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顧南嘉在洗手間躲了半小時後, 才敢在鏡子裡看自己的臉。
紅得像被燙傷了一樣。
跟鏡子裡的自己對上視線，她才驚覺，自己過去半小時什麼都沒做, 淨坐在浴缸邊沿發呆了。
洗澡洗澡，發什麼春呢！
顧南嘉擰開花灑，站在雨簾下麵, 輕撫著砰砰跳的心口……把心事掩藏在嘩啦啦的水聲下麵。
洗澡時臉上的妝也順便卸掉了，沒了粉底的遮蓋, 臉上的溫度給雪白皮膚上了自然腮紅，格外清純。
顧南嘉對著鏡子抹護膚品。上次她從家裡搬了一部分東西過來，裡麵就有個洗漱包, 裝了她常用的護膚品和化妝品。
洗漱包放在那裡規規整整，打開後就像哆啦A夢的口袋, 好像能掏出無數東西來。
一套洗漱和護膚流程下來，洗臉池上幾乎已經擺滿了。
她看著孟寒舟提前準備的浴巾和牙刷, 偷偷直笑，直男想法真是簡單, 女生要用的東西多著呢。
孟寒舟應該不習慣這樣淩亂的洗手間吧……顧南嘉雙手叉腰看著眼前的瓶瓶罐罐，心想道。
她把這些東西重新擺放了一番，看起來整齊了不少。收拾完, 又盤算著這幾天買個亞克力架子，把東西都好好歸置歸置。
拖拖拉拉做完該做的事, 她頭頂洗臉專用的可愛發箍，雙手撐在洗手台兩側，想起剛才孟寒舟撬開她的唇齒, 猛烈進攻的場景。
孟寒舟的嘴唇也太軟了吧, 懷抱也太夯實了吧……她嬌羞地咬住下唇。
剛才那幾分鐘真是刺激, 她連呼吸都不敢，憋出了她人生有史以來的最大肺活量。
她承認，當時她就是想趁人之危蓋章留戳，在孟寒舟沒什麼行動能力的時候偷親一下就跑，反正他也不會記得。
本來淺嘗輒止，沒想到孟寒舟反客為主，抓她一個現行。
那瞬間她瞳孔急晃，瞪大了眼，卻因為離得太近而看不清孟寒舟的表情。
初吻失守，就連身子也跟著投降，一個不穩摔進了他懷裡。
他到底醉沒醉啊……
她急得抓耳撓腮，又沒法去跟他當麵驗證。
看他都沒什麼力氣了，怎麼還有勁抱著她呢？
親完後，顧南嘉嬌羞地說了句“乾嘛啊”，就捂著臉跑去了洗手間。
身後沒有任何響動。
在這麼心動的場景過後，一個逃跑，一個裝死，還真是……天生一對-
顧南嘉戴著發箍從洗手間出來時，孟寒舟已經在客廳裡睡著了。
她躡手躡腳地走過來，在沙發前站定。
他身長腿長，橫躺著就幾乎占滿了整個沙發空間。
顧南嘉站著，心想他就睡這裡了嗎？
結婚後兩人第一次在同一個屋簷下度過，看來是要分房睡了。
她也好像隻能回主臥睡了，畢竟孟寒舟家裡隻有主臥有床。
空氣中隻剩下空調細微的聲響。
她給他身上蓋了個薄毯，蹲在他身旁，盯著他雕塑般的側臉。
孟寒舟呼吸均勻，神情安靜。
淺淺的眼窩下，是他深邃的眼，這會她看不到。
她要是能看懂他就好了。
他枕著右胳膊，左手隨意垂著，無名指昏暗的廳裡閃過一道金屬光澤，那是他們的婚戒。
她想起今晚他在自己家人麵前的表現，冥冥之中覺得自己好像選對了。
顧南嘉揣著蓬勃的心跳睡去，又在半夜莫名其妙醒來。
習慣性抬手時間，發現是淩晨三點。
她正準備翻身接著睡，突然發覺主臥門縫透了一線光。
孟寒舟醒了？
她疑惑著跳下床，在門後聽了聽，好像是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打開門出去，孟寒舟正在陽台，給那盆小鬆樹澆水。
他麵色如常，像是已經完全清醒了。
“我吵醒你了？”孟寒舟問，聲音依舊是啞啞的。
顧南嘉搖搖頭，說沒有，是自己醒的。
兩人隔了個客廳對望，她手足無措地站著，問了句廢話：“你在乾嘛？”
孟寒舟說他嗓子發乾，醒了睡不著，就起來轉轉。
顧南嘉睡覺前忘了摘發箍，此刻睡得七扭八歪，她站在那裡半夢半醒地揉眼睛，可愛極了。
孟寒舟盯著她，忍不住笑了兩聲。
“笑什麼。”
顧南嘉走到陽台上，說她以為鬆樹不用澆水。
孟寒舟笑笑，順便伸手幫她把發箍戴正。
孟寒舟身高優越，他俯下身，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十分順滑。
那張俊臉由遠及近，越近越模糊……顧南嘉還以為他又要扣她後腦勺，整個人迅速紅成了一顆熟透的桃子。
最終，隻是頭發絲有動靜。
她的心像處在驚濤駭浪之中的小船，剛衝上浪峰，又跌入穀底。
……怎麼還有點隱隱的失落？
顧南嘉自詡淡定，這樣的親密舉動讓她心動，但不足以讓她無措到這種程度。
追根溯源，還是幾個小時前那個吻的滯留效應。
孟寒舟接著她的問題，說鬆樹包裝上有養護說明，還挺複雜。
顧南嘉詫異，鬆樹不是在石頭裡都能活嗎，怎麼進了盆栽就這麼嬌弱？
“是嗎？”顧南嘉心想他從不養植物，到底是她添了麻煩，便說，“要不給我吧，我放在工位旁邊。”
孟寒舟沒答應她，隻說：“我會照顧好的。”
孟寒舟的陽台一塵不染，也絲毫沒有生活氣息，所有東西都收納在陽台櫃中，看得到的地方沒有任何東西。
那盆小鬆樹突兀得不像話，就像莫名闖入的不速之客。
她突然意識到，不止是這盆小鬆樹，她，還有她的所有東西，都是這個房子的闖入者。
她偷偷看他一眼。他說會照顧好的，也包括她嗎？
“你還難受嗎？”她問他，“你喝了不少呢。”
“現在好多了。”
“不能喝以後就彆跟他們喝了，我爸就那樣，故意灌你……”
“沒事。”孟寒舟手抄口袋站著，口吻平常，“我沒經過他們同意就娶了他們女兒，這酒必須要喝的。”
“哦……”顧南嘉聲音輕得像羽毛。
不過這頓飯之後，算是過了她們家這一關。
孟寒舟酒量比顧家父子要好，今晚飯局上，明顯是他們三人一個陣營猛灌孟寒舟，孟寒舟還能自己走著回來，實屬不容易。
要是他睡得死沉，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把他弄回來。
“對了，你之前喝醉過沒？你知不知道你喝醉什麼樣？”顧南嘉試探道。
孟寒舟想了想：“畢業時候喝醉過，連睡了十幾個小時。”
“那你酒品很好誒。”她喃喃道，“你那時喝了多少？”
孟寒舟努力回想：“忘記了，還是喝啤酒喝的……”
顧南嘉急吼吼地問：“那你今晚醉了嗎？到什麼程度？”
孟寒舟沒急著回答，反而挑眉：“你做什麼了嗎？”
顧南嘉心虛，連忙擺手：“沒、沒有。”
她要抹去自己趁火打劫的流/氓行徑。
就算要接吻，也得是他主動！
她賊賊地溜了他一眼。
他此時是清醒的，而且顯然沒有這種打算。
孟寒舟看顧南嘉呆呆站著，經過她身邊時，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說自己酒氣還沒散，去了客衛衝個澡。
孟寒舟快速衝了個澡，又刷了牙，總算是把睡前該做的事補做了。
出來時，顧南嘉霸占了他睡覺的地方，盤腿坐在沙發上，懷裡還抱著個抱枕。
“不睡了麼。”他看了眼時間，“才四點。”
“我睡不著。”顧南嘉眼睛亮得像星星，“要不要陪我聊聊？”
孟寒舟擦了擦頭發，把毛巾掛回去，說：“好啊。”
顧南嘉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他坐下，然後興奮地搓搓手：“夫妻第一次深夜訪談節目，聊聊婚後生活唄。”
孟寒舟跨了兩步，坐在她身邊。
他身上是好聞的沐浴液味道，跟她身上的香味一樣。
“現在的氛圍好適合喝點小酒。”
整座城市都睡了，而他們擁有一盞昏黃的燈。
小酌，微醺，適合不太熟的夫妻迅速打開心扉。
“嗯？”孟寒舟不解她的提議，“現在喝酒不好。”
“我喝唄，你就彆喝了。”
顧南嘉眼巴巴地看著他。她記得他冰箱裡有酒的。
“彆喝了吧。”孟寒舟盯著她說，“清醒狀態下聊，不好嗎？”
好是好，但沒辦法耍心機占他便宜了。
她本來想著半醉半醒，半推半就，把臨睡前接吻那場景再複刻一遍。
這一次，要扭轉局勢，讓他主動。
但如果兩個人都清醒，她可做不到。
她還要臉。
“那好吧。”她垂頭喪氣，玩自己手指。
孟寒舟偏頭找她的眼神：“不高興了？”
“沒有……”她非不跟他對視。
孟寒舟歎了口氣，語氣似是無奈：“那我說實話。”
她抬頭盯著他，等他開口。
“你喝多會自己說到天亮，我一句都插不進去。”孟寒舟用商量的語氣，“聊天是要兩個人都講話的，對吧？”
原來是有前車之鑒。
顧南嘉原本還想裝嚴肅，表情已經搶先崩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很丟臉。她討厭這種自己垮掉而對方氣定神閒的場麵。
她趕緊把目光移向彆處，嘴硬道：“你喝醉的時候，也是我一個人在說！”
主持人的職業病太煩人了，隨時都有控場輸出的欲/望。
“是麼，都說了什麼？”孟寒舟挑眉，眼神曖昧。
“你一點都不記得了？”
“你猜？”
顧南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說什麼，還能說什麼，光叫他名字就試探了幾十遍。
喊名字的時候裝死，偷親的時候反攻。這個人，到底是真喝醉了還是裝醉！
“我才不猜。”顧南嘉跳出他的圈套，吭吭兩聲，“對了，以後我們怎麼住啊？你就打算睡沙發？”
結了婚之後，所有事都像思維導圖似的，得一層一層往下細分。
領證前他們隻討論了以後住在哪，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還有幾個房間之分。
她在這裡過了兩次夜，都是她睡主臥，孟寒舟睡沙發，以後日子還長著呢，難道都要這樣？那她還不如回自己家住呢。
孟寒舟抿唇認真聽，煞有介事地點頭，說這是個值得重視的問題，然後話鋒一轉：“要不，給次臥添張床？”
顧南嘉眼看著走向偏離了自己的引導，眼一瞪眉一挑，嘴上還不想直說，一臉可愛的彆扭勁兒。
她繼續點他：“法律都已經承認了，起碼得履行夫妻義務吧……”
孟寒舟不易察覺地勾唇，細細打量她。
脖頸雪白纖細，連著好看的鎖骨，再往下卻是飽滿的。
他抬眼，與顧南嘉四目相對。
她未施粉黛，但依舊漂亮，眼波流轉，藏了些勾人的意味。
她什麼時候都是漂亮的。白天是明豔的漂亮，夜晚是靈動的漂亮，就連喝醉，也是嬌憨的漂亮。
她假意生氣：“如果你不同意，離婚時你就是過錯方！”
“顧小姐，我們才結婚幾天，你就說離婚？”
“那你過來，我問你——”
她勾勾手指，他湊近。
她輕扯他衣領，他就笑著上前。
他的頭發還沒乾，身上還殘存著濕漉漉的氣息，眼神善良得像隻乖狗狗。
而她根本就沒用力。
他的順從出乎她的意料。
她看著眼前牽唇輕笑的麵孔，又想到他在醫院冷冰冰的專業模樣。
嗬，男人，天一黑就換另一幅麵孔！
下一步要做什麼，他們心知肚明。
“還要繼續嗎？”她狡猾地問他。
“嗯……”他聲音像沙粒，摩擦出讓她心癢的顆粒感。
濕熱的氣息噴薄在彼此唇周，有且隻有湊在一起這唯一的選項。
孟寒舟先蹭了蹭她的鼻尖，然後歪過頭，把人往懷裡一攬，觸上她的嘴唇。
先是輕輕貼上，然後輕輕地啄，最後是深情而猛烈地探舌。
還好她認真護膚了，就連唇膏也抹過了，嘴上軟軟的，唇齒間還有香甜的味道。
“唔……”顧南嘉完全是被動的，節奏都由孟寒舟掌握。
她被吻得天旋地轉，身體也不由地往他那邊倒。
孟寒舟有點東西啊，不然她怎麼一遇到他就失去重心？
“這是我們的初吻哦。”她含糊不清地說。
孟寒舟笑了，沒說話。
這一吻比之前那次還要長一些。
到最後，孟寒舟捧著她的臉，啄她的唇周，又啄臉頰，最終停留在她雙眸之間，在她山根留了個濕漉漉的印記。
她捂臉，指尖正好觸到那枚痣。
“乾嘛這麼聽話？”她嗔怪道。
“不然呢，孤男寡女深夜穿睡衣共處一室，還能做什麼。”孟寒舟聳聳肩，大言不慚，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推他一把，他有預料似的躲開，她又跌進他懷裡。
“你故意的吧！”
話還沒說完，吻又續上了。
房內影影綽綽，窗外泛起魚肚白。
接吻確實耗費體力，又是缺氧又是眩暈。
看顧南嘉有點疲憊，孟寒舟問她：“要不要再睡會？”
“要。”顧南嘉穩穩坐在沙發上，腿上還蓋著他睡覺的那條薄毯子，“但我走不動。”
孟寒舟無奈低笑，讓她摟緊自己脖子，打腿彎把她抱起來。
“我重嗎？”顧南嘉說，“我最近都沒怎麼控製飲食。”
孟寒舟跟她分開一些距離：“我手上有重量嗎？”
顧南嘉嬌羞捂臉：“你都從哪學的！”
逗得她怪開心的。
孟寒舟穩穩把她從客廳挪到主臥，放到床上。
她心機地抱走了他的薄被，看他要怎麼辦。
“睡吧。”他說。
“我要有人給我拍拍……”她發難道。
孟寒舟竟然真的就坐在床邊，在她身上輕輕有節奏地拍拍。
像在哄小孩。
如果他的手不老實的……不行不行，她強行讓自己彆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不過她現在要求的話，他應該也會照做吧……
想到這裡，顧南嘉驚覺，他們兩人的相處過程，孟寒舟對她提出的任何提議，就沒說過一個“不”字。
從答應她的醉酒求婚，再到放任她在他房子裡打破他獨居的習慣，再到縱容她誘他深入的“流/氓行徑”。
太奇怪了。
明明他表現出來的，並沒有那麼主動，可為什麼每次都心甘情願上她的船呢？
“孟寒舟。”她輕聲喚他。
“嗯？”
“為什麼我說什麼你都答應啊？”
就連離譜的拍拍都可以。
這種事付文娟都不會做。
孟寒舟笑笑，沒說話。
“我發現你什麼都說好。”她頓了頓，“你是不是喜歡我？不然你怎麼不拒絕？”
她清楚他們的婚姻不是基於愛情，而是基於動心和衝動。
孟寒舟手上動作一滯，反問道：“有人不喜歡你嗎？”
“還是，有的，吧……”她咽了咽口水，緊張道。
比如那些不怕麻煩寄信來罵她的聽眾。
話題悄無聲息地拐了彎。
“是麼，有那麼多無聊的人？”孟寒舟問她。
“嗯，挺多的。”顧南嘉說，“以前都是寫信，現在方便了，都在公眾號後台直接留言罵。”
“就沒有誇你的？”
“有的，不過就算有九十九封真誠的聽眾來信，隻有一封罵我的，能記得的，隻有負麵的那一封。”
“那九十九封裡，就沒有讓你印象深刻的？”
她壓低聲音，用氣聲說：“你過來，我就告訴你……”
孟寒舟俯身湊近她。
她狡黠一笑：“再過來點。”
孟寒舟識破她的詭計，卻也沒提出異議。他無奈笑笑，蹬掉拖鞋，躺在她身邊，繼續輕輕給她拍拍。
顧南嘉說：“以前有很多，現在也少了，不過有個匿名聽眾，到現在還堅持給我寫信。”
“都寫些什麼？”
“就是寫一些……”她說了一半，累壞了，忽然間墜入睡眠之中。
孟寒舟搖搖頭，手從背後搭上她的腰肢，也沉沉睡去-
那一晚過後，顧南嘉連著一個禮拜都準時全妝出現在辦公室。
顧南嘉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其實是受到了丈夫孟寒舟的影響。
孟寒舟是個生活作息極其規律的人。
他自己說，做醫生經常要熬夜值完班，吃飯也不規律，所以他就儘可能屬於自己的時間裡進行調節，早睡早起，按時吃飯。
同在一個屋簷下，顧南嘉也隻能跟他過起健□□活。
但，孟寒舟很忙，經常不在家。她一個人的時候，隻能在偌大的床上滾來滾去。
好空虛。
這一周隻有兩天是一起抱著睡的，就在這可憐的兩天裡，他還晚歸。回來時，顧南嘉都已經睡著了。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工作性質，她都要懷疑他了！
她需要讓自己忙起來，才能讓自己遠離對丈夫的迷戀。
到目前為止，他們解鎖了牽手，擁抱，接吻，抱著入睡……還剩最後一項，夫妻任務進度緩慢！
顧南嘉本來想把“夫妻義務”放到蜜月期再履行，但鑒於兩人的工作性質，蜜月假期短期內怕是也不能成行了。
能怎麼辦？隻能去上班了。
顧南嘉在大早上出現，驚掉了搭檔肖曉的下巴。
肖曉看見她，在幾個關係好的同事小群裡發各種“震驚”、“百年一遇”、“女明星出動”之類的誇張詞彙。
“乾嘛，我過去有那麼鹹魚嗎？”
“你前段時間那麼剛，我們都以為你徹底躺平了呢。”肖曉說。
她聳聳肩說：“我是真有事。”
肖曉往椅背一靠，不屑道：“你能有什麼事？”
顧南嘉吸溜一口美式，神秘道：“說出來嚇死你！”
她運了一口氣，女明星隱婚的大新聞要在廣電辦公區獨家發表了！
卻被肖曉打斷：“你彆嚇死我了，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顧南嘉隻好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怎麼了？”
“領導想給你鍛煉的機會。”肖曉努力把苦差事包裝得不那麼難聽。
“快放。”她說。
“最近台裡要跟家居城搞聯名活動，需要幾個主持人去站台，領導最近正在物色人選。你是頭號危險人物。”
顧南嘉去過這種活動。
電台主持人是個尷尬的身份，有知名度，也接地氣，是大眾們很容易就能接觸到的“名人”。在活動現場，總有熱情的聽眾圍著她，毫無分寸地拉扯，而她隻能強顏歡笑，從人堆裡艱難地“遊”過去。
要是能有經紀人就好了……
這種活動要占用周末時間，還沒有錢賺，大家自然都不願意去。
“去就去唄。”
肖曉瞪大了眼，這還是顧南嘉麼？
工作時間，她尚且能在辦公室裡度過，可下班到家，又總是她一個人。
老公太忙，她就自己在家搞事。
她精力旺盛，執行力強，很快列了個一二三條出來。
首先，她要發朋友圈，把結婚證曬出來，昭告天下。
其次，她想把家裡改造改造，方便兩人生活，順便請朋友來暖房。
第三，見孟寒舟的家人。
先執行第一條。
光選角度拍照、修圖，顧南嘉就花了一晚上的時間。一張結婚證疊放，一張是她戴婚戒的手部特寫。
她把修好的照片發給孟寒舟，問他怎麼樣，他說不好。
顧南嘉對著“不好”兩個字置氣，這人要乾嘛。
她以為他低調，不願意讓她發朋友圈呢。
結果晚上回來時，孟寒舟手裡拿了束花，跟她說，結婚證要跟花一起入鏡才好。
她又感動又驚奇：“這麼晚，你從哪兒買的？”
孟寒舟審美在線，捧回的是流行的小束花，一小簇淺色卡布奇諾玫瑰，精致又漂亮。
於是，兩張新照片誕生了。
一張是結婚證靠著花束，另一張是兩隻戴戒指的手握著的照片。
有了老公和鮮花做搭配，好像瞬間有了底氣，顧南嘉沒修圖就發了出去。
這條宣告已婚的消息一出，朋友圈就炸鍋了。
沒見她戀愛，一上來就結婚？
狂轟亂炸的微信消息接踵而至。
顧南嘉一整天都在捧著手機回消息，心想，怕是整個微信通訊錄的人都來問了吧……
可有一個人的頭像，始終都沒有出現過。
作者有話說：
? 第16章
夏末初秋, 夕陽欲落，在天邊留了一把火燒雲。
顧南嘉下節目後收拾東西，忽然被窗外的景色吸引, 呆呆地站了會。
天際尚且能窺見一絲天光，城市已經華燈初上。
女神嫁人，朋友圈官宣, 熱鬨了一整天。
廣電辦公區小小地騷動了一陣，嚷嚷著讓顧南嘉請客。
顧南嘉也不扭捏, 點了幾十杯星巴克請大家喝。她還機靈地拎了兩杯去領導辦公室，借著下午茶的名義順便報備個人重大事項。
顧南嘉手機幾乎就沒離手。她每過幾分鐘就要看看點讚提示，一整天下來, 多少有點神經衰弱。
上節目兩小時，出來時, 除了孟寒舟發來一條“要值夜班”的消息，手機沒有一條額外的新消息。
她驚天動地的新聞已經過了時效。
放下手機, 生活又回歸平靜。
顧南嘉立在漆黑的辦公室裡，突然覺得此刻的寂寞來得有點不真實。
從廣電大樓裡出來, 顧南嘉看見門崗處立了個熟悉的身影。
她展開笑顏，快走了兩步，揶揄道：“喲, 是哪陣風把光榮的人民警察給吹來了？”
微信上隱身，原來人在這兒呢。
向霆穿著身便服, 雙手抄口袋，訕訕地笑了一下：“怎麼，我不能來？”
“你怎麼沒提前打個招呼, 我還能帶你吃食堂。”
顧南嘉知道他喜歡吃廣電食堂的帶魚, 常讓她打包一份解饞。
“看看你那摳搜勁兒。”向霆皺著眉頭, “你就不能大方點，請我吃頓大餐。”
顧南嘉翻了個白眼，隻得說好，讓他自己挑。
“你開車了麼？”顧南嘉問他。
向霆搖了搖頭。
“那要不打個車？你想去哪兒？”
向霆笑她大小姐身段，幾步路都走不得。
“向霆！”顧南嘉在他胳膊上抽了下，“你嘴怎麼這麼欠！”
“嘉嘉，是你不仗義，結婚這麼大的事都不給哥們說，今天得讓你出出血。”
顧南嘉愣了愣。向霆已經走了好遠，她才追上去。
兩人走了一段路，顧南嘉覺得太過無目的，便說三公裡的地方開了個商場，裡麵餐飲還挺不錯的。
向霆不肯去，非要找一家牛肉麵館。
顧南嘉在記憶中揪出那家麵館，她和向霆高中的時候沒少來過。
“你不是要吃大餐麼？”
“我舍不得讓你花錢，行了吧。”
“得了吧你。”顧南嘉“哼”了一聲，“那店還開著嗎？”
向霆斜睨她一眼：“你就在這附近上班，都不知道？”
確實離得不遠，可顧南嘉還真沒注意過。
那家店還在。
好像什麼都沒變似的，仍舊是隻能放得下四張桌子的小門麵，仍舊是簡陋的裝修，就連老板的暴脾氣，也那麼熟悉。
向霆熟門熟路地點了兩碗牛肉麵，兩瓶汽水，一份涼菜。
涼菜和汽水自助，向霆包攬了全部，先去夾了涼菜，再去冷櫃旁邊拿起子開汽水，飄著吸管的汽水瓶放在顧南嘉麵前。
顧南嘉趕緊吸溜了一口。
熟悉的橘子味。
“以前咱們能把涼菜壘這麼高。”向霆比了個誇張的手勢，“老板氣死了，指桑罵槐好幾次。”
顧南嘉哈哈大笑。
逗笑了顧南嘉，向霆沉默了。他喝了口飲料，玻璃瓶裡的橘色液體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
他抬眼，盯著對麵的女孩。
她從小就漂亮。
彆人身上臃腫的校服，就她穿著好看，千篇一律的馬尾，就她紮著最靈動。
現在的她照舊漂亮。
她化了妝，穿了漂亮裙子，從頭發絲到指甲尖都是精致的，跟這間破敗的小店不太搭。
那張記憶中未施粉黛的臉，那些泡泡一般透明而斑斕的過去，終究是看不到了。
他運了口氣，終於提起在朋友圈掛了一整天的熱話題：“你怎麼想到結婚的。”
顧南嘉結婚的消息，他在父母那裡聽說了，一開始他沒信，直到看見顧南嘉的朋友圈。
“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又有合適的人，就結咯。”顧南嘉聳聳肩。
“看你整天咋咋呼呼的，還以為沒人能受得了你呢。”
“喂，怎麼說話呢，本小姐廣受歡迎。”
向霆往嘴裡扔了口涼菜，哼笑了一聲，沒說話。
“對了。”顧南嘉抬頭，“我不是沒打算告訴你，我想忙完這一陣，請你和丁茹去我家，好好招待你們一下。”
聽到“我家”兩個字，向霆脖子梗了一下，低頭說：“彆了，今天這頓你請客就行。”
“那怎麼夠。”
兩碗熱騰騰的牛肉麵端上桌。
顧南嘉聳鼻子聞了聞，還是熟悉的味道。
向霆連拌都沒拌，埋頭進碗裡——他看見顧南嘉無名指的婚戒了。
他扒拉了幾口之後，嘴裡含糊著問：“嘉嘉，你跟那個孟醫生，平時是不是都不吃這些？”
“沒有吧……”顧南嘉沒有聽懂他的話外之音，“什麼都吃。”
向霆又說：“我聽付阿姨說，他家家底不薄，是做酒店和連鎖商超的？”
“嗯，是。”
向霆自嘲般笑笑：“那我們這種小門小戶，確實比不了。”
付文娟一直覺得向霆這樣的男人，配不上顧南嘉。
他們住得近，但向霆他們家沒院子，拆遷就拆了兩套，緊巴巴的，一套留著給兒子做婚房，一套自己住，連租子都收不著。
顧南嘉總算反應過來，用關節敲了敲桌子：“哎哎哎，彆這麼說行嗎？”
同一時刻，她放在桌麵的手機正好亮了。
她解鎖屏幕，孟寒舟發來一條消息。
一個多小時前，他發了自己今晚值班，見她許久未回消息，又發了個“？”過來。
顧南嘉盯著那個沒有任何文字的符號，打字：【和向霆吃飯。】
幾秒後，孟寒舟回了簡短兩個字：【地址。】
她正要抱怨他發微信的語氣總是冷冰冰的，就聽向霆笑了聲：“孟醫生查崗呢？”
火氣升騰。
又一條新消息蹦了出來：【一會去接你。】
氣還沒生出來呢，就消了。
她嘿嘿一笑，找了麵館的定位發過去-
二十分鐘後，孟寒舟出現在麵館門口。
店裡一覽無遺，隻有顧南嘉和向霆這一桌，他一眼就看到了他們。
麵館門臉低，他進來要微微彎腰。
顧南嘉笑成了一朵花，招呼孟寒舟坐在她旁邊。
“你吃了嗎？”
孟寒舟點頭：“在醫院食堂吃了。”
“要是沒吃，還能嘗嘗這家的麵呢，這家店開了好多年，我們小時候就經常在這兒吃。”顧南嘉略顯遺憾。
自從孟寒舟進來，顧南嘉的眼神就粘在他身上沒移開過。
向霆見過孟寒舟一次，就是在派出所的時候，那時他並沒把孟寒舟放在心上，更沒想到，顧南嘉竟然光速嫁給了他。
看她小太陽似的圍著孟寒舟打轉，向霆低頭吃飯，一言不發。
“孟醫生不是工作忙麼，怎麼有時間過來。”
孟寒舟默默看了向霆一眼：“接老婆下班的時間還是有的。”
向霆回頭瞥了眼老板的收銀台，上麵擺了些飲料和酒水。
“喝幾杯？”他指著那裡說，“不然把嘉嘉交給你，我不放心。”
孟寒舟禮貌拒絕：“抱歉，晚上還有工作，不能喝酒。”
向霆哼笑一聲：“是有工作，還是不能喝啊？”
“真有工作。還有，向警官，你們喝酒得報備吧？”孟寒舟雙手交叉，“還是彆了，喝酒誤事。”
顧南嘉讚同地點點頭：“就是，彆喝了。”
向霆複雜地看向顧南嘉，訕訕笑著：“行，嘉嘉說不喝就不喝。”
吃完飯，三人站在街邊，晚風拂麵。
向霆時不時偷溜顧南嘉一眼，腦海裡過電影般百感交集。
她就站在他身側，卻隔了好遠好遠。
玩笑話，揶揄話，什麼都說得出口，唯獨他喜歡她，他從來不說。
他以為是近水樓台，沒想到到頭來是一場幻影。
車流湧動，嘈雜噪音衝淡了少年心事。
向霆盯著自己腳尖，對孟寒舟說：“我是嘉嘉娘家人，你要是敢對嘉嘉不好，我第一個來收拾你。”
“向霆……”顧南嘉想扯他袖子。
他往旁邊閃了閃。
大人們常說他們，都二十多歲的人了，還跟小屁孩一樣，瞎打瞎鬨，性彆意識不強似的。
現在做什麼動作都不合適。
“嘉嘉，剛玩笑開了太多，忘記跟你說了。”他露出白牙，“新婚快樂，好好的，昂？”-
顧南嘉一言不發地坐在車裡。
向霆轉身的時候，她分明看見他眼眶紅了。
坐了一會，她才想起來問，孟寒舟為什麼突然來。
“你今晚不是值班嗎？怎麼有時間來接我？”
孟寒舟盯著前方，語氣跟發微信時彆無二致：“現在是休息時間，送你到家之後，九點得趕回去。”
“哦……”
又過了一會，孟寒舟冷不丁問：“南嘉，跟我結婚，開心嗎？”
“挺開心的啊。”
作息規律，生活健康，親親抱抱，心情陽光。
除了夫妻義務到現在還沒履行，這點讓她心焦以外，其他都挺開心的。
她偏頭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好像有點不對勁。
可是哪裡不對勁，她也說不上來。
“乾嘛這麼問？”顧南嘉隨意揮了揮手，“向霆說那些話你彆介意，他那嘴從小就……”
孟寒舟淡淡地說：“我知道。”
她悻悻鑿他一眼，沒得到回應，一路上兩個人都沒再交流。
快到的時候，孟寒舟突然提起：“對了，那天跟你家人吃飯的時候，你媽說……”
顧南嘉警覺：“她說什麼？”
孟寒舟挑眉：“你當時沒聽見？”
當時她想要顧全飯局，太過用力，導致後來精神渙散。
顧南嘉湊近了耳朵在聽，不成想他在賣關子。
她盯著路燈的光影在他側臉來回變換。
“好吧我說。”孟寒舟深吸了口氣，“你喝酒那天晚上，先去找了向霆。”
她背後一僵。
她忘了，這一茬孟寒舟還不知道呢。
“當時我路過他家窗戶下麵，想叫他下來聊聊天的，可那廝說他太累，不下來。”
“所以……”孟寒舟收住話語。
如果向霆當時下樓的話，就沒他什麼事了對嗎。
顧南嘉砸了一串話過來，為自己辯解：“我可不是要跟他求婚的，我瘋了嗎？”
孟寒舟“嗯”了一聲。
顧南嘉還在想要怎麼哄孟寒舟，忽然之間，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孟寒舟今晚明明可以待在醫院，現在又是專門去接她，又是問她是不是喜歡向霆的——
他是不是在吃醋啊！
這可是重大發現！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幾圈，試探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孟寒舟目不斜視。
她繼續湊近他：“你吃醋了對吧？”
他冷冷地回應：“開車呢，注意安全。”
她“切”了一聲，靠回自己座位。
沉默了一會，等紅燈時，她突然坐直身子，確定道：“你就是吃醋了！”
孟寒舟清了清嗓，承認：“好吧，我吃醋了。”
幾個字如同蜻蜓點水般掠過她耳旁，她心臟就砰砰跳到了喉嚨口。
這也算情話吧……
她嬌羞扭捏地看向他，結果這人——這是什麼刀架在脖子上的表情？
不過她還蠻喜歡看他板著臉的。
他不常笑，她看到過幾次。
這樣是對的。他這樣的俊臉，如果經常笑，就太接地氣，冷臉有助於提升他的冷峻氣質。
一想到他是因為自己心裡發酸，她就過癮得不得了。
這樣的醋要多吃，要常吃！
她嘿嘿一笑，用得逞的語氣說：“你想問什麼儘管問，我都會告訴你的。”
孟寒舟沒有理她。
她心想，演技很好，繼續保持！-
車子停在小區樓下。
“我要回醫院了。”孟寒舟說。
顧南嘉失望，就這麼走了？
孟寒舟似乎並不打算問她什麼。
……生、生氣了麼？
“我有話跟你說。”她急切地抓住他的襯衫袖口，“就算我喝酒了，我也不會叫他來的。”
她那晚本來就耍了個小心眼，隻想叫孟寒舟的。
她又不是隨便拽個人就求婚的，成什麼了？
孟寒舟語氣裡多了幾分認真，盯著她：“南嘉，為什麼是我？”
她用指尖來回輕敲著車門內側：“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是很深，可結婚，要跟喜歡的人結。”她朝他拋了個曖昧眼神，“這個回答滿意嗎？”
片刻，孟寒舟裝模作樣地“嗯”了一聲。
過了會，孟寒舟發覺身邊人沒有動作，也沒有下車的打算。
偏頭看時。
“可是我生氣了。”顧南嘉話鋒一轉，頭也看著窗外。
孟寒舟：“……”
“你倒打一耙。”她粗粗呼了口氣，“我要人哄一下才能好。”
她看著時間呢，應該不會耽誤他工作。
孟寒舟遇到對手了：“……怎麼哄？”
她星星眼：“彆人對自己老婆都有昵稱誒，我想聽那種。”
“老婆？”
“這個不算！”
雖然聽到還是有心尖打顫的感覺，但她需要更膩的！齁死她的那種。
他運了口氣：“……寶寶？”
“啊啊啊啊！”她嬌羞地把臉埋進他懷裡，拉著他的胳膊晃啊晃。
也太上道了！
“那個……老婆，再不走要遲到了。”寶寶這種“膩稱”，一晚用一次就夠了。
顧南嘉說，發微信不許隻發一個標點符號，看起來冷冰冰的。
他說好。
顧南嘉說，那你親我一下。
他無奈笑笑，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顧南嘉雙手盤在胸前，氣勢洶洶，揚起下巴：“我已經提示兩條了，輪到你發揮了。”
她在想，臭男人，她倒要看看他能發揮到什麼程度，大概就是叫十遍寶寶吧……
孟寒舟想了想，清了清嗓，沉聲道：“明晚我不值班，可以按時到家。”
啊……
顧南嘉火速解開安全帶下車，做了個“OK”的手勢，懂了！
作者有話說：
向霆一開始就不在顧南嘉的選擇內，兩人太熟導致向霆總是在開玩笑，顧南嘉需要很明顯的偏愛，嘴上的，行動上的，而不是表麵上的插科打諢。
另，24h內正分留評繼續掉落紅包-
? 第17章
顧南嘉洗完澡, 躺在空曠的床上。
她瘦，整個人擺成一個“大”字，也填不滿整張床。
怎麼辦怎麼辦, 跟老公分開才一個小時，就想他了。
孟寒舟主動來接她，是今晚最大的驚喜。
她細細回味今晚, 一起回來的路程不算長，卻足夠心動。
本來她被向霆的反應弄得心裡酸酸的, 不知如何是好，孟寒舟一出現，她的不知所措都得到了撫平。
他哄她, 她哄他，他哄她……
還有他叫她“寶寶”, 那種不熟練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也太讓人心跳砰砰了。
她捂著胸口, 把臉埋進被子裡，兀自傻笑了一會後, 她捧著手機，報告自己現在的狀態。
【我洗完澡啦，已經在床上躺著啦！】
大概孟寒舟是真的很忙, 值班時候也沒空看手機，她調/情似的發了幾條消息後, 沒得到回複，隻能自己在床上翻滾。
過了會，手機震動。
一長穿綠色對話框下麵出現短短一截白色對話框, 裡麵隻有三個字：【早點睡。】
她抓住機會敲打, 秒回：【好無情。】
一分鐘後：【老婆, 早點睡。】
顧南嘉嘿嘿一笑，回了個甜甜的“OK”表情包，順便把他發來那兩句話來來回回又看了幾遍。
她聽話地放下手機，正要關床頭燈，手機又震了。
她飛速拿過來，發現是肖曉。
短短兩行字，傳遞情報一般，帶來一個壞消息：【名單上有你，明晚節目結束後要留下來開會。】
顧南嘉氣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她跟領導報備結婚的時候，拎了咖啡和糕點，去辦公室甜言蜜語了一番。
領導場麵話說得漂亮，讓她結婚後顧好工作的同時也要顧好家庭。
結果扭臉就甩了活給她。
肖曉陰陽怪氣：【你不是說，去就去唄，我還以為你轉性了呢。】
顧南嘉心想，當時老公不是不在家麼……
她需要積極工作來衝淡對老公的思念。
可是明天，她有正事！！
天上下刀子她也得按時到家！
肖曉讓大小姐消停會，臨了又說，還有個好消息，要不要聽。
她滿懷期待，結果屏幕上出現三個字：【也有我。】
顧南嘉把手機甩出老遠，這算什麼好消息！-
第二天下班，顧南嘉和肖曉準時出現在領導辦公室，領導卻出去應酬了，還打電話叮囑，讓他們不要提前走。
到底是打工人，顧南嘉嘴上說得再狠，到點了還是沒敢走。
七點下節目，她剛從直播間出來，就收到了孟寒舟的消息，說他已經下班，問要不要去接她。
她沮喪地讓他彆來了，說她要開會，還不知道到幾點。
焦慮的心掩藏不住，顧南嘉一會咬嘴皮，一會抖腿，動不動就抬腕看時間……機械式地在肖曉的餘光裡瘋狂晃動。
肖曉視神經疲憊，終於忍不住問：“你這麼急？”
顧南嘉正放空，眼神空洞地往這邊一轉：“對啊。”
肖曉掃了眼她的誇張紅唇和細跟鞋，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卻又說不上來。
顧南嘉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猛然間回過神來，怕被肖曉發現什麼，立刻換了張嚴肅臉，每個字都咬重音：“我今天家裡真有事。”
肖曉不再開玩笑。
臨近八點，領導終於現身，看他們還在，笑說：“我以為你們都走了，還打算明兒再說呢。”
這句話讓顧南嘉升騰起怒意。
事關她的幸福，怎麼會有人這麼兒戲！
領導全然不知，說一句有用的，再甩幾句沒用的。
十來分鐘能交代完的事，混雜著說了一個小時。大概就是某高端家居品牌跟電台做了聯名，他們不光要站台，還得跟品牌方的人錄額外的節目。
顧南嘉精神渙散，看著領導不停翕動的嘴唇，隻點頭答應，什麼都沒聽進去。
顧南嘉和肖曉有昏頭的跡象，領導終於說完，還問他們要不要吃宵夜。
不是應酬完才回來的麼？怎麼又吃！
顧南嘉臉上的不耐煩逐漸難掩，可沒想到肖曉這廝天生的奴才體質，即使不願意，嘴上還是問領導想吃什麼，全然不顧顧南嘉暗示的眼神。
顧南嘉蔫搭搭地跟他們行至樓下，剛出電梯，就看見了孟寒舟的身影。
前一天向霆來的陰影還在，她多看了幾眼才百分之百確定那是孟寒舟。
朋友圈曬的結婚證裡沒照到兩人的正臉合照，看到孟寒舟時，肖曉和領導都愣了愣。
顧南嘉互相介紹對方，幾個人在大廳裡寒暄了一會。
“孟醫生怎麼這麼眼熟……”肖曉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
“他來錄過節目。”顧南嘉提醒道。
家屬來接，領導也不好留人，便催促顧南嘉快點回家，還多了句嘴說不是家裡有急事麼，快去。
提前沒串通，孟寒舟瞥了顧南嘉一眼，還是很識趣地接了話：“嗯，家裡有點事，得趕緊趕回去。”
顧南嘉埋頭疾走。
還好是晚上，不然她火紅的臉頰不要太明顯！
孟寒舟雙手抄兜，快走了幾步，跟顧南嘉肩並肩。
沉默著走了一會，他冷不丁地問：“家裡有急事？”
顧南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咬住下唇，恨恨地說：“早上出門前不記得有沒有關天然氣了，我要回去看看。”
演技十分拙劣，台詞十分虛偽。
可能怎麼辦？她又不能催著他回去趕緊熱火朝天。
“哦，那確實是急事，得趕緊回去。”
她氣急，想伸拳頭捶他，結果力道遠不是他的對手，被他笑著抓住手腕，自然而然地牽上。
顧南嘉心潮蕩漾，腳步不自覺交叉，走出了內八的嬌羞。
片刻，他靠近她，濕熱氣息灑在耳後：“今天很漂亮。”
是，今天確實她花心思打扮了。
妝容比平時濃，換了條小裙子，踩了條顯腿形又顯腿長的小高跟。
她賭氣似的搖了搖那隻被他牽著的手臂，嘴角卻漾著甜蜜：“怎麼又來接我了？等了很久嗎？”
孟寒舟說，反正一個人回家了也沒什麼事。
顧南嘉大驚小怪，也太誇張了吧，這才結婚多久就受不了一個人在家了。
孟寒舟無奈勾唇，手上又握得緊了些。
“沒開車嗎？”走了一小段，顧南嘉四下望望，“就這麼走回去？”
不是說要趕緊回去嗎？
她眼巴巴地盼了一整天了。
孟寒舟不緊不慢，說忙了一天，頭有些懵，出來走走還能好點。
隨後他看向她的腳踝，問她累嗎。
這是被她領導上身了嗎？
她垂頭喪氣：“我都習慣了。”
她早就習慣了穿著高跟鞋，走路如履平地。
“好看嗎？”她伸出一隻腳晃了晃。
這是她最喜歡的一雙鞋，又顯腳踝好看，她故意穿給他看的。
孟寒舟說好看，又把話題拉了回去，說如果鞋子磨腳的話，他可以背她回去。
“從這裡背回家嗎？”她驚呼。
“嗯。”雖然近期沒時間鍛煉，但體能還在，“試試唄。”
“不了……”她的鞋跟踩出清脆的嗒嗒聲響，“我舍不得。”
孟寒舟似是訝異地看了她一眼。
“那我們走慢點。”他伸出手輕輕摟著她。
一會要快，一會要慢，到底要怎麼樣嘛，眼看著都要十點了。
再慢超市就關門了。他們還要去買今晚要用的東西！
沒想到這細微的小心思還是被孟寒舟捕捉去，他問怎麼了。
她眨眨眼，指著對麵的華潤說，她想去逛逛超市。
孟寒舟被她逗笑，她掩藏小心思的方法笨拙可愛，蒙上自己的頭就以為是隱身。
他說知道她想乾嘛，說小區門口有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顧南嘉開始回想：“我怎麼不記得……”
她記憶出問題了嗎？怎麼沒一件事記得的。
“就算沒開門，家裡也有。”孟寒舟提醒她，“你就沒打開床頭櫃看過？”
“哦……”她臉色發燙，轉頭看向彆處。
孟寒舟掏出車鑰匙：“回家吧，老婆。”
她又嬌羞又惱怒：“你騙我！”
孟寒舟說廣電那邊今天沒空車位，他就停得遠了一些。
“不是回家有急事麼。”他笑笑。
顧南嘉心情複雜地坐進車裡，後悔自己在肖曉麵前多嘴，結果被孟寒舟無情嘲笑到現在。
係好安全帶後，孟寒舟往她手裡塞了個玻璃瓶。
低頭一看，橘色飲料，晃一晃，還能看見裡麵裡橘瓣的絲絲絡絡。
“今天路過我們去吃過的那家餐館，順便買了一瓶。”
她的情緒好容易被他牽著走啊……
剛才還是隻河豚呢，現在速速扁了下來，心頭軟軟的，又有點小感動。
“我怎麼知道我喜歡喝橘子汁？彆說你不知道！”她直勾勾盯著他，眸子亮晶晶，頗有自信，“我才不會信。”
經過一係列事情之後，她已經對孟寒舟有所了解。
這個人太心機了！沒準是從什麼意想不到的渠道打聽來的。
孟寒舟聳聳肩，平淡地說：“你在節目裡說過。”
“是嗎？”她有點意外，“我以為你不聽我節目。”
“聽過幾次。”
她咽下一口橘子汁：“我怎麼不記得我說過……”
她每天都要在節目裡說很多話。
孟寒舟默默掃了她一眼。
她好像真的不記得了-
幾年前的秋天，孟寒舟出國旅行的時候，跟顧南嘉有過一麵之緣。
那時他正在去一座離島，需要坐輪渡。
船上隻有他和顧南嘉兩個中國人。
他是怎麼知道的呢？顧南嘉在他前麵位置上，一直跟同事語音通話說工作——她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悅，字正腔圓，語氣卻很舒服。
過了會，顧南嘉轉過身，用英語跟他借筆。
聲音好聽，臉蛋竟也驚人地漂亮。山根那顆痣恰到好處，讓人挪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