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相對的,單千此時已經默不作聲地鋪好了被子,躺在床上閉了眼。
宗律認真交代,讓兩人不要在晚上搞出什麼花活來,最好就是好好閉眼睡覺然後迎接新的一天。
藺東拍著胸脯拿著頭銜再次保證。
宗律更不放心了,噠噠噠噠跑到單千邊上將他戳醒,交代他把藺東看好,彆讓他深夜沒事跑出去惹事。
單千:“好。”
宗律勉強放心了點。
交代完後,宗律便自己離開了包間。
他沒再扮鬼,而是出到外邊看風景去了。
他貼在了洗浴中心的牆壁上,默默注視著夜晚的城市。
人們玩得很歡,臉上幾乎見不到憂色。宗律見到了白天那名棕衣偵探,對方放肆地在洗浴中心狠狠消費了一通,點了一男一女倆商務,嚇得宗律扭頭就跑。
冷靜一會兒後,他想了想,又轉頭回來在合適的時間往他們房間裡啪嗒扔了一個水團,把棕衣偵探嚇得瞬間萎靡不振落荒而逃。
這是一座非常輕鬆且快樂的城市。
人們仿佛沒有憂愁,沒有苦累,肆意而放縱地在夜晚狂歡。
宗律並不對此抱有什麼看法。
他隻是等待著。
等待著太陽升起,等待著白天的到來。
五點,六點,七點,八點。
終於,在指針指向早晨八點的時候,洗浴中心通宵的狂歡戛然而止。
宗律已經變成人形,將一身紅換成了一身金,跳到大街上走著。
路上的人和車都多了起來,人們熙熙攘攘,忙碌地通勤上班。慢悠悠地閒逛其中的宗律一時間像變成了異類,格外顯眼。
他認真思考了一下,將表情拉平,也裝作趕時間的樣子,混跡在人群中快步前行。
他經過了服裝店。
服裝店內沒有顧客,兩名店員筆直地站在大門口,一眼看去比假人模特還像模特。每當店外有人經過的時候,兩名店員便會一臉微笑地統一開口:“全場促銷兩件八折,先生/小姐進來看看嗎?”
這時候人流密集,他們的拉客話語便一刻都沒有停過,但是因為人人都忙著趕路上班,並沒有任何一人停下腳步進入店裡。
宗律停下了腳步。他站在門口,站在兩名店員的麵前。
兩名店員微笑:“全場促銷兩件八折,先生進來看看嗎?……全場促銷兩件八折,先生進來看看嗎?……全場促銷兩件八折……全……全……全……”
宗律站在門口卡了十分鐘bug,沒有發現一句變異,失望地轉身走了。
他又經過了飯館。
飯館的生意比服裝店好多了。現在的時間恰好就是早上飯點,不少人在上班之前都需要先過個早,目光所及的各家早餐店皆是門庭若市。
說是這麼說,店裡卻絲毫沒有一點“若市”的氛圍。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地埋頭苦吃,像是在完成任務一樣,吃完結賬,然後匆匆離開……甚至找不到任何一個一邊吃飯一邊玩手機的人!
宗律想了想,隨機找了一家早餐店排隊。
很快排到他,他站在收銀台前一動不動,不發一言。
員工:“請問您想點些什麼?……請問您想點些什麼?……請問……請……請……請……”
十分鐘過去,身後攢出了一條長長的隊伍。宗律自知又卡住bug了,無趣地打包了三杯豆漿、三個豆沙包和三根油條,拎著離開了。
之後,他在路邊找到了一個報刊亭。
他再一次卡了……他擔心豆漿變涼,於是隻卡了五分鐘bug。完事,他買了一份最新報紙,帶著一起回到洗浴中心。
他交代兩人一路不要出聲,不要露出笑容,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然後,他麵無表情地帶著他們離開了洗浴中心,到附近的茶樓裡開了個包間,關好門,再將早飯給他們擺到桌上。
藺東快餓暈了,立馬欣喜地撲上來領早飯。
藺東:“謝謝卡哥,卡哥真貼心,不過分量怎麼這麼少啊,還不夠我塞牙縫的……”
宗律本來在聽他說少的時候,還打算分半根油條給他。聽到後半句,便立馬就停下了撕油條的動作。
塞牙縫加半根油條還是塞牙縫,乾脆不給了,不夠吃就自己買去吧!
宗律趁著吃早飯的時間簡單將報紙瀏覽了一遍,然後又和茶樓員工要了店裡的wifi密碼,把沒有手機卡的手機聯網,上網搜了搜近四個月內的新聞。
概括如下:
四個月前:殘暴嗜血的惡龍‘薩斯’帶領著一眾暴.徒正在我們的城市內潛伏!
三個半月前:S級逃犯薩斯發動叛亂,偉大的城主已經調動警力兵力圍剿暴.徒!
三又三分之一個月前:薩斯·羅根占領城主府。
三個月前:薩斯先生揭露了莫裡城主多年來的苛政和貪汙,並予以強烈譴責!
兩個半月前:至高無上的薩斯城主將在今日正式將城市改名為“不朽城”,願薩斯城主的榮光……
之後兩個半月裡,新聞則是瘋狂吹噓著[省略一串頭銜]的薩斯城主的新政.策,什麼“托管政.策”大獲成功啦,全城改造率已經高達99%啦,不朽城因此重新煥發生機啦,之類的話語一天更比一天多。
藺東也跟著仔細看了新聞。
藺東:“托管政.策?這是什麼奇怪的政.策名,網上根本搜不到啊!”
宗律聯係自己這一晚一早看到的景象,心裡對此有了些猜測。
宗律:“嗯……你有在網絡上玩過棋牌遊戲嗎?”
藺東:“沒有。我在進入核心位麵之前可陽光可年輕了,怎麼會玩這種東西。”
宗律:“鬥地主或麻將呢?”
藺東:“哦,那玩過。”
宗律:“那你應該知道,電子棋牌裡經常會有一個功能,叫做托管功能。”
藺東一怔。
宗律將自己剛剛見到的場景簡單描述了一遍,然後說:“監獄裡的獄警不厭其煩地朝你們問著同一個問題,服裝店的店員被我在那卡了十分鐘蹦不出一個新的詞,早餐店的店家被我攔路乾擾了十分鐘排隊隊伍也沒把我趕走。你看,這樣的場景,像什麼?”
藺東皺眉沉思,單千也難得主動湊過來安靜地聽。
藺東的大腦繞了好幾圈,總算猜到一點宗律的思路,他不確定地問:“你是想說,他們這種狀態……就像是一種‘托管’狀態?”
宗律欣慰地看了他一眼,覺得孺子可教也。
宗律:“沒錯。早八晚六,這差不多是大部分人的工作時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把自己的工作時間‘托管’了。”
藺東愣了好一會兒,消化著這簡簡單單的“托管”兩字。半晌,他喃喃道:“草,難怪當時一直聽獄友們說,被改造成功的感覺似乎很不錯……要如果被改造成功就能在工作時候開托管模式,那這換我也願意啊!!”
[聽了半天,這托管模式的意思是不是說:今天我該上班了,於是我一鍵開啟托管模式,腦子就開始沉睡,等到下班之後托管模式自動關閉,腦子又再重新醒來?]
[也就是說,上班時間全部托管,而“我”隻需要享受下班和放假時的時間??]
[草,這豈不是我小時候最期盼的時間跳躍術嗎!每次上學的時候,都恨不得直接將時間進度條拉到暑假開始,托管狀態四舍五入不就是實現了我曾經的這個夢想嗎!]
[我開始狠狠理解他們隊伍為什麼任務越做敵人越多,最後甚至就連任務發布人都叛變了……有一說一,這種條件,換我也願意叛變啊!!]
[……如果副本任務真的是鏟除薩斯的話,嘖嘖,三個月前人家好歹還是S級逃犯,那會兒如果動作快一點,或者意識到了友方“叛變”的問題並及時阻止的話,還是有可能挽回局勢的。
可是現在?笑死,任務目標成為了“省略一串頭銜”的新城主,瞧瞧這王牌刺客的立場,瞧瞧大家彈幕的立場,想想城市居民們的立場……他手握滿城人心,你們要除他,那簡直就是和全城為敵啊!]
[任務從攜城之力抗擊入侵者,變成逃犯雙人挑全城,這……恕我直言,能把任務做到這個地步,還是要有點實力的(點蠟)]
作者有話要說:
(1.4,1400營養液感謝)
不朽城
單千皺眉想了半天, 問:“犯人?”
宗律被他的忽然出聲嚇了一跳,被豆漿嗆住,猛猛咳了兩下。
緩過氣來, 他說:“嗯,當時監獄裡見到的犯人並沒有‘托管’狀態,他們都是正常人的樣子, 所以……或許這就是他們, 還有你們, 會被一直關在監獄裡要求‘改造’的原因。”
宗律:“不過現在有一個問題。”
藺東:“什麼?”
宗律:“監獄之外, 人人都擁有托管狀態——除了你們。”
他轉向單千:“你不用擔心, 保持現在這樣就很好。”
又轉向藺東:“可是你……”他歎了口氣。
藺東有意見了, 嘟嘟囔囔:“我怎麼了!不就是個托管模式嗎, 我也能學!我的偽裝術可厲害了!”
宗律:“?”
[厲害:指半分鐘不到就被人看出了馬腳]
[你但凡說個易容術厲害也沒人會反駁你啊!]
藺東:“這托管狀態聽得我好心動, 真的沒有什麼投敵的選項嗎?”
宗律:“……要是你們的任務能改, 那倒也不是不行。”
這時,敲門聲響起。
宗律立馬壓低聲音交代藺東說:“一會兒裝啞巴,彆說話。”
藺東:“??”
他一指單千:“你怎麼光交代我, 不交代他?”
於是宗律交代單千:“保持現在就很好。”厭衫婷
單千:“嗯。”
此時兩名玩家都是易容狀態, 不怕被發現。
宗律……宗律就更不怕了。
打開門, 站在門外的赫然是兩名警.察。
藺東看到他們, 下意識思考起自己昨晚難道又做了什麼事。想了半天,得出結論,沒有啊,自己昨晚不是好好睡著覺呢嗎?
其中一名警.察:“你們好, 案件調查, 還請配合。姓名?”
宗律:“托……托拉斯基。”
藺東:“唔唔唔。”指著喉嚨, 搖搖頭。
單千:“單千。”
警.察:“什麼?”
宗律:“……”
宗律把單千拽到身後, 說:“他全名山利·千格拉,簡稱山千。”
警.察:“哦哦,好。身份證?”
宗律:“出門上班,沒帶身份證,號碼不會背。”
警.察:“職業?”
宗律:“天師。”
警.察:“什麼?”
金發青年彎彎眉眼:“專業捉鬼,東方來的。”
警.察立馬在記錄本上給他打上重點標記符號。問詢很快完成,無非就是問他們昨晚去了哪,做了什麼事,宗律一一成功應付了過去。
警.察離開了,藺東鬆了口氣,鬱悶地說:“他們怎麼會找到這裡來?我們昨天也沒露餡啊!”
宗律不好意思地說:“咳,這次是我招來的。”
藺東:“??”
藺東猛地看向宗律,滿眼不可思議。
宗律:“昨晚遇見了那名偵探,沒忍住嚇了一下,現在他肯定是趁著工作模式找場子來了……不過正好,我恰好也想去找他呢,這倒省了我們的功夫。”
藺東鬆了口氣,問:“找他做什麼?”
宗律彎彎眼:“回、監、獄。”
藺東:“???什麼???”
宗律一做手勢,讓他安靜。
沒等多久,包間外就又一次傳來了敲門聲。
這回,宗律不親自開門了。他坐到包間主位上,麵前擺著一個小盆,盆裡裝了八成水,水上漂著一顆金色小珠子。
他收斂神情,麵露嚴肅,挺背昂首,對藺東說:“去開門。”
[宗先生這姿態……曾經名動一時的古拉德利家族不會又要出世了吧]
[彆瞎說,這次可是托拉斯基!遙遠東方來的天師啊——]
藺東神情一肅,打開了門。
門外領頭站著的,果不其然,正是偵探。
偵探的目光在室內掃過,很快定位到了宗律身上。
偵探走上前:“你好,托拉斯基先生,我是不朽城公.安.局的[省略一串頭銜]偵探。聽說您是一位東方來的天師,擅長捉鬼?”
宗律十指交叉,皺眉望著他,然後低頭看了一眼盆裡的小珠子。隻見金珠緩緩移動,從水盆的中央移到了偵探所站的方向,“當啷”一聲,與水盆盆壁相碰。
宗律輕嘶一聲,欲言又止地看向偵探。
藺東在偵探身後悄悄探頭,見到宗律這個模樣,也輕輕跟著嘶了一聲。
單千……單千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機器人沒有接受到外部指令是不會亂動的。
偵探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反應,重新說道:“你好,托拉斯基先生,我是不朽城……”
宗律皺眉看看水盆,又看看他,眉頭皺得更深了。
偵探:“你好,托拉斯基先生……”
宗律:“偵探先生。”
他歎了口氣,五指成掌,向著偵探身邊一指:“請你配合我的工作,站到這個位置。”
偵探的話語一卡,猶疑地配合站過去。
隻見水盆裡像起了微風,水波輕輕蕩漾,金珠又一次緩緩移動,跟著偵探的移動,沿著盆壁移到了右邊。
宗律的眉頭再次加深。偵探也注意到了這個水盆和金珠,一時間神情凜然:“托拉斯基先生,你這個金珠是……”
宗律向左側又一指:“請再站到這個位置。”
偵探的話語又一次被打斷,配合地站了過去。
金珠軲轆軲轆地,又沿著盆壁移到了左邊。
工作狀態下的偵探是非常認真的,他嚴肅地發問:“托拉斯基先生,你這個金珠是怎麼回事?”
宗律歎了口氣,露出悲天憫人般的神情。
“偵探先生,您……最近是不是惹上什麼不乾淨的存在了?”
偵探:“……是的,我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調查昨天晚上隔壁洗浴中心鬨鬼的事情。不光如此,前些天監獄也出現了嚴重的鬨鬼事件,但這件事至今沒有找到什麼頭緒,所以我在聽說這裡有一位天師之後,特來拜訪。”
宗律本來想趁偵探之前,先一步“猜”出他的遭遇和目的。沒想到這托管狀態竟然這麼耿直,三兩句話就直接將自己的底給托了出來。
宗律當即轉換套路。
他故作失望地搖了搖頭,長歎道:“您這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惹上了危險啊,偵探先生。”
偵探目光一凝:“是……這金珠指示出來的嗎?”
宗律嚴肅:“沒錯。這是我的祖傳尋鬼法,能夠感應到鬼怪的方位。昨天晚上,我就是感應到有鬼在這附近徘徊,才帶著我的助手們來到此處暫住。沒想到這隻‘鬼’竟然……唉。”
“如果您心有疑惑,可以再走兩步試試。”
宗律說著,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腹前,整個人微微向後靠去,示意自己並沒有碰到水盆。
偵探回頭看了眼兩名警.察同僚,麵色凝重,真又左右遠近多走了幾步。
他向左,金珠就向左。他向右,金珠就向右。他在包間內繞了一圈,金珠就跟著在水盆裡繞了一圈。
偵探深吸一口氣,麵色格外凝重。
藺東看得眼瞳震動,對於宗律技能用法尚不熟悉的他,一時間根本想不到宗律是靠著“無中生風”來達成金珠移動的。他的表情比偵探還誇張,滿臉驚恐地看著偵探,甚至朝著單千邊上挪了兩步。
他的這一行為,讓偵探麵色更加凝重了。
宗律對於藺東的反應非常滿意,但對偵探的反應……他覺得,這工作模式還是無趣了些,如果這是在夜晚相遇,那……嘿嘿。
偵探皺眉:“這……這‘鬼’難道盯上了我?!可這沒有道理啊,它有什麼動機呢……我要去洗浴中心查查線索,這一切肯定……”
宗律溫和地打斷了他:“偵探先生。”
偵探看向他。宗律說:“現在,‘它’已經到了你的身上。我有驅鬼之法,但這法子難度太大,不到必要的時候不能隨便動用。這樣吧,我先告訴你一計,這一計能夠簡單判斷出這隻‘鬼’對你有沒有惡意。如果惡意深重,那我們再談,如果這‘鬼’生性善良,那我們就用溫和的法子。怎樣?”
托管狀態下的偵探是冷靜的,也是不怕鬼的。他沉思分析,點頭同意了宗律的提議。
[我仿佛看到了傑斯般的悲劇……]
[還有威爾斯……]
[宗先生受害者聯盟成員喜+1]
說完法子,送走偵探和警.察,宗律立馬叫來藺東和單千。
宗律:“來,現在有你們發揮的地方了。小刺客,如果隻是搜尋情報,你在白天應該也能做到吧?來,你趁著晚上十一點之前,去把偵探還有他們局正副局長的住址以及基本的人際網絡都摸一摸。有問題嗎?”
藺東:“住址簡單,直接溜進他們局裡的檔案庫就行。人際網的話……我隻能把他們打暈,然後調查他們手機上社交軟件裡的社交情況。”
宗律:“那算了,先把住址弄來就好,人際網等他們今晚睡著再去摸,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一條能夠與薩斯聯係上的路子。至於白天,嗯……如果能進到他們檔案庫的話,那乾脆把整個局裡工作人員的基本情報都拷貝一份出來吧。你可以的吧?”
藺東拍著胸脯保證:“卡哥放心,這點小事情,輕輕鬆鬆!”
宗律:“……不,你還是彆拍胸脯了,我好擔心。對了,千萬彆直接把人家的原件帶回來,記得是要複印件啊!”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將信將疑地將人放了出去。
而他自己……
他敬業地買了個杆子,買了個布,把布黏在杆子的上半部分,然後用簽字筆往上麵寫上三列大字:
東方天師!
看相算命!
捉鬼除妖!
天師鋪子,正式開業啦^-^
一次8888,價格近萬,他理所當然地攬不著客。
不過這正合他意。
畢竟他根本不會看相算命,捉鬼除妖,一切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推翻薩斯大帝統.治而作出的必要準備而已。
單千,跟在他的身後,扛著杆子。
而他,天師,風光霽月,英俊瀟灑,也不吆喝,也不拉客,就這麼在大街上大搖大擺地走著。
他又一次經過了昨天的服裝店。
兩名店員依舊在大門口筆直地站著。每有一人經過,他們就微笑地吆喝一聲,可是所有人都在忙著工作,他們的店裡依舊一個人也沒有。
宗律走上前去。
店員微笑:“全場促銷兩件八折,先生進來看看嗎?”
宗律神情悲憫:“本道與你們有緣,在此為你們免費送上一卦。”
店員:“?”
宗律欺負他們不知道天師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算卦是什麼玩意兒,直接將整個流程掐頭去尾,隻將手指一掐,便哀歎一聲,指著他們工作的服裝店,直言直語:“大凶,不變則亡。”
店員:“??”
宗律也沒多解釋,乾脆地揮手帶著單千走人,至少就這效率而言,頗有一種能夠媲美工作大軍的姿態。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晚上十一點。
藺東雄赳赳氣昂昂,驕傲無比地將宗律要的所有資料往桌上一拍,高揚腦袋。
宗律為他鼓掌,啪啪啪啪啪。
宗律:“恭喜恭喜,很棒很棒,真不愧是王牌刺客。走吧,現在該去偵探家了。”
偵探家。
偵探下班,托管模式自動結束,他回想起今天工作時遇到的那名金色天師,想起對方所說的話,沁了一背冷汗。
他今天也沒心思去什麼洗浴中心了,早早就趕回了家中。
如果沒有昨天晚上洗浴中心被“鬼”抓包的事情,他,堅定唯物主義者,是絕對不可能相信所謂“天師”的一句話的。
奈何這幾天所見的經曆都太過離奇,這讓他不禁回想起了網絡上不少“如果不是親眼見過,我也不會相信……”的分享,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猶豫再三,還是沒能抑製住心中的不安,決定就照著那年輕天師的方式做上一回。
他照天師說的,買了一袋麵粉和小麥,買了五把銀質叉子,在房間中忙忙碌碌整了一通,先是將麵粉和水攪和一通,在上麵撒上小麥,然後繞著家裡與房間的邊緣塗上一圈。然後又拿出五把銀質叉子,在剩餘的麵粉小麥漿裡過了幾次,用火一燒,等到冷卻之後,再把它們分彆放到了房間的五個角落裡。將叉子岔口朝著房間中央擺放。
做完這一切,他冥冥中感覺整個房間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
他咽下一口唾沫,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這就是東方的神奇法術嗎……”
夜色寂靜,窗外尚有風聲刮拂。
他不安地換好衣服,將床邊的鏡子擺正,拖鞋鞋尖背對著床的方向對齊放好,然後躺上床,按照那名天師所說的,雙手疊放於肚臍,全身睡直,並且在上床之後,不再睜眼。
他的精神十分緊張。
以至於每當聽到一點風聲、喀嚓聲,他就會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生怕下一刻就會聽到水團的啪嗒聲。
這讓蹲守在屋外的三人中的兩人十分無語。
宗律低聲喃喃,反思道:“嗯……下一次應該把‘吃一片安眠藥’加進流程的,果然第一次就是會有些生疏啊。”
藺東:“那咋辦,等?”
宗律:“還能咋辦,等。”
於是十二點……一點……兩點……藺東打了個哈欠,屋內的呼吸聲總算變得悠長而平緩。
以防萬一,他們又多等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才開始行動。
他們打開了窗戶。
單千在窗口架了一個簡易發射器,用一個不出聲的軟質子彈啪地射在窗邊的鏡子中央。
哢嚓。鏡子碎裂,布滿裂紋。
藺東緊接著潛行入屋,悄無聲息地將軟質子彈收了起來。
然後走到床邊,蹲下身,將偵探的拖鞋調了個頭,讓鞋尖對著床的方向,並將兩隻拖鞋非常嚴謹地與床沿對齊。
最後,他找到屋裡的五把銀質叉子,一一從中間掰斷,然後放回了原位。
一切做完,藺東又細心地清除了一切“人”的痕跡,隨後滿意地從窗戶離開,並將窗戶重新合上,得意地朝著宗律比了個勝利的剪刀手。
不得不說,在這種事情上,他還真是有點王牌的風範。
宗律點點頭,帶著他們稍稍遠離,與窗邊拉開十米距離。
然後抬手——
啪嗒。
一團清水,砸落了在屋內側的窗邊。
偵探像是應激一般,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他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起,借著月光看到窗邊那一灘水,甚至水還在滴答、滴答地朝下時,麵色猛然蒼白。
他僵硬地扭頭,探視屋內。
拖鞋與睡前方向相反,正正地朝著他的方向。
床頭的鏡子,也已碎裂。
還有他藏在角落的五把叉子……
它們、它們統統從中間,徹底折斷!
按照今天那名金色天師所說的。
拖鞋方向朝床,意味著有“鬼”來過。
鏡子碎裂,意味著它照到了不該照到的東西。
叉子折斷,這意味著原本由五把叉子組成的防護陣,已經為他抵擋了一次攻擊!
偵探一時間大腦空白,魂飛魄散,就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手腳並用地就衝出了門。
啊啊啊天師,他要去找那位天師——!
似乎是響應了他心中的呼喚,偵探剛一下樓,就見到了手端水盆的天師,與他身後的兩名沉默“助手”。
偵探像是見到救星一般,急忙朝他撲了上去。
偵探:“天師、天師!鬼來了,它真的來了!!它、它想殺我!!!”
年輕天師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知道,我算到了。”
他將手上的水盆展示給偵探看。
上麵,依舊有著一顆金珠。
金珠的位置,死死地對著偵探的方向。它的後麵像是有一股什麼力量一直在推著一樣,將它與水盆邊緣磕得叮當作響。
偵探此時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見到這一幕更是忍不住地尖叫起來。
偵探:“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明明……我明明什麼也沒有做,它為什麼會盯上我!”
天師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樣困惑地歎了口氣:“是啊,這是為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
(1.7,2100營養液感謝)
不朽城
[是啊, 這是為什麼呢?]
[是啊,這是為什麼呢^-^]
[宗先生對此有什麼好的看法呢?]
偵探的心已經亂了。
他抱緊腦袋,將頭發揉成一團, 聲音痛苦:“啊——托管模式,托管模式,我現在要進入托管模式!該死, 現在離八點怎麼那麼遠……”
他無法忍耐自身的不安, 一把抱住宗律的手臂, 哀求道:“天師、天師, 您可得救救我啊天師!您、您不是說有除鬼的好方法嗎?您告訴我, 告訴我!這樣的惡鬼不除, 它、它肯定還會害更多人的!”
天師動搖了。
他從緊抿不語, 到哀聲長歎。
宗律:“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 隻是這個法子需要……唉, 算了算了。”
偵探:“你告訴我,能不能做到是我的事情!”
宗律:“好吧,這可是你說的。這法子說難也難, 說不難也不難, 關鍵在於一個核心材料——它需要一滴能夠鎮壓鬼怪的血液!”
偵探愣了一下:“能夠鎮壓鬼怪的……血液?”他有些不解。
宗律深深點頭:“沒錯, 一般來說在陽間身居高位的人, 其血液對於鬼怪的鎮殺能力也就越強,這隻水鬼等級不低,所以對於血液要求也比較高。”
他上下看了眼偵探:“嗯……至少你的不行。”
偵探:“那這……”
宗律:“不過彆擔心,即使沒有血液, 殺不死鬼怪, 我也有辦法將它暫時從你身邊驅離開來。”
說罷, 他神神叨叨地對著偵探一陣念, 空著的那隻手看似認真地隨意比劃了幾下。
最後五指成掌,朝著偵探方向一推,喉中一喝,一個半大不小的水團就像是從偵探身體裡被打了出來一樣,從偵探身後忽然出現,“噗呲”一聲,朝遠處濺了幾米遠!
而他手中水盆裡的金珠,也晃晃悠悠地……改變了方向。
【NPC 艾克裡對您的好感度+40!目前好感度:40。】
[好憐惜,又是一個被人賣了還要幫著數錢的NPC]
[你非偵探,怎麼知道偵探被賣了不高興呢]
[自己造鬼,自己除鬼,全產業鏈自產自銷,好!]
[沒有中間商賺差價,沒有競品打價格戰,直接整一手除鬼壟斷,好!]
[彆看宗先生現在隻是一個小小的天師,說不定一覺醒來就要成為不朽城國師,帶領全城搞獨立了!]
偵探神情明顯一鬆。還沒來得及感謝天師,他就見金珠改變了方向,麵色一變:“這、這是……”
藺東也湊上來看了一眼。
看完,他無聲一笑,很快就把腦袋縮了回去。
他們都認出了這金珠所指的方位。
它所指的,是副局長的家!
藺東認出來,因為這地址正是他親手獲得的。而偵探認出來,是因為這是他在宗律說完法子之後,第一個想到的人。
偵探忍不住一喜,又立馬將表情轉做擔憂。
偵探:“這……天師,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跟上去看看?”
宗律疑惑:“鬼都跑了,你還去追它乾什麼?”
偵探:“它逃往的方向似乎是我的一位上司的家,他……也跟我一樣,被卷進過這隻鬼的調查案件裡。”
宗律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沒問題,交給我,雖然除鬼做不到,但是把鬼趕走還是沒問題的。”
於是幾人一起趕往副局長的家裡。
副局長的情況和偵探大差不差。他們在卷入過“鬨鬼”事件調查之後,本身就對這類事情有著一定的敏感度。
宗律甚至不用思考新招,光是施展同樣的手段,就成功讓副局長加入了他們的隊伍裡。
副局長同樣問了法子,宗律告知,並又一次否定:“你的也不行。”
“鬼”又一次逃了。
這次逃的方向,是局長家的方向。
藺東在一旁拉著單千,得意地朝他無聲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戰果,單千直接沒理他。
天師:“這……”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兩位:“你們是做了什麼讓鬼怨恨惦記的事情嗎,它對你們的恨意怎麼這麼大啊?”
副局長皺眉:“這……不應該啊……我們應該沒惹過它啊,難道是因為我們把它從監獄裡帶了出來?不過……”
他想了想:“不過局長說不定能達到你的要求,如果能夠直接鎮殺鬼物,那就一勞永逸了。”
宗律:^-^
評判標準全靠他一張嘴說了算,想達到要求?那就把他們的任務目標請過來吧!
他們很快到達局長家。
然而,宗律還沒來得及複刻先前的手段,一股陰寒的氣息忽然襲來,將他背後的寒毛都驚得豎了起來!
……前麵有什麼東西。
人?還是什麼生物?
該不會除鬼除到真的鬼身上去了吧!
跟在最後,一路上從未出過聲的單千猛然抬眼看向局長樓棟的側麵方向。
藺東的表情同樣也嚴肅下來。
副局長和偵探對此毫無所察。
偵探還在著急地看著宗律金珠的方位,朝著他的方向向前麵探頭探腦:“唔……就在那兒,應該沒錯,是局長家!”
宗律回頭看了眼單千和藺東,與他們互換眼神後,拍了拍偵探的肩膀,說:“我感應到了,鬼物就在前方。前方的陰氣比起你們家中要強很多,你們就站在這裡不要動,我帶我的助手們上去看看再說。記住,彆過來,不然萬一被鬼物附身就糟了!”
說完,他不再管兩人,揮手帶著兩名玩家一起靠近局長的屋子。
單千隻跟上來了兩步,便朝藺東打了個手勢。
藺東低聲對宗律翻譯:“他說他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狙擊點,他去那兒藏著,隨時支援我們。”
宗律:“……這都得找翻譯啊。”
宗律:“行,那你自己小心。”他對單千說。
單千點點頭,身體一個下壓,無聲而快速地朝著附近的綠化帶跑去,一下就在黑暗中失去了蹤影。
宗律:“……”
他回頭看藺東,小聲問:“你做戰鬥準備該不會也要遁入陰影吧?”
藺東:“……”
他乾巴巴地問:“不、不行嗎?”
宗律瞳孔地震:“什麼,該不會最後boss戰的時候,你們也要這樣把我一個人丟到敵人臉上讓我去正麵抗敵吧?!”
[宗先生:嚇壞了,你敢點頭我就敢扭頭退隊.jpg]
[瞧瞧他們的配置,刺客+狙擊,你說呢……]
[笑死我了,這兩人我從看到的時候就開始想,這大概是開打之後一秒就會全部消失的隊友配置吧]
[要不你猜猜全隊七人為什麼是他們活到了最後XD]
[喂喂,彆這樣抹黑我們偉大的刺狙行業好嗎(怒)我們有在出力,有在出力!隻是看不到人+不承擔仇恨和挨打而已,人頭和貢獻度我們什麼時候少過啊!]
[笑死,都不需要幫忙分擔火力了,還不夠?我看你是沒有想過如果這輸出環境提供給法係加成的大爺們,他們又能斬獲多少敵方人頭]
[糟糕,太糟糕了,宗先生明顯也是個皮脆的哎]
[那不然呢,一張卡牌總不能又給腦子又給特彆技能又血厚吧]
藺東垂頭喪氣:“不會不會,那、那我跟著你吧,正麵我也勉強能打,隻要彆是太強的敵人就好。”
宗律深切地握住他的手,狠狠上下晃了晃。
宗律:“很好,有這覺悟就對了。”
兩人謹慎地靠近房屋。
這是一個單棟的三層彆墅,外邊並沒有圍牆圍著。
宗律順著剛剛傳來的寒意探去,恰好指向就是彆墅側麵的那片黑暗。
宗律沒有直接進去,他在靠近三米內的時候,小心地扔了塊石頭進去。
石頭在地上彈跳兩下,安靜了。
沒有反應。
他繼續向前。
接近一米的時候,他又朝裡麵扔了塊小石頭。
一個微小黑影瞬間躥出!
宗律凝神屏息,立馬後跳一步。
藺東手中悄無聲息地出現一把漆黑匕首,肌肉繃緊,一步上到宗律身前,蓄勢待發!
然而他們很快看清了黑影。
一隻老鼠。
“老鼠?”藺東驚訝,“局長家也會有老鼠啊?”
宗律鬆了半口氣,小聲嘟囔:“如果這是敵人家就好了,都不用試探,直接扔把火過去給它全照亮就完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的原因。
“完”字尾音尚未消散,模模糊糊的,隻見宗律身後的黑暗微微扭曲,半空中竟然出現了一個隻有上半身的黑袍人影!
瘦骨嶙峋的手從黑暗之中如閃電般伸出,五指指甲尖如刀鋒,直取宗律的後心!
藺東的身影在他出現的同時,猛地一扭,目光狠辣,表情冷漠,漆黑的匕首仿佛能夠吞噬光線一般,以比對方的五指更快的速度,朝著半身黑袍人影的喉嚨刺去!
可他與黑袍人之間隔了一個宗律的距離,這比黑袍人與宗律之間的距離要遠得多。
好在宗律並沒有真的在等著他來救。
在感受到威脅的瞬間,宗律想都沒想,當即全力催動技能,在身後凝聚一塊五公分厚的、形狀不規則的“J”形鐵板,貼著後心、後頸與後腦,乾脆地護住身後最薄弱的三個地方!
“滋啦——”
難聽的金屬摩擦聲響起。
宗律聽聲辨位,判斷對方攻擊的是他的後心,於是以他後心為基準的水平上,除開藺東所在的左方,身周的後方、右方,都頓時密密麻麻排列開一列極薄的刀片!
所有刀片齊齊出現,沒有任何預兆,也非從他處而來。
它們霸道地覆蓋了原有的空間,將一切原先停留於空間之內的物質,蠻橫無禮地一齊切斷!
半身黑袍人反應極快,在鐵塊出現的一霎,他的身形便急速扭曲,再次化虛!
當刀片陣列穿透空間而出的時候,他的身形已經近乎透明,消失在空間之中。
數枚子彈於虛影中穿透而過,與刀片碰撞,發出叮當響聲。
藺東的匕首劃過,悄無聲息地斬斷一片刀片,卻沒能給虛影造成一點擾動。他眼神一冷,匕首在抵達半途的時候變得更暗了,像是吞噬了身周一米直徑內的所有光線一般,帶著完全的黑暗試圖絞殺虛影。
可是也沒用。
虛影徹底消散於空中,向著撤退的方向飄去。
鐵塊轟地落地。
刀片一陣當啷。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宗律眼前的彈幕,甚至連上一批都還沒飄過去,直播間的觀眾直到此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事情的發生。
[臥槽……剛剛這是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剛剛宗先生的視野不在身後]
[剛從高清錄像裡摳出的刺客瞳孔倒影,感謝主神出品,能看清,不算糊(彈幕附件:視頻|3’)]
[偷襲沒把我驚到,你這瞳孔倒影摳錄像的操作屬實把我給乾沉默了……]
[草,這三秒竟然還是帶頭帶尾的!真正交手時間也就中間那零點五秒?笑死,視頻大部分時間甚至是給到了刀片自由落體]
[嘶,這是什麼能力??他們三人的攻擊幾乎在對方出現的下一瞬就到了,彆說匕首和子彈了,就宗先生那刀片瞬間出現的速度,這也能躲過去?!]
[這是什麼東西,如果是鬼的話,那它不應該能直接攻擊到UR最開始的鐵塊才對,他的手段看上去也不像是靈體生物,而且我看子彈和匕首都是帶有破靈效果的,就算是靈體也逃不過啊!]
[就我震驚他們這四人的反應速度嗎……感覺整個交手眼睛沒眨完就結束了,這就是準七層玩家的實力嗎,這麼算起來偷襲的那個……玩家?還是NPC?實力豈不是也在七層了(尖叫)]
[還有宗先生,我靠那是什麼瞬間反應,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也就是他的第二次正式戰鬥?主神竟然給一個智慧型塔靈分配了這麼高的戰鬥天賦嗎啊啊啊,能不能也給我分點啊]
[dbq原來全直播間就我一個底層玩家嗎,彆說看出有什麼東西……我隻覺得這一幕好炫酷(。)]
宗律並沒有時間關注其他。
他和藺東高度警戒,將目光所及之處都檢查了一遍,並把屋子側麵的黑暗部分也都過了一趟之後,慢慢退出房屋周邊距離,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不過他們沒有完全放鬆,畢竟剛剛那個黑袍人完全就是憑空出現,如果不是最初靠近時的“感覺”提醒,他們可能根本不會對這次攻擊有所預料。
單千也回來了。
他皺著眉頭走到戰鬥發生的地方,蹲下身,撿起了一顆殘留的子彈與鐵片。
宗律在彈幕裡翻了翻,發現沒有人認出對方那一手消失的手段,便看向兩人:“你們認識那手段嗎?”
藺東猶豫了下,說:“我聽說過。你們先把直播關一下?”
宗律暫時屏蔽直播。
藺東說:“‘半虛體’,一種非常特殊的頂級體質,聽說能夠依照心意自由地在虛實之間隨意轉換。一旦化作虛體,喏,就像剛才一樣,能夠直接免疫一切實體攻擊。”
宗律驚訝地說:“這麼厲害?那豈不是隻要躲在裡麵不出來,那就幾乎無敵?”
藺東:“也不是,半虛體並沒有辦法免疫精神係、靈魂係之類非實體的攻擊,不過……”
藺東憂傷長歎:“對我們來說,跟沒有一樣啊。”
藺東:“但是更關鍵的問題是,這人是從哪裡來的?難道是副本NPC?不應該,目前副本的難度就在於這幾乎全城的敵人,敵人量多情況下,個體實力就不可能高到這種地步。可要是玩家……”
他雙眉緊皺地打開玩家貢獻值榜單。
“除了我們以外的所有人,確實都已經顯示出局了啊??更何況,我們隊裡壓根就沒有會這一招的人。”
“算了,不說這個,”藺東看向宗律,驚歎地說,“卡哥,你剛剛那反應是真牛逼啊!要不是之前跟你待了這麼久,嘿嘿,我都要以為你是武鬥型的了。”
宗律隨手開完直播,就聽他這話,雙眼一亮:“哦哦!真的嗎,真的很厲害嗎,你可彆說漂亮話哄我。”
藺東:“當然啊!臥槽我從進塔開始花了多少年時間才練出的反應速度,幾乎就是頂級了好吧,卡哥你竟然完全跟我不相上下,這還不牛逼嗎!”
宗律很好意思地接下了他的誇讚:“謝謝謝謝,我也這麼覺得的,剛才不試試都不知道我能自己擋住這下攻擊,還確實有點厲害哦。”
【係統提示:您對藺東 好感度+0.1!目前好感度:0.1】
宗律:“……”
藺東:“……”
他誇讚的聲音一頓,變得猶豫起來:“這……0.1好感??卡哥,你這是完全不信我說的話啊?”
宗律覺得這好感度不如不跳:“不是不是,你聽我解釋,這個0.1它真的已經非常非常非常誠心了……”
藺東:“行吧,不過話說回來,卡哥你抓我手腕那麼緊乾什麼。”
宗律:“……”
他幽幽地側過頭,藺東這才發現,宗律的麵色蒼白,活生生一臉力儘虛脫的樣子。
宗律歎了口氣,也沒細說自己的人形續航極差,剛剛無中生了那麼點東西,就差點要將他整個人抽空。
他隻說:“尊老愛幼,給我扶一下怎麼了。”
藺東把整隻手臂遞過去:“行行行,您老扶好。”
說話間,他們已經回到了偵探和副局長最初等待的地方。單千把撿回的東西遞給藺東,比了個手勢,藺東點點頭,收起東西後,裝作啞巴跟到宗律身邊。
兩名NPC剛剛都聽到了打鬥聲,而且因為距離不遠,他們還見到了那個黑色的“存在”在虛無中出現消失的場景。
這可比一切話語都來得有用。
從虛無中出現的東西,那能是什麼?當然是鬼啊!!
所以當宗律上前的時候,偵探正渾身緊繃地左顧右盼。見到他來,才稍稍鬆了口氣,小聲問道:“天師,鬼……鬼走了?”
問完,他才發現宗律麵色蒼白,急忙關心:“天師您這是被鬼給傷了?您、您傷還好嗎?”
宗律歎了口氣:“沒事,隻是今晚法術用太猛了。可惜被它逃掉了,尋鬼珠生效的介質也被毀掉了,看來今晚是沒有辦法再去對它做些什麼了。”
偵探:“可這鬼怎麼是黑色衣服?它在監獄裡明明是紅色……”
宗律:“這不奇怪,它本就是靈體生物,顏色自然是隨心所欲地變。”
偵探:“哦哦,明白了,還是天師知道得多啊。”
宗律:過獎過獎,全瞎編的。
這會兒局長也聽到動靜出來了,他身形魁梧,麵容嚴肅,甚至還換了一身製服下樓。見到他們,將三個眼生的人都認真打量了個遍,才問副局長:“發生了什麼事?”
副局長連忙將事情從頭到尾都說了一遍,包括整個鬨鬼事件的始末、剛剛局長樓下鬨鬼、以及需要局長血液幫忙除鬼的事情,都向局長老實交代了。
然而隻見局長眉頭一皺,義正辭嚴地叱道:“這種東西你們都信!從明天開始,你們的工作量全都翻倍,多把腦子和精力放到工作上來!行了,就這樣,回去吧。”
說完,他冷哼一聲,不給一點兒情麵地扭頭就走了。
宗律:“這……”
他欲言又止地瞧瞧兩人,又瞧瞧局長背影。
偵探:“……”
偵探小心翼翼問副局長:“局長這是,還在托管呢?”
副局長歎了口氣:“看樣子是了。唉,他從以前就這副恨不得24小時工作的樣子。估計是晚上還在加班,所以狀態延續了吧。”
宗律心說就算能延續,那也不能睡覺都待在托管狀態裡邊吧?
不過他沒問出來,見他們開始發愁除鬼事情之後,裝作一陣思考後說:“嗯……這樣,按你們剛才的說法,你們知道這鬼物誕生的地方?”
副局長:“沒錯,就在郊外的那座城市監獄裡。唉,真是晦氣,早知道去那一趟會把他們的鬼沾到自己身上……”
他鬱悶地嘟囔,沒往下說。
宗律不經意地說:“誕生之地說不定能找到這隻鬼物相關的弱點。”
偵探雙眼一亮,連忙對副局長說:“我們明天不是正好要再去一趟監獄嗎,您看不如把天師帶上,天師說不定能發現一些我們見不到的證據。”
副局長當然樂意,宗律也是衝著這個目標說的話,這事便這麼敲定了下來。
不過讓宗律沒有想到的是,他們話剛說完,一個任務便跳了出來。
“恭喜觸發任務:回到監獄,尋找監獄裡隱藏的秘密!”
藺東小聲驚訝:“這還真有秘密啊。”
此時兩撥人馬已經分開,宗律幽幽瞥他一眼:“你們還在那待了三個月呢。”
藺東腦袋一縮,就連單千都難得地有點尷尬。
宗律:“不過本來也隻是猜測,既然現在跳了任務,就說明我的猜測應該沒錯。”
藺東疑惑地問:“所以,卡哥,我們到底是要回監獄乾什麼呀?”
宗律眨眨眼,笑道:“找援軍。”
藺東:“???”
就在這時,宗律忽然注意到了一條彈幕:
[主播,能把你們的副本編號露一下嗎(可憐巴巴.jpg)]
*
核心位麵。
010咖啡廳。
路塔拿著金卡,五歲小男孩握著他的手腕。
像是時間靜止了一樣,他們這個動作保持了大約十秒鐘的時間。
在相互看不見的視野裡,他們所播放的直播恰好進行到半身黑袍人襲擊的那一段。
眨眼間,襲擊被擋,黑袍人退去。
刺客和狙擊將場地後續問題處理完畢。
他們的時間才終於繼續流動。
路塔試圖把金卡往左手手環上碰,小男孩則死死拽住他的手臂,用扯用咬,死活不讓他把金卡碰到手環上。
小男孩:“你不能去!”
路塔:“我要去。”
小男孩:“你不能去!!”
路塔:“我剛從副本裡回來。”
小男孩:“彆轉移話題,你彆想去……怎麼樣?”
路塔趁空一拽手臂,失敗,便說:“這次,我沒見到‘他’。”
小男孩死死拖住他的手,雙眼大瞪:“你知道,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路塔:“前幾天,他還來核心位麵應約了。”
小男孩:“你知道,這也不能證明什麼。更何況,我又不在場!”
路塔:“可是,這兩件事一起發生了。”
小男孩:“你現在很危險!”
路塔:“我想去。”
小男孩:“這個副本一看就是陷阱!”
路塔用力拽手,聲音斷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不了,再被捅一刀。”
小男孩扯得臉都漲紅了:“那可不是一刀這麼簡單的事!你現在很危險。你該冷靜一下,彆衝動,我理解你的心情。”
路塔:“我現在很冷靜。”
小男孩:“我知道,你耳機裡循環播放的靜心咒連我都能聽見……好吧,我也想去。你去過一次,這次該我了!!”
路塔:“你去沒用。”
小男孩:“我也想去見他!!!”
路塔:“我去。”
小男孩:“我倆平等,憑啥都要讓你去。不如我們來比比誰的乾涉卡多,誰多誰去。”
路塔無語了,他乾脆把卡一收,把手一甩:“你無不無聊?直接打一架。”
小男孩在空中翻轉七百二十度完美落地,猖狂一笑:“哈哈,打就打,你當我會怕現在的你?”
包間中瞬間乒零乓啷,一陣雞飛狗跳。
服務員青年站在旁邊觀戰許久,實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服務員青年:“我說,你倆無不無聊,人家狙擊手開播時候謹慎得很,連位麵編號都沒露出來,你倆擱這兒爭啥呢。”
小男孩和路塔瞬間停手。
小男孩抬頭沉思:“你說得好有道理哦。”
路塔白眼一翻:“一人分飾兩角,你幼不幼稚。”
小男孩:“哦,臉用錯了。下次用阿辛的臉來拉架,是不是場麵一下就對了?”
路塔冷笑:“用那叛徒的臉?你是真想被我徒手拆了啊。”
小男孩:“你說他是叛徒,他說你自甘墮落,你倆這脾氣要鬨到什麼時候?”
路塔惱:“奧古斯丁你到底是幫誰的!”
小男孩:“行行行行你是我親兄弟我幫你行了吧。不過要不是我攔著,他早就趁你病要你命把你五花大綁綁回去了,你還能安然無恙站在這?”
路塔冷笑:“就他那三腳貓功夫還想綁我?”
小男孩無語:“大哥,人家麾下整個【秩序之鞭】可都是活人,全組織綁你一個還不夠?”
路塔:“你忘了【遺忘者】?”
小男孩:“對哦,忘了他們。”
小男孩:“噗呲,他們全組織抓你一個還真沒抓到,哈哈,真菜啊!”
路塔白眼一翻,懶得理他了。
小男孩似乎也鬨累了,不再理他,一腦袋後仰直接躺沙發上戳手環玩。
路塔微惱地戳開直播間的彈幕按鈕,手指在虛空中戳戳戳戳,很快,一行字就被戳到了待發言欄裡。
[把你們的副本編號露一下]
他皺眉對著這行文字瞧了一會兒,想了想,往前麵加上“主播,能”,往後麵再加上了一個“嗎”。
看著新的一行文字,他的眉頭皺得更深,總覺得它還缺了點什麼。
他回頭看了一眼翹著二郎腿張揚跋扈地在包間沙發上吹著口哨的小男孩,忽然靈感大發。
朝句末加上了一個黃豆表情。
這一看,對味了,他滿意地按出發送按鈕。
於是,直播間裡立馬刷新新的彈幕:
[主播,能把你們的副本編號露一下嗎(可憐巴巴.jpg)]
同一時間,小男孩震驚地摔下沙發。
小男孩喃喃自語:“不對啊,我還沒來得及加表情呢,它怎麼自己就發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感謝 vb@枝枝咕返的超可愛同人圖!打算狠狠加更一章的但這章太長了所以暫且把剩下的加更留給下次!
TvT真的會萬分感謝每一份用心的反饋,尤其是同人圖竟然還會帶小長風玩是我真的沒有想到的……總之真的非常感謝喜歡!!
(2.5,昨天+今天+感謝@枝枝咕返的好多同人圖!)
不朽城
宗律看著這條彈幕, 感覺這語氣不像是自己認識的人,想了想,沒有回。
第二天, 他們順利地跟著偵探和副局長兩人重新回到了監獄。上一次他們站在這裡,是作為即將逃獄的犯人,而這一次, 他們回得大搖大擺、光明正大。
……好吧, 或許並不是那麼光明正大。
包括宗律在內, 他們沒有一個是用的是自己本名, 單千和藺東用的甚至還不是自己的臉。
但這才利於他們“狐假虎威”。
監獄長親自出門迎接他們。
這些天監獄不再鬨鬼, 他的麵色明顯比先前紅潤許多。
如果這是普通狀態下的監獄長, 那他少不得拉著副局長和偵探的手, 巴拉巴拉說上半個小時的感謝話。可惜現在的監獄長處於托管狀態, 他的眼裡隻有工作, 一上來就直入主題地詢問他們前來的目的。
宗律將鬼物出逃、需要檢查鬼物誕生之地的事情簡單概括一遍,嚴肅地胡謅:“我懷疑鬼物是由外來之人帶給你們的,如果不把鬼物的誕生根源找出來, 那麼未來這裡還有可能繼續誕生新的鬼物。”
監獄長擺出認真聆聽的樣子:“大師請說, 需要我們怎麼配合?”
宗律:“鬼體養成的時間最多兩個月, 所以我需要見見這兩個月內從外麵新進監獄的人。”
監獄長:“沒問題, 我這就讓人把他們都帶到一起。”
監獄長離開後,偵探和副局長也各自去做自己的工作。
藺東看著這呆了三個月的熟悉景色,嘖嘖道:“三天不見,如隔九秋, 怎麼我們走後這監獄的景色就好看起來了呢。”
宗律好心提議:“如果你想念這裡, 那我可以把你再送回來。”
藺東:“不不不, 那還是不用了, 距離產生美。”
宗律問單千:“你呢?”
單千略顯疑惑地看他,說:“不。”
宗律:“難道你不覺得這裡處處都充滿了回憶的美妙嗎?”
單千認真地想了想,搖頭,答:“不。”
宗律笑:“你想得好認真。”
單千:“……嗯?”
宗律善心大發,決定不繼續打趣他了。
他們在監獄裡自由地逛了一會兒,一名獄警就前來通知他們,說宗律需要的人已經全部聚集在了大禱告室裡。
宗律向獄警微笑:“我們這就過去,謝謝。”
獄警麵無表情,公事公辦地說:“好的,請天師跟我來。”
宗律偷偷將他加入了下一批裝鬼需要嚇的名單裡。
很快,他們跟著獄警來到了大禱告室。
一進門,放眼望去,熙熙攘攘的犯人們相互擁擠,嘰嘰喳喳,四周十來名獄警手上持槍,努力維持著秩序。
“安——靜——!”獄警拿著喇叭用力地喊,“所有喧鬨者,這周每日改造時間翻倍!”
犯人們瞬間寂靜。
不過寂靜是一回事。許多犯人都沒有來過大禱告室,更鮮有今天這種不需要進行勞改工作的“放假”日。一時間,不少人都站不住,腦袋和眼球止不住地往四周瞧來瞧去。
不過,這其中還是有少數一撮人,能夠安安靜靜、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
宗律簡單目測一數,個數不超過十個。
宗律回眼,對獄警擺了擺手,說:“不要緊,這樣就夠了。能帶我去那兒嗎?”
他指向大禱告室的高處,石製神像的一側。
獄警沒有意見,他隻會聽令工作。獄警:“請跟我來。”
宗律眉眼彎彎:“謝謝。不用麻煩,我們自己上去就可以。”
獄警點點頭,朝聚集的犯人們大喊:“這位是東方來的天師先生,今天來到這裡調查我們的鬨鬼事件!所有人配合天師先生的旨意,不服從的,改造時間通通加倍!”
犯人們聽到這話,一個個腦袋伸得比猴子都長。
宗律:“……真的不用,讓他們像剛才這樣待著就行了。”
宗律與藺東、單千二人走到高處,掃視一圈,接著,便神色肅穆地像模像樣地比劃一通,手心裡造了點白色粉末,念念叨叨閉著眼睛地往地上撒,像是真的在做什麼法。
完事後,他睜開眼,不著痕跡地又一次掃視全場,朝著身邊兩人笑了一下,低聲說:“完事,晚上等著看。”
藺東這會兒還在裝啞巴,不能開口,單千更是個天生的“啞巴”,以至於一時半會兒根本沒人能夠理他。
不過這並不礙事。
宗律收回目光,目不斜視地帶他們完成工作,離開禱告室。不少犯人們不禁發出低低的哀嚎聲,認為宗律的“做法”時間太過短暫。
[他想乾什麼?]
[宗先生之前的說法是“找援軍”,但這監獄裡能有什麼援軍找?剛剛他特彆要求了兩個月內進來的犯人,唔,難道是想從這裡麵找?可他們甚至還被關在監獄裡呢,出都出不去,能有什麼價值]
[難道是獄警?攜監獄對隔壁軍.營來一波偷襲搶奪軍.火然後轉向攻城,我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想法XD]
[開始了,武鬥派開始動腦了!]
監獄長上來,問:“大師,怎麼樣?”
宗律發愁歎氣:“沒找到,不在這群人裡麵。這樣,我們今晚在這留一晚仔細搜尋一下,如果實在搜尋不到,那我也沒彆的辦法了。”
監獄長鄭重地握住宗律的手:“沒問題,一定配合大師的工作。”
說完,他很快為三人準備好了房間,位置就在獄警的宿舍區內。宗律讓他幫忙向偵探和副局長轉告了一聲,讓他們明天早上記得來接他們三人,監獄長也通通應下。
藺東拍了拍床鋪,感歎地望向窗外,說:“三天樓東,三年樓西,上次從宿舍區裡眺望監室,還是……額,算了,好像每天晚上出來透氣的時候都能做到。”
他問宗律:“不過,卡哥,我們晚上留這乾嘛啊?”
宗律:“弄一場百鬼夜行。”
藺東雙眼一亮:“噢噢噢噢!”
宗律:“逗你的^-^”
藺東:“?”
宗律對單千說:“這裡看得到監.區具體情況嗎?”
單千試了試,應道:“可以。”
宗律:“好,那你從現在開始,每隔一個小時觀察一次各個監室裡的情況,主要觀察有沒有那種非常安靜、嚴肅、一點多餘的事都不乾的犯人。把他們的監室號記下來,然後每個小時記錄狀態。”
單千:“好。”
機器人工作任務設置完畢。
宗律輕鬆地伸了個懶腰:“那就辛苦你看著了。我和他一會兒要去工作人員食堂吃飯,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監獄特色菜。給你打包一點什麼回來?”
忽然感覺有哪裡不對的單千:“?”
這項工作原本在六點就能結束。
六點時,一名在監視中原本安靜且近乎靜止地坐在板床上的犯人,忽然塌下了腰,懶散而舒服地朝板床上一躺,嘴裡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嘟囔些什麼。
單千又瞧了瞧名單裡記錄的其他監室房號,沒有發現第二起類似現象。他想了想,回頭朝宗律指了指名單上的這一個特例房號。
經過藺東手舞足蹈的一番翻譯,宗律思考片刻,決定延長單千的工作時間,並在單千的名單上,圈起相應的監室房號。
七點,又有兩名名單上的安靜犯人變得“多話且多動”起來。
宗律又一次延長了單千的工作時間,並把最新兩人對應的監室號圈了起來。
就這樣,時間很快到了晚上一點。
單千保持觀察,宗律趴在床上翹著腿和藺東下飛行棋。
2:0,宗律大獲全勝。第三把即將結束,藺東看著自己機場裡一架都還沒出門的飛機們,陷入深深沉思。
單千拿來一份剛剛更新完的名單。
宗律還沒來得及看,藺東就火急火燎地湊了過來。
藺東:“噢噢噢!可以了可以了,全圈完了!走走走走,該工作了,玩什麼飛行棋,玩物喪誌!”
宗律惱:“讓我贏完第三局會怎麼樣?”
藺東更惱:“你好意思管這叫飛行棋對決?這明明就是你一個人的骰子秀!”
於是飛行棋對決慘遭中止。
單千開始認真擦槍。
簡單準備完畢之後,宗律帶著兩人光明正大出門,進入監區。他們有著監獄長親手批的臨時權限,這一切行為都不需要任何掩飾,這讓藺東一時竟有些不太適應。
他們將單千名單上出現過的監室全都“經過”了一遍。
此時夜深,大多犯人都已陷入了深睡之中。
但在經過其中一個標記監室的時候,那名犯人在他們經過的瞬間非常激動地撲到了欄杆門邊。
犯人壓低聲音,臉頰緊緊地卡在兩根欄杆之間,向他們低聲喊道:“先生,先生……!請您停下腳步,我想告訴您一件大秘密……先生!”
宗律瞥他一眼,金衣一攏,麵不改色地走過了他。
這名犯人一下急了,在後麵不停低聲喊道:“這是一個事關所有人性命的大秘密,先生!請您相信我!……先生!”
可惜,並沒有人為他停留。
犯人麵色僵硬,氣悶地一巴掌打在自己的額頭上,不情不願地躺回板床。
然而,他的眼睛沒閉多久,一隻手就拍上了他的肩頭。
犯人驚恐睜眼,立馬就要尖叫出聲。
然而他的嘴,也被一隻手緊緊捂住,讓他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隻有低沉的青年男聲在耳邊響起:“跟我來。”
樓外。
一處人工製成的監控死角。
宗律靠在牆壁上,上下打量著前來的犯人。
犯人不安地左顧右盼,對於自己竟然這麼簡單就從監室裡出來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議。他驚恐地看著身邊將他帶來的青年,對方那一手軟骨鑽杆術看得他簡直目瞪口呆,更彆說對方還能悄無聲息地將鎖打開,帶他出來,這、這種手段簡直是……
藺東將人拎到了宗律麵前,說:“卡……天師,人帶到了。”
宗律:“嗯,辛苦。說說吧,想要跟我說什麼?”
犯人早就注意到了這位金色天師。
鳳眼嫩臉色張揚,卻意外有著“天師”這一種嚴肅而權.威的身份,這樣的違和感讓他在白天下午第一次見到宗律的時候,就禁不住以托管狀態多觀察了幾眼。
正是這幾眼讓他意識到,這位天師很可能是一個沒有被抓來服刑,卻也並不擁有“托管狀態”的自由人!
這個令人不可置信的判斷,讓他忍不住在見到對方“路過”監室外的時候,將對方叫住了。
此時,他見到宗律,就知道對方已經被自己所提的“秘密”吸引。
犯人露出一臉慌亂的表情,試圖靠近宗律:“天師、天師!請您救救我、救救我啊!”
宗律:“哦?救你?可你剛才說的,明明是你有秘密想要告訴我。”
犯人:“這就是我要說的秘密,天師!我、我……”他被藺東擒住肩手,眼淚卻不止地往下流,“我的托管狀態,它、它失控了!”
宗律溫和地說:“有什麼想說的,直說,彆繞彎子。”
犯人聲音一卡,繼續哭訴:“我的工作狀態現在已經延長到十四個小時了!再這麼下去,我、我就要再也下不了班了啊!”
[草,十四小時?]
[意外地合理,要是工作真能成為一種完美而省心的托管狀態,那還要你這個不工作的廢物狀態乾什麼XD能給你留個自由的睡覺時間已經很仁慈了!]
這時,漆黑的角落中忽然傳來一個悶悶的倒地聲。
犯人聲音一頓,繼續哭訴:“獄警不信我,我也沒有彆的方法求助,隻能來求您了啊天師!這種失控不是隻我一個人出現,我認識的好多人也都出現了這樣的情況,這不是意外,這是會毀掉我們藍城的惡魔啊!”
藍城,是這座城市改名不朽城前的名字。
漆黑的角落中又傳來了一個悶悶的倒地聲,而宗律抱著雙手,靜靜地看著犯人。
犯人眼淚一止,哭聲微微顫抖:“我、我實在沒辦法也沒處說了啊天師,托管政.策就是個陷阱!他們、他們一個人也不想放過,所有沒被‘托管’感染的人,全在這三個月時間裡被抓進來強製‘改造’了啊!等到全城人都被‘改造’完畢,”
又是一聲悶響,從沒有光亮的角落裡傳出。
犯人抖如篩糠,終於說不出話來了。
胡子拉碴的寡言男人從角落裡走出,犯人一臉“這裡怎麼還有人”的驚恐表情盯著他。
單千雙手拖著三具軀體,往宗律麵前一扔。
單千:“沒了。”
宗律朝他彎彎眼:“辛苦。”
他回眼看向犯人,臉上總算有了表情。他輕笑一聲,說:“行了,彆讓他們再來送死了。我隻想聽實話,彆搞手段,不然我就去找彆人了。”
犯人也不哭了,他苦笑地說:“可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宗律低眼,用腳尖翻了翻昏迷的三人,發現都是獄警。這讓宗律對他們的手段高看一眼。
宗律乾脆地說:“組織名,目的,打算怎麼做。一個個說,說清楚。說好了,就合作;說不好,我就接著找下家。”
他的言語太過直白。
姿態,也如一名大獲全勝的捕獵者般,顯得自然而輕鬆。
犯人這才猛然意識到——
自己,似乎、好像,已經在毫無意識間,落入了對方的陷阱。並深陷其中,還搭上了所有隊友。
犯人終於想通,苦笑不已。
他歎了口氣,向著宗律禮貌地鞠了一躬:“十分抱歉,天師先生,這三位都是我們‘反抗者聯盟’的兄弟。我們的存在不便泄露,為了防止不愉快的事情發生,我們通常都會做好二手準備。您和您的同伴們實力讓我們無比欽佩,如果對您造成了冒犯,還請您原諒我們。”
他誠懇地說:“不過我以阿爾金·奇諾的名義向您發誓,隻要您不是我們的敵人,我們絕不會再對您做出這樣不敬的事情。也懇請您高抬貴手,饒了他們一命吧。”
宗律毫不在意地一揮手,說:“放了。”
單千認真思考了一下已經扔出去的人還應該怎麼放。他想了想,又走上前,將三人從宗律麵前拖到了阿爾金麵前。
單千:“放了。”
宗律:“很好。”
阿爾金:“……”
宗律看向阿爾金:“反抗者聯盟,很直白的名字。那麼你們的目的,和接下來的打算呢?”
阿爾金無奈地說:“您都已經為這個專程找上我了,我們的目的,您應該早也清楚。我們沒有什麼太大的夢想,唯一想的,隻是讓藍城恢複它原有的秩序罷了。至於我們接下來想做的事情……抱歉,在我確定您是我們的同路人之前,我不能把這個秘密告訴您。不過如果您願意加入我們,那我保證您在我們的組織裡可以獲得很好的待遇,畢竟像您這樣不在監獄裡的自由人,實在是太過珍貴了。”
宗律心想,這有什麼難的,現在你麵前就有三個。
宗律:“這隻是一點小手段。那麼,你們有能力做到什麼地步?想要讓我加入你們,你們又有什麼資本?”
阿爾金說:“我們人手不多,規模不大,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隻有我們的信念。我們不願見到藍城的毀滅,更不願自己的生命落入他人的控製。如果您與我們是同路人,那自然就會加入我們。如果您與我們信念不同,那再多的條件也沒有用處。”
他從藍白條紋的監獄服裝中,摸出了一個褐色護符。他將護符交到宗律手上,認真地說:“不過我相信我們能夠成為同路人,您的眼睛已經告訴了我一切。這個信物您拿著吧,白天戴著它到城北轉上幾圈,會有人來主動聯係您的。”
宗律接過信物,若有所思。
難怪前兩天他一直轉悠都沒釣到魚,原來是因為他們組織太小,壓根就沒能遍布全城啊。
城北……他還確實沒去過。
宗律:“行。還有個問題,你是怎麼盯上我的?”
阿爾金歎了口氣:“您就彆打趣我了,天師先生。您看看那些處於托管狀態下的人,他們根本不會做任何與工作無關的事情,可您今天下午在大禱告室裡的時候,卻與您的同伴打趣了好幾句話……您甚至還笑了好幾下!”
宗律捏了捏下巴,打趣話是他刻意在他們麵前說的,他知道這會是違背托管狀態的一個動作,但沒有想到原來連笑都是“違規”的。
……不過也是,他的“工作”本來也不需要賣笑。這是多餘的。
宗律:“最後一個問題,你認識一位喜歡穿黑袍的、很瘦的男性嗎?”
阿爾金疑惑:“這是誰?他叫什麼名字?”
宗律:“哦,看起來不認識,那沒事了。”
“恭喜玩家單千完成任務【回到監獄,尋找監獄裡隱藏的秘密】……”
【叮咚!恭喜UR塔靈宗律 成功協助召喚者完成任務“回到監獄,尋找監獄裡隱藏的秘密”,為表彰塔靈在任務完成過程中做出的重要貢獻,此次任務獎勵加碼!您獲得了獎勵:好感度係統加載速度提高750%。
注:“重要貢獻”定義為,塔靈在該任務完成的過程中獲得了大於等於50%的貢獻度。】
宗律咬手帕:開了一個看到過劇透的盲盒,毫無驚喜感,真是可惡啊!
“恭喜觸發立場變更任務:獲取反抗者聯盟的信任!(可選)
任務說明:你與你的夥伴接受了原城主的任務,但在經受一係列的磨難與挫折後,你們失去了你們原有的優勢,就連曾經的任務發布人,此時都已經變成了你們的敵人。現在的你們勢單力薄,亟需獲得新的盟友支持,恰在此時,反抗者聯盟的身影,第一次出現在了你們的麵前。你們意識到,這,似乎也是你們的一個機會。
任務要求:加入反抗者聯盟,或者成為他們的盟友,獲取信任,以期從他們手上獲得支持。”
【尋找秘密】的完成,頂多隻是讓藺東和單千感到開心。
可接下來立場變更任務的觸發,才真正讓兩名在副本裡拉鋸已久的玩家感受到了希望!
回到獄警宿舍,藺東忍不住一個欣喜,撲上來狠狠給了宗律一個熊抱。
宗律:“咳……咳咳咳咳你要掐死我了快放開——!”
藺東把他晃得天地顫動,嘶聲大唱:“卡哥,我牛逼的卡哥,我要拿什麼來感謝你——”
宗律:“停停停停耳朵瞎了,召喚者,救——”
單千手上出現一張金卡,卡片化作一把藍紫流光結合的狙擊槍……
藺東嚇得立馬放開宗律,一個大跳:“哥,單哥,你冷靜啊!!”
宗律:“好了,危機解除,可以收回去了。”
單千沒有表情地收回了槍。
宗律還對工作前的那場廝殺念念不忘,他將藺東拽到桌前。
宗律興致滿滿:“來來來,分出勝負再睡覺!”
藺東看了看自己一架都尚未出門的飛機,又看了看宗律隻差臨門一腳就能全員到達的終點機場:“……”
藺東:“卡哥,瞧你這氣量,能不能彆惦記著你這架飛機啊!”
作者有話要說:
記憶中小時候玩的飛行棋是roll到6才能起飛飛機(沉思)可憐的藺東,roll點手氣是不是有點太差了
不朽城
一夜輕鬆。
次日, 太陽尚未升起,副局長和偵探就早早地來到了監獄。兩人睡眼惺忪,顯然一副沒睡著的樣子。
宗律精神百倍地向他們打招呼:“嗨, 昨晚遇鬼了嗎,怎麼一副這個樣子?”
偵探:“遇倒是沒遇到,就是今天起太早了……天師你們怎麼都不困的, 現在可才六點啊!!”
宗律:“哦, 我們昨晚忙著工作……所以你們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偵探:“這不是為了在托管之前趕過來嗎……局長, 您和天師說吧。”
副局長像是做賊心虛般, 湊到宗律耳邊小聲問道:“是這樣的, 天師, 關於您說的血液鎮壓的事情, 我們想了一夜……您說, 咳, 如果是那位的司機,可以不?”
宗律一怔:“那位?”
但他立馬就意識到了這指的是什麼人。除了現任城主,他們的任務目標, 還能有誰呢?
任務目標的司機……
這可是再好不過啊!
就知道這個副局長是能乾事的!
宗律露出了笑容:“當然, 先生, 如果是那位……親近的人, 身上沾有那位的氣息,那他的血液十有八.九是足夠鎮壓鬼物的。不過我也不能打包票,還是需要親自見一麵才能確定。”
副局長:“沒問題沒問題,這件事情我會安排, 隻要能把鬼物除了, 什麼事都好談!”
[封建迷信, 果然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啊.jpg]
很快, 副局長將宗律等人送了回去。
副局長:“天師,你們住哪兒?”
宗律:“把我們放這就行,正好我在附近逛逛,準備點除鬼材料。”
副局長這麼一聽,立馬往宗律手裡塞了一筆“物資費”。宗律也懶得與副本裡的NPC搞什麼三推三讓的戲碼,乾脆地讓藺東收下了紅包。
外人離開後。
宗律一揮手:“走,打車,去城北!”
藺東:“走,打車,去找我們的新東家!”
單千想要攔車,卻發現沒到八點,放眼四周找不到一個提早加班工作的的士,隨即作罷。
等到八點,司機們開始工作。
三人叫到車,宗律坐副駕駛。後排兩名玩家閉目休息,宗律看了一路的景色。
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放眼望去,無非就是前往工作的人和正在工作的人。乞丐認真乞討,工人認真搬磚,學生認真學習,僅此而已。
雖然今天是周日,但看上去和周中並沒有什麼任何的區彆。看來托管模式有點傻,根本分不清周中和周末的區彆呢^-^
終於,他們一路來到了城北。
剛一進入城北,三人就感受到了這裡的不同氣氛。
肅穆,死靜,這是城北給予宗律的第一印象。
藺東皺了下眉,對這樣的環境本能地感到不適。他靠近宗律耳邊,低聲說:“卡哥,我感覺這裡……”
話,還沒說完。
隻是瞬間,不論是路上趕著前往工作的行人,還是店鋪小攤裡的顧客與老板,就連路上開著車的司機們都在這一刻踩下刹車,整條大街上百個人,忽然整齊劃一地擺頭,雙目直直地朝他們看來!
寂靜,詭異,而恐怖的氛圍,在這大白天裡,毫無征兆地籠罩了三個人的全身。
冷汗,襲上了藺東的後背。
他的肌肉緊繃,大腦不停地發出危險的信號。
多年踩踏生死線上的經驗讓他在此時仍然能夠保持冷靜,他強行忍住了身體的第一反應,沒有抽出武器,也沒敢繼續多做動作,而是將目光投向隊伍的臨時決策者。
宗律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表情,眉眼也變得古井無波,隻有那微微顫抖的睫毛同樣顯出了他的不適與不安。
情緒,被青年壓得很好。
隻見宗律盯著數百注視,冷靜地左右打量一眼兩側的店鋪,淡淡開口,自然而然地接過了他的話頭:“公司分店不適合開在這裡。繼續,下一條街。”
藺東感覺雙唇乾澀,忍不住想舔一下。
但他又不敢舔。
他緊緊閉上了嘴,挺直了背站在宗律身後。
他又很想瞥一眼夥伴單千麵對這一狀況的反應,但他同樣也知道,不能看。
宗律神色自然地邁步,向前走去。
褐色護符被一條繩子串著掛在脖子上,隨著他的步子輕晃。
而那上百雙眼睛,也隨著他們的走動緩緩移動。
宗律向前走去。
走過半條大街,前方視野所及的新的半條大街上,人們麵無表情,步子匆匆,有些人走入了靜止街區後,可他們仿佛完全沒有看到這詭異的一幕一樣,眼神、腳步,都沒有予以任何停留。
走過一條大街,視野所及範圍內的人們恢複了正常的不正常,對於他們三人的進入更是沒有任何反應。
宗律沒有回頭看。隻是麵無表情地向前走。
就連步速,都漸漸達到了城北居民的平均速度。
他帶著兩名玩家,沒有深入城北,隻是在邊緣處簡單地走了半個小時,隨後,便從旁邊的一條大路,沿著來時相反的方向,離開了城北地帶。
光是離開還不夠。
他繼續遠離,繼續遠離,憑著雙腿,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終於,那股詭異而令人心驚的感覺慢慢散去。
宗律停下腳步,輕咳一聲,然後抬眼警惕地觀察附近行人的反應。
沒有人停下腳步,沒有人理會他們。
宗律輕輕鬆了口氣。
他帶著兩人找到茶館定了個隔音包間,進去將門窗關好,這才總算將一口氣完全鬆下。
他回頭看向藺東和單千兩人。
藺東比他誇張一點,一屁股直接坐到了沙發上,腦袋仰躺在沙發靠背上,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看。
而單千……
單千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將整個包間的角落都檢查了一遍,確保沒有隱藏的攝像頭或危險藏著,這是他們每到一個新地方,單千都會主動承擔去做的事情。完事後,他淡定地拿起桌上的茶具,手法標準地泡了壺茶。
宗律忽然出聲:“小機器人。”
單千:“?”他疑惑地看了過來。
宗律盯著他,說:“陪我下盤飛行棋。”
單千疑惑,想了想,說:“不。”
宗律:“為什麼?”
單千說:“不會。”
宗律從口袋裡拿出迷你飛行棋套裝,擺開,朝他招手:“沒事,過來,我教你。”
單千:“哦。”他走過來了。
棋沒下完,宗律又一次鬆了口氣,說:“行了,不用下了。”
單千疑惑抬眼:“嗯?”
藺東實在忍不住單千的遲鈍,從沙發上撐起了半個身體,說:“他在懷疑你是不是也被托管感染啦,傻兄弟!”
單千更疑惑了:“嗯??”
宗律把一身金色換回了一身紅色,手肘搭在椅背上,像是累極了一樣撐著腦袋,臉上總算露出了笑容。
宗律:“不是我說,他和他們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好吧,那狀態完全就是一模一樣啊!”
他看了眼藺東:“我覺得,在情況弄清楚前,安全起見,你不應該再進城北。”
又轉向單千:“但你很適合。所以今天晚上,你要再去一趟。”
單千沒有意見,應下:“好。”
藺東癱在沙發上,嘟囔道:“剛才在城北走那半小時真是要了我的命!天知道人類在那樣麵無表情的狀態下究竟是怎麼生存的啊!”
宗律聞言,趴倒在了桌子上,委屈極了:“就是就是!而且走路還要保持每個步子間距相同,速度還要跟他們保持統一,我都感覺這雙腿已經不是我的了!”
藺東瞥他:“咋滴,卡哥,小弟我給你揉揉?”
宗律一怔,當即把腿往隔壁椅子上一橫:“謝謝謝謝,快來。”
藺東震驚:“我就口上花花你咋還真接啊?”
宗律冷笑:“是不是個男人了,說到就要做到,快來!”
藺東無語,慢吞吞地爬起身子:“行行行,您大爺,聽您的,再給您捶捶背揉揉腰要嗎?”
宗律:“要要要要,謝謝服務。”
藺東:“……你不光稀有度封頂,這臉皮絕對也是所有塔靈裡麵封頂的啊!”
宗律:“嘿嘿^-^”
眼見藺東起都起來了,宗律乾脆把單千也叫到了桌前。
就在剛剛那段時間裡,他已經在腦海中將猜測思路理了一遍。
他們在城北所感受到的壓力,並不是來自於當時那幾百名“普通人類”。真正令他們心驚的,是這統一行為背後隱藏的意味。
那一街人類的行為,是由藺東下車時那不符合托管狀態的低聲細語所引起的。
這種足夠隱蔽、並不起眼的行為,不論是放在他們原先所待的城南,還是放在監獄裡,都不會惹起任何人反應。
可城北的人們不光反應劇烈,甚至還可怕地統一,但最令人膽顫的,還是另一個問題:如果說身周十米內的人們,聽到了藺東當時的低語,看到了他的異常行為,從而被吸引投來目光,那還能夠理解。可當時視野所見的整條街上,不少人在百米開外,甚至還有不少背對他們,卻都在同一時刻,齊齊注意到了他們的異常。
這樣的情況,宗律一時間想到了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是城北存在一雙“眼睛”,它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因此操控街上的所有人注意他們。
第二種可能……則是城北存在著無數雙“眼睛”。
“無數雙眼睛?”藺東任勞任怨地為宗律捏著腿,一邊聽他講述自己的猜測。
當聽到第二種可能的時候,他的目光一寒:“你的意思是,他們每個人……都是‘哨兵’。”
宗律:“沒錯。”
藺東皺眉:“而哨兵能夠通知周圍的所有人……他們之間,或許存在著某種精神連接。就像是‘精神之鏈’、‘精神共享網絡’之類的術法?”
宗律並沒有見過精神係法術,不過技能名字十分直白,他隻是聽到名字,就能完全明白這是個什麼樣的術法了。
宗律:“就像是張蜘蛛網,不論觸碰到其中任何一處,都會引起整張網的振動,從而在瞬間提醒所有人。”
藺東沉默了下,說:“如果真是這樣,那……”
“我記得當時炸城的時候,他們軍.隊的反應速度就很快,快得難以置信,我一直以為是他們的指揮係統厲害,沒想到……或許是因為他們的這種特性。”
藺東煩惱地皺起眉:“該死,可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的任務……”
他想來想去,眉頭越皺越緊。
他們的任務,是處理掉薩斯。根據他們入獄前的經驗判斷,這位新城主是位十分謹慎的人,如果做個最壞打算,即,這位新城主正處在蜘蛛網的中央,那他們想要暗殺薩斯,就必須從蜘蛛網的邊緣開始,一路摸到蜘蛛網中央。
按照他們剛剛在“蜘蛛網邊緣”探索的情況來看,彆說暗殺薩斯了,能不能在不引起整張網絡的振動下進入到核心區域都是個問題。
更何況,薩斯……也實在是不好殺啊。
他轉向單千,從專業的角度試圖討論解決這一困難的暗殺問題。
然而,無果。
聊了半天,他都沒能聊出一個確實可行的方案出來。
宗律安靜地聽了會兒,中途,像是忽然遇到了什麼事,麵露驚訝之色,抬手在空中按了半天。
半天後,問:“如果隻是把我送到他的十米之內,難嗎?……如果我是卡形狀態的話。”
藺東說:“難。”
宗律舔了舔嘴唇:“如果給你們再找個隊友呢?”
藺東倒是認真想了想:“嗯……不要暗殺職業,這有我們就夠了。輔助或法係倒是不錯,但一旦全麵開打,我倆大概,呃,不會保人。”
宗律:“懂了,要搖個前排。近戰法師或者遠程戰士之類的可行嗎?”
藺東當他開玩笑,便也笑:“實力能和我們一個檔次,那怎麼說都利大於弊。不過,卡哥,你身為塔靈還能抽卡?”
宗律:“我不能抽卡,但我會召喚啊^-^”
藺東:“哇哦,這真稀罕。來來來,召一個我瞧瞧。”
宗律清了清嗓子,開始召喚:
“咳咳,直播間的觀眾朋友們大家好,現在請允許我鄭重地宣布一件事情。剛剛,我解鎖了30好感度檔的好感獎勵,獎勵內容是定向抽卡時增加0.001%的召喚概率。因此,現召喚一位有意成為我的下一任召喚者的、實力與他們相近的、能近戰能遠程的強力玩家進場共商大事,如果合作順利,好感度不會虧了你的。名額有限,先到先得!進場密碼:10865。”
“副本玩家已變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