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心闕步行至大石屋的門口時,石門敞開著,他的意識微微散開,能清楚地看見屋中一位老人與一位少女在共進午餐。
正是斐不尋與須泉。
“瞧,曾祖母,他來拜山頭了呢!”須泉得意地覷著老家夥。
“行行行你最牛逼。”斐不尋眼神都沒點她,頭也不抬在扒拉午飯,口齒卻很清晰地發聲,不過是對著屋外的另一個人,“外麵的小崽子,你等一會兒吧,姥子還在乾飯,做不到一心二用。”
呃,須泉有一息停頓,這話您說了自己信嗎,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須泉也沒管,極快地吃完,便走出大石屋,淡淡地看了眼屋外站立的少年就回到了自己的小石屋。
不過一隻細小的金藍羽蝶卻悄悄探出,進了大石屋,飄在主人剛剛坐過的那把還熱乎著的石凳上。
宦心闕果真就站在乾硬的黃沙上,等待著屋中的老人得空。
“進來吧。”斐不尋擦了擦嘴。
宦心闕如約踏入石屋,鋒銳的眼睛與屋中靜坐老人深幽的瞳目相對,看似隻對上眼睛,意識與餘光早已將整個石屋與老人的裝扮大量了個透徹,既不顯得失禮心裡又能有一份預估。
“晚輩見過斐老。”身量尚顯清韌的少年略一拱手,微微低頭。
“喲,你眼力還不錯嘛。”斐不尋站起身,銀灰色的靈力如霧氣彌漫開來,將趴在石凳上的小蝴蝶吹得摔了個趔趄。
“朝渡斐家人右手上如蛇盤桓的銀紋,入道的術師自然能看見。”宦心闕不卑不亢道。
哪怕須泉如今是蝴蝶身也不由得以振翅充當向空氣揮拳,什麼嘛,就她看不見。
“老身入熾夢礁已有二十載,早在五十年前斐家人就如同煙霧般在朝渡消失了,你這個不知道有沒有十五歲的小崽子竟然識得斐家銀紋,你母親或者你父親是哪位大家?也許我還認得。”
“斐老為何不起占?斐家興占星道,占卜可比我的言語可信。”
“我不想。”斐不尋理所當然道,“占卜了大半輩子,我已經累了,餘生都不會再起卦。”
她以輕輕鬆鬆的語氣隨口便作下了這句幾近於承諾或讖言的話語。
宦心闕輕輕噎住,卻隻是一瞬的思量,脫口道:“您,想一輩子待在熾夢礁嗎?”
“待在這裡一輩子沒有什麼不好,小子,隻有從來沒有出去過的人才想出去,能好好活在這裡的人,會樂意老死在這裡的。”她語韻誠懇,沒有任何嬉笑戲弄之意。
“熾域之苦,非常人能受。”宦心闕歎息道,“您是堅忍之人,晚輩佩服,但您若是能出礁,重回天術師之境易如反掌,往昔的一切唾手可得。”
“熾域再苦,隻是肉身之苦。每一個來到這裡的流放犯往往撐不到十年便因肉身的苦痛自儘於此,於是此地地廣人稀。但我在這裡,不必處理人心的紛擾,不必擔憂神道的招徠與神明的怒火,自得其樂,已是完美。”
“那與您一起的那位女孩呢?‘從來沒有出去過的人才想出去’,她想出去。”宦心闕的語氣十分肯定。
“那又怎麼樣,我可以輕易困住她,就像困住一隻蝴蝶。”
金藍羽蝶從角落裡緩緩飛起,飛過隻是玄術師境界的少年,靜靜地停在白發老人的頭頂上。
少年輕摸還泛著血痕的鼻尖,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