不是這樣的……”
前段日子,烏春每夜都會思念沈綏,以致落淚,翌日眼圈紅腫,需得用熟雞蛋滾過、用脂粉抹過,方能出去見人。直到賞梅宴,烏春終於找到了機會偷偷出宮,冒著隆冬大雪為沈綏求平安符。
哪怕沈綏素來不信神佛,對這些玩意嗤之以鼻。
對於祈福一事,她總是寧可信其有。她隻是願,這一點小小的心願,真能庇佑遠方的沈綏平安無事。
他平安無事就好。
烏春趕著宵禁前一刻回了宮,卻不知怎麼讓薛尚儀知道了,被逮了個正著,罰站一個時辰,染上了風寒。
驚蓮和玉梨輪流守著烏春,可今日烏春在晌午一醒來,就問今夕是何年;喝藥之時魂不守舍,昔日最是怕苦,卻一口氣喝了個乾淨;甚至還說三殿下與她何乾……
她們擔憂殿下燒壞了腦子。
烏春寬慰道:“我做了個夢,夢中的我不得善終,而這一切的源頭,是因為我愛上了沈綏。因此,我便想著,不要再對沈綏掏心掏肺了,我這般待人,卻換不來旁人半點真心,我又是何苦呢?世上真心瞬息萬變,人之本性更是不可揣度,我不要再高估我在旁人心中的地位,也不要再輕易相信,以真心便能換真心。更不要愛,一個不該愛的人。”
驚蓮瞧著烏春,隻覺得她變了許多,往日那個南疆公主的嬌俏和天真,竟然難在那一雙好看的杏眼中瞧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洗儘鉛華似的清澈和寧靜,仿佛整個人都如一塊內外明澈的琉璃。
該是少女長大了。
可烏春如今隻有十六。
烏春雖已作人婦,可驚蓮和玉梨從未將她當婦人看,很長一段時間,她們都當她依舊是那個善良天真的南疆公主。
直到死。
“我想休息,你們先下去罷。”
兩個丫頭走後,逢春殿安靜了下來,隻剩下炭盆裡炭火微弱的嘶嘶聲。
烏春望著那一簇一簇竄起、又很快消散的橘紅火星,開始清理思緒。
前一世她死得那般淒慘,也算是徹底看清了沈綏的為人。
他是那般冷若寒潭,醉心權勢,弑父殺兄之時毫無猶豫,與這樣的人共處一室,無異於與虎同穴。
烏春覺得有些後怕,從腳底升騰而起一陣寒意。
一旦出了什麼變故,若她擋了沈綏的道,沈綏犧牲的一定會是她。
她前世能活到沈綏宮變,竟然算是幸運了。
然而這一世重生,雖然不知會改變些什麼,但若是如上一世那般伴在沈綏身邊,恐怕依舊不得善終,且能不能活到上一世那般久也未可知。
所以,她必須逃離沈綏,並且逃得越遠越好,最好是離開大梁。偶爾出宮時間短暫,最多被尚儀責罰,可若要永遠離開這裡,並非易事。
再者,這大梁皇宮裡的日子過得不如在南疆自在,繁文縟節太多,前一世她小心翼翼迎合,生怕惹得沈綏不快,竟連自己最向往的東西都忘了。
烏春望向開了條縫的窗子,外麵不知何時落起了絮絮白雪,在斜照的陽光中飄進來幾片,泛著晶瑩的光,落在地上,又很快融化成一滴無力的水漬。
怎麼逃?
烏春歎了口氣。
算算日子,沈綏再過不久就該回宮了。
……
朔風連雪。
西幽與大梁摩擦不斷,大梁邊境此次有西幽敵寇欺壓百姓,爭執不斷,大梁皇帝沈瑜便派了沈綏和鎮國大將軍成統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