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個小時裡,柵欄周圍是全封閉的,外麵罩了一大塊黑布,他怎麼喊都沒人應,手機又剛好落在家裡。”
“後來是有個撿垃圾的大爺路過,本來想把柵欄撿回去裝狗,結果聽到聲音給嚇一跳,才把他放出來。”
十個小時——
半空中傳來男人短促的呼吸。
紀清籬繼續用平穩的嗓音道:“本來這隻是一次普通的綁架,可那天回家以後,他發現父親倒在廚房的地上。”
“父親是急性心梗,當時身邊也沒個藥,給他打了無數通電話又找不到人,隻半天時間,就這麼走了。”
“其實那個情況,及時送醫是完全來得及的,要是他那天能準時回來,就不會錯過送醫時間,他的父親也許就不會死。”
紀清籬說到這,聲音終於起了點變化,帶出些低低的鼻音,“但錯過就是錯過了。”
“因為這件事,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親人。”
天完全黑下來,外麵的學生陸續往宿舍回。
瞥到門口坐著的這倆人,還會好奇地往他們這看。
潭冶卻跟沒看到一樣,隻問他,“後來呢。”
紀清籬收回撐在後麵的手,“他沒去參加中考,天天把自己關在那個廚房,家裡窗簾從早到晚都是關著的。”
“他那時候特彆害怕見光,窗簾隻要露出一點,他就會受不了,要把簾子闔起來,跟冬日裡的老鼠一樣。”
潭冶不喜歡聽紀清籬說這個詞,打斷的話就卡在嗓子眼。
“他也想過找以前那些朋友傾訴,可是打開手機發現,那些朋友中考完,正是玩鬨的時候,他似乎沒什麼立場去打擾他們。”
“後來時間久了,他就覺得活著沒什麼意思。”
紀清籬語氣到這都是平的,像是真的再說彆人的故事一樣。
潭冶兜裡的雙拳已經捏得死緊,用儘全身的力才問出聲:“那後來呢,為什麼,又想活了。”
“因為他接到了一個電話。”紀清籬說,“對方應該是打錯了,聲音卻很好聽,接通以後連著說了幾聲對不起。”
“這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可第二天,明明白酒和安眠藥都準備好了,結果對方好像又打錯了。”
“後來連著幾天,那人幾乎每天都會給他打一個。”紀清籬道:“慢慢的,他忽然就不是很想死了。”
“是因為這個電話?”潭冶輕問。
“因為有了希望。”紀清籬道:“廚房裡隻他一人,沒有人跟他說話,除了那個打錯電話的。”
“接著他運氣也變得好一點,父親那邊的親戚忙完葬禮的事,有幾個主動提出把他帶回家撫養,他母親也回來了。”
“雖然沒法給他太多的關注和愛,但好歹還是給了他一個住的地方。”
紀清籬說到這似是放鬆了些,“中考出成績那天,應該是看到成績榜上沒有他的名字,他們班好多同學給他打電話。”
“說是關心,但更多是好奇的打探,因為隻第一個人聽他說了這些以後,班群裡就全知道了。”
——平常考得好有什麼用,還不是關鍵時候掉鏈子。
——就是,這種好學生就是給老師慣的,一遇上大考就扛不住,那模樣沒準還有抑鬱症呢。
——有可能,個高還那麼瘦,你說一般男的哪有他那麼瘦的。
——嘿,之前老班還說今年附中能出個狀元,現在傻了吧。
“後來他就退群了,為了避免麻煩,手機號也換了。”
說完以後,紀清籬噤了聲,用力吸一口手裡的檸檬茶,一直吸到盒底。
遠處傳來幾聲狗吠,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