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第61章 ◇
◎誰能忍住不親上去？◎
校園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鬨。
每周活動課臨, 還是有一堆人在校門口激動地倒計時，快到跨年的時候，高一高二的各種活動還火熱地進行, 拔河比賽，籃球賽，元旦晚會。
跨年那天晚上, 程北茉在刷題時, 突然想起去年這時候，她和裴頌在江邊看煙火。
在漫天絢爛之下, 他克製地擁抱了她。
恍如隔世。
對於死氣沉沉的高三來說，每天都好像是循環的，毫無波瀾的。每一天都被做不完的卷子和隨時會到來的考試充斥著。可能課間上個廁所的功夫, 回來桌子上就被全新的、白花花的卷子覆蓋了。而你甚至分不清是新發的作業, 還是前一天測驗的成績。
時間在恍惚中飛速流逝, 就像是流經指縫的沙子一樣, 怎麼抓都抓不住。好像昨天還是灰頭土臉的十二月，再抬起頭來時，世界已經變成了彩色。
跟小長假差不多的寒假之後, 陳韻吉和朱倩茹的藝考成績也出來了。
朱倩茹過了京江師範大學的影視編導專業。
陳韻吉跑了省內省外不少學校，老陳關了店，陪著她去了不少學校，但最終顆粒無收。
成績剛公布的那段時間，陳韻吉眼睛都是腫的。她不是在後悔花了高額的培訓費用, 就是後悔沒有選文科。
直到看到程北茉，她又覺得, 如果現在再不努力, 就真的來不及了。
於是她被帶的, 也翻起了五三。
程北茉雖然拿到自主招生的推薦名額，但她並沒有放鬆多少，反而對自己更狠了。
她的辛苦，身邊的人都看得到。
這段時間，她活得像個設置好的機器人。
陳韻吉和朱倩茹最佩服她的自律，她說四點半起床，那就一定起得來，她說刷幾套卷子，就絕對做得完。
程北茉最穩定的是語數英，理綜是短板。
裴頌會同步給她一中的模擬卷子，她做完後，會整理錯題，抽出時間去問裴頌。頻率不高，一兩周才會有一次，她怕問得太多，他們兩個人都分心。
裴頌會認真跟她討論，幫她解答。而她驚訝地發現，他給她的那套市一中的題，他自己也早就做完一遍了。
而裴頌是沒有短板的。
數理化優秀，語文和英語也不遜色。
在這段時間，程北茉發現，裴頌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其實特彆拎得清。
她過去覺得他聰明，其實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他比誰都知道。該做的題，該熬的夜，一樣都沒少做。
有時候，做題累了，他會去操場上打會籃球。晚自習時，他覺得教室太悶，就去文思樓。
大家看不到他，就會說，人家裴頌真不愧是拽王啊，高三了還能這麼玩。就算這麼玩，還能考年級第一。
傳著傳著，就有了裴頌從不學習也能考第一的傳言。
裴頌開始還擔心這些離譜的傳言會到趙旻耳朵裡，後來，也懶得去理了。
隻有程北茉知道，裴頌有天分，還努力。
這種對手，還真挺難搞的-
臨近一模的時候，裴頌終於忍不住，課間在走廊截住程北茉，問她：“程北茉。”
程北茉當時挺困的，手裡拿了個保溫杯，要去接開水衝咖啡。
猛地被人堵住去路，她茫然地抬眼看他：“嗯？”
聲音啞啞的，一聽嗓子就是腫的，上火了。
裴頌歎了口氣，順手拿過她的杯子，跟她一起往開水房走。
“你這熬夜都熬成什麼樣了。”裴頌瞥了眼她的臉，皮膚狀態倒是跟從前沒什麼變化，就是眼底有兩塊淡淡的青。
程北茉無所謂地說：“還好，沒一中的學霸們卷。”
裴頌朝她拋了個疑問的眼神。
“你沒看張弛的朋友圈？”程北茉有點驚訝，“他們班的人淩晨三點還在連麥寫作業。”
裴頌哪有時間刷朋友圈，他那點心思都用在程北茉身上了。
這段時間想見她還得偶遇。
“他們不要命，你也不要了？”他幫程北茉接了水，把杯子遞過去，“程北茉，你多久沒拿正眼看過我了？”
語氣挺冷的，但程北茉聽出了委屈。
程北茉笑了下：“撒嬌呢？”
裴頌被堵得語塞，清了清嗓子：“……中午一起吃個飯？”
“我帶飯了。”
程北茉最近都自己帶飯，吃完在教室裡眯一會，接著起來做題，比去食堂要省時間。
她晃了晃保溫杯：“我先回教室了。”
裴頌被撇下，一個人站在開水房。
裴頌覺得她這人真的挺行，好不容易找機會跟她說上一句話，結果她倒走了。
陳韻吉和朱倩茹默默飄了進來：“大帥比，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兒的？
裴頌抄著手，哼了聲：“……來看笑話？”
“不是不是，茉茉確實有點走火入魔了。”朱倩茹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不過，你臉上的表情有點精彩，要不要鏡子？”
“不了，怕被自己帥暈。”裴頌撥了撥頭發，“你還是關注一下自己的表情管理吧，狗仔的氣質要遮不住了。”
朱倩茹一點也不在意裴頌說她什麼，還反過來安慰他：“放寬心，大帥比。愛一個人就是這樣，會讓人覺得心裡覺得空落落的。”
裴頌：“……”
什麼玩意……
裴頌擰眉，往一班教室方向隨手一指：“我是真擔心她，你們聽她聲音，都腫成什麼樣了。”
“我給了她胖大海，陳韻吉給了她三黃片，方阿姨給她的菜裡最近一直有炒苦瓜。”朱倩茹掰著指頭說，“我們已經做了能做的，除非你有彆的方法讓她瀉火。”
本來好好的話題，突然畫風有點偏。
朱倩茹卡頓了一下，拍拍腦袋：“啊，我說的不是那方麵的瀉火……”
裴頌無語：“你腦子裡整天都想什麼，張弛知道嗎？”
“我可什麼都沒說啊，除非你有非分之想！”朱倩茹眯著眼看裴頌，故意道。
裴頌嗓子發乾，臉上有點燙：“行了行了，打住。”
陳韻吉把話題拉了回去：“茉茉以前的目標就是全校第一，然後畢業的時候拿學校的獎學金，誰能想到你會跑出來搶了她的第一。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她不得發狠啊？”
裴頌低頭，腳在地上無意識地點著。
他其實挺佩服程北茉的。
他在八中是個異類，畢竟帶著一中的光環。到現在，大家提起他，還會帶上“一中轉來的”的前綴。
而程北茉，是一直紮根在八中的人。能有不遜色一中清北班的成績，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
有時候他路過一班，看到程北茉的身影，就像一棵瘦弱卻堅毅的樹，就有點心疼。
如果說一中的學生是群星閃耀，那程北茉，就是顆不可忽視的火熱小星球，她自信，熱情，善良，在自己的軌道上運行，閃爍著獨有的光-
一模之前，八中舉行了百日誓師大會。
百日誓師大會上，程北茉和裴頌作為學生代表上台演講。
本來隻是高三的活動，竟然吸引了不少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
教學樓的欄杆上都趴滿了，人擠人。
這邊大會還沒開始，教學樓上已經有人在喊“裴頌學長你好帥”了。
好麼，成裴頌的粉絲見麵會了。
教導主任氣急敗壞地趕他們回去，學生們反而更興奮了，聲浪一波又一波地傳過來。
程北茉和裴頌在主席台邊候場，程北茉望著教學樓上攢動的人頭，淡淡笑了下：“人氣挺高啊。”
“嗯，你不正眼瞧，有的是人正眼瞧。”
程北茉瞥他一眼：“這麼記仇，小心眼。”
“程北茉——”裴頌話說了一半，主持人就叫他的名字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信步走向話筒，一如既往地鬆散而自信。
程北茉在台子後麵，盯著他寬闊的肩背出神。
上一次他演講，是在高二的開學典禮上。那時她站在隊伍裡，和成千上百的同學一起，仰望著他。
那時候，他們之間並不熟，她還不知道這條狗會和她發生什麼故事。
時間真的好快。
裴頌的聲音透過話筒，呈現出一種特彆的質感。
他每說幾句，遠處高一高二的學生就尖叫一陣。
程北茉站的地方離大音響特彆近，他的每個字都震得她心顫。
“……努力也是一種天分，努力任何時候開始都不晚，希望一百天後，大家都能不留遺憾，達到自己想要的目標，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說這句話時，裴頌想偏頭看程北茉，但注視著他的眼睛太多了，他身體隻是扭了個很小的幅度，最終沒有看她。
微風吹動裴頌的碎發，陽光給他整個人鑲了一層金邊，輪廓清晰，仿佛神明。
裴頌和程北茉的演講結束後，還不能回到各自班級的隊伍裡，他們就站在主席台旁，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隻剩一百天了。”程北茉小聲感歎道。
“嗯。”裴頌壓著嗓，手背在身後，輕輕在她手心裡捏了下，“程北茉，加油。”
皮膚接觸，柔軟，滾燙。
程北茉顫了一下。
在全校同學麵前搞這種小動作……還挺刺激的。
她笑了下：“裴頌，小心你的第一名。”
裴頌無奈：“能說點浪漫的嗎？”
“抱歉，我對浪漫過敏。”
裴頌抿著唇，無奈地對她豎了個大拇指：“你真行。”
陽光灑在少年側臉，他濃密的睫毛也被刷上一層金色。
他們並肩而立，像兩隻羽翼豐滿、準備展翅的小鳥，她看著溫柔的天空，春光燦爛，未來一片光明。
“裴頌，我們頂峰相見。”她偏過頭，認真地對少年說，“這樣算正眼看你嗎？”
裴頌轉過頭，跟一張精致純淨的臉對視。
五官精致，眼睛乾淨，嘴唇看上去就很柔軟。
裴頌越盯喉嚨越緊。
要不是這麼多人，誰能忍住不親上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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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 第62章 ◇
◎跟在結婚證上摁手印似的。◎
有人拍下了裴頌和程北茉在主席台對視的照片, 在各種群裡瘋傳。
那張照片是用手機拍的，放大了好多倍，畫麵已經有點模糊了, 反而增添了幾分氛圍感和故事感。
少年線條明朗，嘴角上揚，少女的碎發飄在風中。春日酩酊, 少年感隨之暈染開來, 他們眼神清亮，光芒萬丈。
問答網站上有個問題“你眼中少年時代的愛情應該是什麼樣的？”, 有人直接貼了他們倆的這張照片，很快就成了高讚熱門回答。
那條回答下麵，不少人跑上去留言, 還有八中人和一中人在留言區為搶校草吵了起來。
就連消失已久的張弛都打來電話問, 狗, 百日誓師大會同台演講而已, 誰讓你倆眼神拉絲了？
裴頌無語：“開局一張圖，剩下全靠編。”
“編什麼編，你自己看看你那眼神。”張弛嘖嘖幾聲, “愛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裴頌：“……”
“你跟小茉莉是真配啊，就跟偶像劇裡走出來的似的。”張弛感歎了一聲，“你說你，都轉學快兩年了，還是一中頂流。”
張弛是真覺得裴頌獨樹一幟獨占鼇頭, 一中那麼多學霸，那麼多帥哥美女, 加起來也沒裴頌討論度高。
他骨子裡的清風明月和恣意張揚無可替代。酷得像風, 野得像狗。
裴頌用欠揍得緊的聲音說：“那我道歉？”
“說你胖你還喘, 要不要我把小時候你差點被狗咬到嘰嘰的事跟大家講講？”
“那他媽是你好嗎？記憶錯亂了吧你。”
張弛回想了下，趕緊轉移話題：“這回動靜真挺大的，戴思都跑來找我，問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她認得小茉莉，那次吃飯不是碰見了麼。”
那次吃飯鬨得挺難看的，張弛隻是輕描淡寫地一嘴帶過。
“你猜我怎麼說的？”
裴頌不接招：“不猜。”
張弛拿他沒辦法。隻有他吊彆人胃口的份，彆人怎麼也拿捏不了他。
張弛說：“……好吧，我說我不知道。”
裴頌沒怎麼在意：“這答案挺正常的，怎麼了？”
“這話說出去我自己都不信！你真應該來看看她看我那個眼神。”
裴頌逗他：“怎麼，拉絲了嗎？”
“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麼。”張弛痛心疾首地說。
戴思雖然跟裴頌有過一段不愉快的往事，但畢竟還是一中校花，他受不了美女用那種不信任和質疑的眼神看他……
“我跟你親兄弟似的，我不知道誰知道……不對，你倆不會真談了沒告訴我吧？！”
“沒有。”
“那就好……”張弛鬆了口氣，又立刻咋呼起來，“不對，好什麼好？你們倆怎麼還沒談？你有問題還是她有問題？”
裴頌被氣笑了：“我看是你有問題。”
“狗你不行啊，加把勁啊！”
“沒辦法，她眼裡隻有學習。”-
程北茉拚命的效果顯著。
她的理科成績在艱難中上升。一模時，她跟裴頌總分隻差了五分，二模更厲害，裴頌考了698，程北茉考了696。
兩次模擬考都是全市聯考，裴頌和程北茉都進入了全市前三十。
那是程北茉的曆史最好成績。
也是她和裴頌成績距離最近的一次。
老閆拿著成績表的時候，表情好像要哭出來一樣，比程北茉還激動。
畢竟裴頌再優秀，也是因為有一中的底子，而且是黎耀班裡的學生。
而程北茉是他從高一進校起就開始帶的學生。
這樣的成績，在八中，已經是前無古人，是他職業生涯的高光時刻了。
裴頌看到分數時，心裡默默笑了下，行啊，程北茉。
所有人都在為程北茉驚歎的時候，隻有她看起來淡淡的。
大家都說，這才是大佬，已經心如止水波瀾不驚。
二模成績出來後，程北茉一改平時機器人一般的嚴密作息，跑去操場上放空。
陳韻吉和朱倩茹也跟著去偷閒。
朱倩茹搡了搡她：“茉茉，你太厲害了！有好多人都跟我打聽你呢。”
最近高一高二的老師都在自己班裡講程北茉的傳奇事跡。
朱倩茹認識的人多，有不少學弟學妹來打聽。
朱倩茹不無驕傲地跟大家講，我姐們可酷了，學習好，性格好，長得還跟仙女似的！
程北茉不說話，躺在空曠的操場上，枕著胳膊，空洞地望著天空。
這段時間，她鉚著一股勁，想在二模的時候超過裴頌，結果，還是沒如願。
過了會，她突然說：“原來世界上真的有怎麼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
也不知道在跟誰說話。
陳韻吉跟朱倩茹用唇語說：“她在說什麼得不到？”
朱倩茹搖頭：“不知道啊，年級第一？還是兩萬塊？”
陳韻吉也跟著搖頭：“學霸的世界我們不懂。”
這時，裴頌路過，正好聽到，他手抄著口袋，鬆散地站著，冷冷道：“程北茉，你根本就沒努力，怎麼知道得不到？”
她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努力了，她猛地坐起來，皺眉道：“我說的是年級第一，你說的是什麼？”
少年順便坐在她們幾個旁邊，盤著腿，漫不經心道：“我說的也是年級第一啊。”
程北茉忽然覺得，周圍的喧囂像是被收束了一般。世界突然沒了聲音，隻剩下她的心在撲通撲通。
陳韻吉和朱倩茹麵麵相覷，這兩個人，到底什麼情況？
她們倆捂著嘴開始猜：“我懷疑大帥比在一語雙關。”
“不用懷疑，他就是。”
“可能是茉茉這段時間不理他，他吃醋了。”
裴頌飛過去一記冷冷的眼鋒：“我人還在這兒呢。”
陳韻吉戳了戳程北茉，說：“人不能什麼都想要，有其中一個就挺好的。”
裴頌笑了下，對程北茉說：“還沒到最後呢，泄什麼氣。兩分而已，對你來說還不簡單。”
程北茉剛才心跳如擂鼓，現在又淌著一股暖流，裴頌好像總是能填補她心裡空缺的地方。
“不過，你最好兩個年級第一都拿到。”
陳韻吉和朱倩茹跟看戲似的，腦袋一會看左邊，一會看右邊。
磕瘋了磕瘋了-
二模沒結束多久，三模又開始了。
時間像是開了加速器。
一直到初夏來臨，程北茉才覺得，日子好像有點不經過。
八中在六月一日舉行了畢業典禮。
上一屆的畢業典禮，程北茉和陳韻吉她們跑去樓頂看了，領導講話，學生代表講話，老師代表講話，家長代表講話……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或許是因為這屆有裴頌、程北茉和沈清這批尖子生，畢業典禮也比之前的隆重。
典禮的最後，有一項全體師生一起才能完成的活動。
學校提前跟大家征集了照片，製作成了帶背膠的正方形卡片，每個人把照片粘在一張巨幅白紙的指定點位上。
巨型白紙前人頭攢動，八中之前沒搞過這麼有儀式感的活動，大家都特彆積極。
程北茉沒跟著人群擠到前麵去，踮著腳四處張望。
這時，有人從後麵拍了下她的肩。
裴頌熟悉的聲音鑽進耳朵：“找誰呢？”
程北茉回頭，裴頌正站在她身後。
他穿著校服短袖，露出瘦長的手臂，修長的手指正來回把玩著他自己的照片卡片。
天氣其實挺熱的，不少人的汗已經打濕校服了，裴頌看上去卻仍然清爽乾淨。
她聳了下肩，說：“找個有緣人。”
裴頌陪著她演：“你看我行嗎？”
程北茉裝模作樣地打量一番：“還湊活，就你吧。”
朱倩茹嘖嘖直搖頭：“原來這倆人喜歡角色扮演啊……”
裴頌淡淡笑了下，順手抽走了程北茉手裡的照片。
果不其然，她用的是看煙火時，他拍的那張。
裴頌嘴角勾了下：“走吧，貼照片去。”
他們倆找了個角落，把照片貼在了一起。
那一瞬間，程北茉想了很多很多。
三年太快了，時間好像不曾停留。
而她和裴頌的那些記憶，卻曆曆在目。
他們倆一起貼照片的瞬間，被陳韻吉拍下來發到了他們幾個的群裡。
用朱倩茹的話說——“跟在結婚證上摁手印似的。”
最後，全體師生的照片組成了一句話。
兩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站在開學典禮上曾經的說過的。
看得程北茉熱血沸騰-
“堅信世界精彩，綻放人生熱愛。”
畢業典禮後，各班排隊拍畢業照。
一班排在第一個。
豔陽高照，大家好像一點也不覺得熱似的，站在拍照的架子上興奮地嘰嘰喳喳。
“學校選今天，是不是為了給我們過兒童節啊？”
“還兒童呢，都成年了。”
“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成人電影了？”
“你摸著良心說，你沒成人的時候沒看過？”
“是不是今天我們就算畢業了？”
“想什麼呢，考完還得回來對答案，要是複讀的話，咱還是同學呢。”
“呸呸呸，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
攝影師調整了一會大家的站姿和隊形，拍了幾張正經的，然後跟大家說，接下來可以放鬆搞怪一點。
就在按快門的瞬間，一班的全班人突然都朝著程北茉說了句：“程北茉，生日快樂！！！”
今天是她十九歲生日。
所有人都在看著她，她的表情有點震驚和茫然。
老閆一再囑咐攝影師，一定要留著那張照片。
程北茉中考失利，到八中的時候，唯一的目標就是那兩萬獎學金。
她曾經想破釜沉舟，想要儘快擺脫這裡。
可現在，她隻有舍不得。
視線穿過人群，她看到裴頌，陳韻吉，杜楊，朱倩茹在看著她微笑。
她的少女時代，在八中的日子，真的挺美好的。
作者有話說：
剩下的劇情不多了，正文打算結束在少年時代。番外會寫大學和工作之後的內容，到時候就儘情甜~感謝在2023-02-18 01:58:44~2023-02-18 23:55: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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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 第63章 ◇
◎抱住了他。◎
畢業典禮後, 各班回教室發了準考證，強調了注意事項，之後就不再強製要求到校了。
這一周時間裡, 裴頌隻來了一天，剩下的時間都沒有來學校。
他們發過幾次消息，裴頌說想在家裡調整作息。
程北茉覺得還是在學校比較有氛圍, 一直堅持自習到高考前一天。
隻是她放緩了節奏, 不再刷題，偶爾拿錯題本看看, 練練手感。她也不再上晚自習，每天早早就回家，到家還會看一兩集電視劇。
在校時間, 她主要給陳韻吉她們解答問題。
最近幾次模擬考, 杜楊都摸到了一本線, 陳韻吉和朱倩茹雖然不穩定, 但也各有一次上了本科線。
高一高二的教學樓裡已經布置好了考場，拉起了警戒線。
高三的教學樓不作為考場，剩下的高三生也受到了肅穆氣氛的影響, 八中校園裡難得地迎來了格外安靜的幾天。
高考前一天，暴雨如注。
儘管雨很大，大家卻像是約好了似的，除了戶口在外地的同學，班裡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
中午一點多, 閆國華匆匆趕到一班教室裡。
還是油光瓦亮地中海發型，還是熟悉的深藍色POLO衫, 還是已經掉漆的保溫杯。
曾經班裡人總是調侃老閆, 大夏天還抱個保溫杯, 是不是宮寒啊？
今天教室卻靜悄悄的，特彆沉默。
“今天人這麼齊啊？”老閆把保溫杯輕輕放下，樂嗬嗬的，“我來呢，就是跟你們再叮囑一下，今天最後一天了，也彆弄到那麼晚了，一會就早點回家，回家路上一定注意安全。還有什麼涼的辣的，今天就彆吃了，考完你想怎麼吃怎麼喝都行。
“準考證，文具，都彆忘了。答題的黑筆，還有2B鉛筆都多準備上幾支，彆到時候手忙腳亂的抓瞎。還有不讓帶進考場的東西，就彆帶了，免得添麻煩。”
老閆像個老太太，絮絮叨叨。
“平時說話那勁兒呢？今天又不叫你們到黑板上來做題，都低著頭乾嘛，地上有錢啊？剛說的都記住了沒？”
底下人聲音不大地答：“記住了。”
“三年了，總算讓我清淨一回了。我這頭上一半頭發啊，都是被你們氣掉的。本來就沒多少，現在更稀疏了。”老閆兀自沉默了一會，忽然笑了，“我知道你們不少人嫌我煩，嫌我凶，嫌我管太多。我也知道你們在背後叫我什麼，老閆，閆王爺。你們以前的學長學姐這麼起外號，到了你們，還叫這個，一點新意都沒有。但是無規矩，不成方圓，好多人覺得進了八中就該躺平，就該擺爛，但這是對自己人生不負責。我做老師這麼多年了，怎麼讓自己工作輕鬆我能不知道？說到底，還是想讓咱們八中的孩子都揚眉吐氣、挺胸抬頭地走出去。”
這個扔在人堆裡都認不出的中年男人，掏心窩子的時候，竟然也能讓大家眼眶發熱。
有人喊：“老閆，等我掙錢了，給你植發！”
感動的氛圍一下子被打破了，大家哈哈大笑。
老閆眉一橫：“先彆說掙錢的事，你高考把答題卡記得塗了就謝天謝地！你三模的時候還能把答題卡漏掉，明天一定不能忘！”
有人接著開玩笑，問老閆，如果複讀，還能不能報他的班。
“咱八中的學生不差，自己要有信心，高考題目比平時的模考要簡單，把會做的都做了，儘全力，就算勝利。彆再跟我說什麼複讀之類的喪氣話！你們都走了才好！要回來，就以大學生的身份回來。”
外麵的暴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太陽明晃晃的，萬物好像都閃著光。
一開始，是坐在窗邊的同學發現了天邊的彩虹，小聲驚呼，於是引得全班人都跑去窗邊看。
老閆指著窗外說：“你們看，再大的雨都會過去的，過去就會有彩虹的。”
老閆叮囑完注意事項，班裡人開始零零散散離開了。
程北茉離開教室時，老閆叫住了她。
“考場在哪兒，去看了嗎？”老閆溫柔地關切道。
程北茉點點頭。
“之前帶過的畢業班，彆說985和211了，上一本線的都不到五個。”老閆望著遠處，感歎道，“說你是咱們學校的‘熊貓’，一點也不誇張。你是我帶過的最好的學生，是八中的驕傲，是所有人的榜樣。”
“我會好好考的，閆老師。”
老閆笑了下：“你是好孩子，我也沒什麼要跟你囑咐的了，你肯定都知道的。放心大膽考吧，你的未來會很閃耀。”-
中午三點，高三教學樓基本上已經空了。
暴雨過後，氣溫不高，甚至有些涼爽。
程北茉跟陳韻吉和杜楊到學校的小超市買文具。
程北茉都買了雙份，還很迷信地買了“金榜題名”係列。
陳韻吉說她們班的人策劃了場大動作。
“什麼大動作？”杜楊邊試筆，邊問她。
他已經習慣了，無論陳韻吉說什麼，他都會自然而然地接話。
“撕書啊。”陳韻吉說，“回學校對答案那天，給教學樓裡下場雪。”
“彆了吧，那都是你這三年的血汗，你舍得？”杜楊說。
陳韻吉憋了口氣：“茉茉都沒說舍不得呢，你倒舍不得上了。對吧茉茉？”
程北茉想了想，說：“我好多卷子都是裴頌給的，不能撕。”
陳韻吉：“……杜楊你看她！”
杜楊趕緊過去哄：“你想怎麼樣我都陪你，好不好。”
這兩個人膩歪了一陣，開始商量要不要奢侈一把，打個車回家。
程北茉從另一排貨架上方冒出頭：“你們一會兒先回，我有點事。”
陳韻吉挺平靜地問：“你要去找大帥比？”
“嗯。”程北茉沒反駁也沒遮掩，點點頭，“考前見一麵比較安心。”
“那你記得早點回家，明天高考呢。”陳韻吉叮囑她。
“嗯，我知道。”
他們從超市裡麵出來時，正在說笑，都沒注意到超市門側站了個人。
程北茉已經往出走了幾步，覺得好像有什麼閃過，但她沒抓住，便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裴頌穿了件白色短袖，肩上鬆鬆垮垮地挎了個書包，手抄口袋，定定地看著她。
那張俊臉變化不大，拽拽的，就是好像看著有點疲憊，還瘦了點。
算起來隻有一周沒見而已，她胸腔裡卻產生了強烈的撞擊，砰砰作響。
她就那麼站著，都忘了要把身體轉過去。
“不認識了？”裴頌朝他們走了兩步。
他剛去教室裡找她，一班教室門已經鎖了。下樓的時候，他看見三個熟悉的人影進了小超市。
程北茉問他：“怎麼沒發個消息？”
“發了，你沒回。”
程北茉掏出手機，發現右上角顯示“無信號”。
應該是考場正在測試信號屏蔽設備，他們的手機信號都被一並屏蔽了。
他們四個人，兩兩結伴，慢慢往學校外晃蕩。
程北茉遞給裴頌個精致的小紙袋：“剛才補充了一些文具，說是金榜題名係列，圖個吉利。”
“給我買的？”
“嗯，以為你不來，本來打算去你家的。”
裴頌用指關節輕敲了下她的腦門：“怎麼不打電話或者發個消息，我怎麼可能讓你跑那麼遠。”
程北茉像是被戳了一下，裴頌確實挺適合當男朋友的。
她護著頭躲開，叫了聲：“明天高考！彆敲出問題了。”
裴頌也從包裡拿出一個紙袋。
還是那個網紅烘焙的紙袋，裡麵是吐司麵包。
他下巴朝紙袋點了下：“吃這個就不會有問題。”
哆啦A夢的記憶麵包。
她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call back這個梗。
上一次就很靈驗，她接過來，像抱個寶貝似的抱在懷裡。
“想不到我們都挺迷信的。”程北茉拍了下書包，“你給我的禦守也在包裡。”
“從這點來看，也挺配的是吧？”他吊兒郎當地問。
程北茉撇嘴：“得寸進尺。”
“以後還有更得寸進尺的，你有點心理準備。”
初夏午後，少年和少女的兩顆心如同太陽一般炙熱，滾燙-
到了學校門口，程北茉跟朋友們一起離開，裴頌跟他們正好是相反方向。
程北茉回頭看了一眼，裴頌修長的背影看上去有點孤獨。
她跟陳韻吉說：“等我一下。”
她跑過去，幾乎是用衝的，朝裴頌跑過去。
腳步輕盈，熱血沸騰。
然後沒有任何顧慮地，坦坦蕩蕩地，在學校正門口，從背後抱住了他。
裴頌聽到腳步聲了，但想著應該不是程北茉，就沒回頭。被抱住的那一刻，他踉蹌著往前邁了一小步，之後便穩住身體，再沒有動。那一瞬間，好像有一股熱血直衝頭頂，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喉結機械地上下滾動，整個身子都是麻的。
程北茉的指尖觸到他的腰了，堅硬、清晰的肌理，緊促地上下起伏著。那是少年驚詫和緊張之餘的燥動。
他身上還是那股好聞的味道，沁人心脾的清香。
從剛認識起，到現在就沒變過。
身後傳來陳韻吉的驚歎：“我去！”
但她不在乎。
跟表現欲無關，跟那些愛情的想象也無關。她隻是想給他一個擁抱。
她急促的心跳砸在他寬闊的背上。
天空如洗，折射出純粹的少女心事。
程北茉抱了很久才鬆開，太用力，以至於手臂都有點累。
裴頌扳著她的肩，他們麵對麵站著。
現在最重要的事是高考，剩下的話，就等高考後再講。
裴頌揉了下她的頭發，說：“加油，程北茉。”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裴頌，眼睛前所未有地真誠：“裴頌，那兩萬塊對我很重要。”
裴頌心裡一沉：“我知道。”
“但是，現在有比它更重要的。”
裴頌沒問是什麼，但默契地笑了下：“我知道。”
她有好多話想跟他說。
但她知道，不必著急。
有的是時間慢慢講。
加油，程北茉。
加油，裴頌。
加油，陳韻吉，杜楊，朱倩茹，張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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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 第64章 ◇
◎找女朋友去。◎
高考兩天順利得讓人不可置信。
數學題目有點變態, 其它科目都在正常難度範圍內。
考場的空調不錯，不像一班教室那般讓人坐著都能大汗淋漓。
一切都像之前無數次模考演練過的一樣，得心應手。答完最後一門英語, 在檢查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次不會再有像中考時那樣裡程碑式的慘敗。
最後一門的鈴聲響起，程北茉蓋上筆帽, 從座位上站起來時, 覺得有點恍惚。
塵埃落定，一切都結束了。
程北茉隨著人群下樓, 安安靜靜，沒什麼情緒地朝考場大門走去。
那扇門外，是無數雙殷切的眼睛。
快到學校大門口的時候, 忽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周圍人聲嘈雜, 程北茉一開始以為聽錯了, 回頭看了一眼沒人, 就繼續往前走。
隔了片刻，那個聲音又響起了。
程北茉停下腳步，四下看了看。
很快,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人群左側穿過來，擠到程北茉身邊。
程北茉語氣猶疑：“……江括？”
那個太久沒見，已經幾乎要忘記的人。
江括倒是很快就認出她了。
她紮了個馬尾，後背直挺，露出一截雪白修長的後頸, 那乾淨的氣質和韌勁是獨一份的。
“真的是你！”江括語氣裡不無驚喜。
江括穿得挺休閒的，白T黑褲子, 腳上是雙白色板鞋。
他個子不低, 至少有一米八, 隻是肩膀沒有裴頌那麼寬，所以顯得有點瘦弱。
他換了時下最流行的細金絲鏡框，本來就挺白的，皮膚又細膩，更襯得他斯文。
他們兩個人碰頭，像是在周身畫了個無形的圈，路過的人都不自覺繞開這對帥哥美女。
距離他們上次聯係，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江括給程北茉發了一大段話，幾近於表白，她沒有回複。
程北茉覺得有點尷尬，可江括好像完全忘了似的。
“我在你對麵的樓上，剛才下樓的時候就看著像你，沒想到真的是。”江括笑了下，“考完了才知道跟你在一個考區，真是遺憾。”
程北茉扯出一個笑：“嗯。”
考場打得挺亂的。他們六個人，除了杜楊和陳韻吉，其餘都不在一個考場。
“你話還是那麼少，我們同學都說你挺酷的。”
程北茉不解：“你們同學認識我？”
她原本以為是她和裴頌那張對視的照片都火到交大附中去了，結果江括說：“二模三模的時候，八中有兩個人殺進全市前三十，其中之一就是你。你還拿到了京江大學的自主招生名額，我們老師總拿你舉例子，我們重點班的同學都知道你。”
另一個人是裴頌，但江括並沒有提。
江括偏頭看她一眼：“考得怎麼樣？”
程北茉點點頭：“還行。”
“彆謙虛了。”
程北茉淡淡道：“具體還要等明天回學校估分後才能知道。”
簡單地聊了幾句，程北茉才知道，江括因為有專利和機器人比賽的成績，早就拿到了保送名額。
他來參加高考跟張弛一樣，隻算是一次體驗卡。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有人提前就到了終點。
程北茉擠出一個笑。
這個世界上不缺天之驕子，還好她有屬於自己的燦爛。
“你生日那天，本來想跟你說生日快樂的，又擔心打擾你複習，就什麼都沒發。”江括扶了下眼睛，“補一個遲到的生日快樂吧。”
“謝謝。”
兩個人走到學校門口，有不少家長在拍照，記錄自己孩子走出考場的那一刻。
程北茉眼尖，看到了人群之中的程勇和方麗珍。
她跟江括說：“我先走了，我爸媽來了。”
江括往外看了一眼，長話短說：“你打算報哪個學校，什麼專業？”
程北茉搖頭：“還沒想好。”
“要一起吃個飯嗎？我當初保送的時候，對全國前幾的理工科院校都有過詳細的了解，可以幫你分析分析。”
“謝謝，不過還是不用了。”
“你不用對我這麼疏遠，沒準以後會在大學碰到呢。”
程北茉抿唇笑了下：“我怕我男朋友誤會。”
說完，她就轉身朝父母快步走去。
程勇和方麗珍提前說好了，見了女兒絕對不提考試的事。
一家三口結結實實地擁抱了下，程北茉就攤開手心：“我的手機呢，你們帶了吧？”
“帶了帶了，你就叮囑了這一件事，我們還能不記得。”
程北茉接過手機就給裴頌發消息，問他從考場出來了沒，晚上有什麼打算。
她剛才擅自稱自己有男朋友，現在想想，確實挺……大膽的。
程勇和方麗珍看她嘴角上揚的樣子，心放回了肚子裡。
看來考得不錯-
裴頌接到張弛電話的時候，剛從考場出來沒多久。
他在人潮中靜靜地站立著，周圍人不停向他投射目光。
“狗，慶祝去？”張弛興奮地說，“老薑他們要去十三幺喝酒，他們讓叫上你。”
裴頌悶聲說：“不去。”
張弛那邊沉默了一會，問：“那就咱倆？”
“行啊，去哪兒？”
“要不你家？我媽老覺得咱倆有一腿，玩不儘興。”
“行，我一會去買點酒。”裴頌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眼時間，“到家大概四十分鐘。”
張弛興致勃勃地跑來裴頌家，提前點了海鮮拚盤，外賣跟他一起到了裴頌家門外。
裴頌穿了件黑T，底下是條鬆鬆垮垮的運動短褲。
張弛心想高三這麼摧殘人，他自己的精氣都快被吸乾了，這狗東西除了看著有點累之外，怎麼還是帥得這麼慘無人道？太不公平了，難道他邊複習邊做醫美了？
“不進來我關門了。”裴頌沒什麼表情地靠在門邊。
張弛拎著海鮮外賣的盒子進來，正準備換鞋，突然愣住了：“你什麼時候養貓了？”
“有段時間了。”
“看來我們真太久沒見麵了，感情都疏遠了，這麼大的事我都不知道。”張弛把外賣放在茶幾上，就往裴頌身上撲，“狗我可太想你了。”
“滾一邊去。”裴頌墊了下肩膀，甩掉張弛。
張弛渾不在意，蹲在地上滋滋滋地逗貓：“這貓叫什麼？”
“Ally。”
“這名挺洋氣的。”
裴頌拎了冰桶出來，就那麼隨便地倚在冰箱旁，腦子裡突然浮現一個挺倔的麵孔，說這個名字太土了。
想到這兒，他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
兩個人把啤酒和吃的搬進書房，張弛正要往單人沙發上倒，就被裴頌攔住了。
裴頌揚起下巴，朝貓身上點了下：“彆坐那兒，那是它的專座。”
“它是謝耳朵嗎，還有自己專座？”張弛不理解，“那我坐哪兒？”
“除了那兒，隨便坐。”
“……狗東西。”
張弛眼睜睜地自己在裴頌心裡的位置正在飛快縮小，就剩一個點了。
一開始是小茉莉，現在又多了一隻貓-
張弛盤腿坐在地上，取了個生蠔，送到嘴邊：“狗，暑假打算乾嘛？咱滑雪去吧。”
“現在夏天，大哥。”裴頌靠在窗邊，手裡從架子上找了個棒球，有一下沒一下地扔著。
“去新西蘭啊。”張弛習以為常地說，“我想在開學之前猛玩一段時間，我媽都答應了。”
裴頌垂著眼：“不去。”
“為啥？我新裝備都看好了。”
裴頌起身，把棒球放回原位：“沒錢。”
“開什麼玩笑……”張弛嬉皮笑臉地蹬了裴頌一腳。
“誰跟你開玩笑了。”
張弛察覺到裴頌的情緒不高。雖然他平時也是這幅拽得要死的德行，但還是有細微差彆的。
“狗，你好像不太對啊。”
“哪兒不太對。”
“你爸把你卡停了？”
“不知道。我把卡剪了。”
張弛目瞪口呆地愣了半天，裴頌懶洋洋地踹回去，說：“這有什麼吃驚的。”
裴頌踹他的時候，短袖袖口往上翻了一下。
他看見裴頌上臂纏了圈繃帶。
“你這兒是什麼？”
“創可貼。”
“你他媽管那個叫創可貼？”
張弛湊過去要看，裴頌躲開了。
裴頌語氣淡淡的：“真沒事，就劃破個口子。”
他還動了動左胳膊。
“還好是在左胳膊。”張弛歎了口氣，“高考啊大哥，沒見過你這麼兒戲的。”
裴頌沒說話，仰著頭灌了口酒。
他的眼睛像是浸了水的石頭，黑漆漆的，又帶了點冰冷的亮光。
“我去！有傷可彆喝酒了你！”張弛搶下他手裡的啤酒，“跟誰打架了？”
“你那豬腦子不用可以捐了，高考前跟人打架，我有毛病吧。”
“我看你就是有毛病——”張弛愣了下，試探道，“不會是你爸弄的吧？”
裴頌遲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嗯。”
“他也真是的，不知道高考最大嗎？怎麼，他是要把你弄到國外去？”
“老裴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去國外，多花錢的事兒啊。我在八中才是最合適的。”裴頌自嘲地笑了下。
張弛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他知道裴文遠的一些事，但作為外人，沒什麼評判的資格。
他隻好問：“趙女士呢？她不攔著？”
裴頌手臂上的傷，就是他們吵架砸東西的時候誤傷的。
裴頌還什麼都沒說，張弛就已經腦補了一出激烈的父子鬥毆戲份。
他以前就覺得，裴狗這人身上這種冷冷的氣質，特彆容易走極端，要麼是根正苗紅好青年，要麼就是隱藏的犯罪高手。
裴頌頓了下，淡淡地說：“趙旻女士要和老裴離婚，就是他倆鬨的時候弄的。”
具體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鬨離婚，為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裴頌不說，他也不好問。
“彆這麼看著我，沒什麼事。”裴頌風輕雲淡地說。
張弛隻好換了個角度，悶聲悶氣地問了句：“你考試沒影響吧？”
裴頌望著窗戶外，晚霞在天邊燒了把火，他的窗戶就像是個絕佳的畫框，美得讓人挪不開眼。他輕點了下頭：“沒。”
裴頌一向心裡有數，張弛就沒再問了。
“小茉莉知道嗎？”
裴頌搖頭：“考試前一天見麵了，但沒跟她說，她也沒看出來。”
“打算讓她知道嗎？”
裴頌一直在劃手機，來來回回地看程北茉發給他的那些消息。許久，也沒給張弛個回應。
張弛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我叫她過來吧。”
張弛覺得隻有程北茉過來能安慰到裴頌了。
“算了。”
“你彆扭什麼呢？想獨自受傷獨自療愈？彆當矯情逼啊，也彆給我整電視劇裡麵突然消失那出，你要敢這樣，我就看不起你，跟你斷絕兄弟關係。”張弛撇了下嘴，絮絮叨叨，“小茉莉跑了就哭吧你。”
“想什麼呢你？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孩子在路上不安全。”裴頌斜他一眼，“而且如果現在見她，萬一要擁抱，胳膊都使不上勁。”
張弛被猝不及防地塞了口狗糧，嘴裡的皮皮蝦都掉了一半。
他撿起皮皮蝦，麵無表情地往嘴裡塞：“好吧，還是你想得周到，我他媽還以為你在彆扭，覺得自己狀態不好不敢見小茉莉。”
“最近家裡一堆事，狀態確實不大好。”裴頌用手醒了醒臉，“對了，朱倩茹考怎麼樣，你們聯係了嗎？”
張弛麵色有點尷尬：“提這個乾嘛……”
裴頌：“你倆現在什麼進度？”
“沒進度，還倒退了。”
“怎麼回事？”
“我這馬上要走了，未來什麼樣也不清楚，跟人家在一起，不負責麼不是。”
裴頌斜睨他一眼：“謔，第一次從你嘴裡聽見負責這詞兒，挺新鮮。”
張弛眉頭一橫：“我有那麼不堪嗎。”
裴頌手上刷著朋友圈，一邊漫不經心地跟張弛搭話：“有。”
今天的朋友圈內容大同小異，要麼是在喝酒慶祝高考結束，要麼是在感歎高中時代的結束。
忽然，一張照片吸引了裴頌的注意。
他已經劃過去了，又劃了回來。
那是以前一中的同學發的朋友圈。照片是那同學出考場時，家人給他拍的照片。在虛化的人群裡，裴頌一眼就認出個熟悉的身影。
發型身材跟程北茉幾乎一模一樣。
她旁邊那是……
裴頌起身就往外走。
張弛躺在地上，隨口說：“狗，給我接杯熱水，剛喝得太猛了，肚子有點不舒服。”
“自己接。”
“順手的事，你有沒有一點兒待客之道……誒你穿鞋乾嘛？”
裴頌清了下嗓子：“找女朋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