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容玨狀似無心地問道“你家公子這麼晚了怎麼還未回來?咦,你手上的被褥是留給誰的?”
竹昔停在了一間房屋門前,伸手從衣兜中找鑰匙,一邊開鎖一邊答道“我家公子呐,他都習慣了,但凡有民生疾苦,他幾乎都會親力親為幫百姓排憂解難。晚上不是看折子就是寫文章,每晚幾乎子夜過後才睡覺。今晚估計差不多那個點兒才回來。”
他點亮了屋裡的兩盞燈,明亮的火光霎時間充滿了整個屋子。
隻見麵朝窗戶的位置有一張木桌,桌上還有筆墨紙硯和一個茶壺、兩個茶盞,桌子旁還有一個小茶爐。房屋中央是一張能容納兩個人的床鋪,被褥、枕頭雖沒有多餘紋飾卻整潔如新,床的旁邊放著一個木盆和浴桶。整個屋子簡單乾淨,看得出是精心打掃過的。如果不是牆上有幾道裂紋,燕容玨恐怕會以為餘氏粥坊仍然完好如昔,今日午時的地震不過是一場夢。
竹昔又道“這間房屋是公子囑咐我打理出來留給心兒姑娘和您夫郎的。您看看還滿意不?”又接著道,“我抱著的這床被褥是給梁騏將軍的,她腰上受了傷,不能受涼。我已安排一個醫師和她住在一塊兒,方便照料她。至於您的下屬,可能需要三五個人擠一間房嘍。特殊時期,我都得打地鋪了。”
竹昔笑了笑,道“如果心兒姑娘沒有什麼吩咐的話,我就先走了,您好好歇息。”
燕容玨知他忙活了大半日很不容易,心中很是溫暖,對他道“竹昔,謝謝你,還有你家公子。我很滿意。”
竹昔擺了擺手,忙道“都是公子的意思,我可經不起姑娘的一聲謝。”說著似是想到了什麼,歎了口氣,仿佛自言自語地道,“我跟在公子身邊這麼多年,還從未見到過公子對一個人如此上心過,哪怕是那個人也及不上。可惜呀可惜,如果公子沒有處在那個位置,如果他的心上人沒有結婚,如果兩人之間沒有那麼多利益糾葛,說不定真成一對呢。”
“誰?”餘修上心誰?誰及不上誰?誰和誰成一對?誰又和誰結了婚?
燕容玨有些懵了,累了一天的腦子有點繞不過竹昔話裡的彎。
“沒什麼,我先走了,姑娘有事叫我就好。”竹昔幫燕容玨關上了門,抱著被褥走了,一邊走一邊自顧自地歎道,“哎,命運無常,造化弄人呀。”
竹昔走後,燕容玨自己燒了一壺茶水,飲了一杯下去,感覺身上漸漸恢複了些力氣,頭腦也清爽了許多。她把今日從客棧中拿走的資料從衣襟中拿出,放於桌上,研好墨,提筆準備寫文書。
燕容玨忽然又想起梁騏的傷勢,便出門到梁騏房中看望了她一會兒,聊了幾句後回到房內時,大概已經亥時過半了。
她重新坐於桌案前,回憶了一下今日所見所聞,提筆準備寫一封災情文書給梁斐,再與她商榷一下軍隊的調遣事宜。
才寫了沒有多少,忽聽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隻聽那人低聲道“主子,我有要事稟告。”
原是自己的侍衛,燕容玨一麵伏案寫文書,一麵回道“進來吧,門沒鎖。”
侍衛推門進來,燕容玨問道“何事?”
侍衛恭敬行了一禮,答“主子,我們剛剛去暮雲客棧的廢墟下救人了,我們的人除了有兩位傷亡,其他人安然無恙。”
“哦?”燕容玨筆尖一頓,抬頭,透過半邊窗戶,可以看到院內的綠樹盆栽欣欣向榮。她平靜問道“誰死誰傷?”
“受傷的是一位姓花的醫師,死亡的是......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