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司遠努力壓下心中的酸澀,但眼中的霧氣卻是越來越重,他深吸一口氣,輕顫著手指從張舒欣手中接過。
他並沒有著急打開,而是把盒子拿在手裡輕輕用袖子擦拭著,眼中的霧氣在遇到那乾涸的血跡時,瞬間凝結成水珠,爭先恐後的從眼中湧出,落在透明盒字上,與泥土和血跡一起被慢慢擦去。
他的動作很輕,就好像擦的不是盒子,而是倒在血泊中周依痛苦的臉頰。
張舒欣看到他這樣想要上前說些什麼,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了。
“請問誰是病人家屬?”護士推開門詢問。
“我是。”
三人均是一喜,同時回道。
程司遠迫切上前一步,抓住護士的胳膊說:“都是、我們都是家屬。周依她怎麼樣,還好嗎,手術成功嗎?”
張舒欣和程毅也是一臉期待看著護士,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護士被程司遠嚇了一跳,但很快又恢複神色,輕聲回複道:“手術很順利,患者目前還在昏迷,一會兒出來了還要再觀察觀察。”
三人聽到這話均是長舒了一口氣,提著的心也微微放下幾分。
程司遠回過神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抽回手道:“抱歉,我一時情急,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護士小姐說完,急救室的門就再次被打開,病床被簇擁著緩緩推來。
程司遠抬頭張望,張舒欣也是翹首以盼,隨著距離的拉近,病床上的人越來越清晰——
周依躺在病床上,眉頭緊簇雙眼微閉,麵容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幾處的擦傷更是尤為突出。
程司遠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不由自主向前踱步。他想要快點觸碰到病床上的人、想要撫平那人的眉心、想要減輕那人的痛苦、想要擁著她,對她說,對不起。
可他剛走了幾步,便被護士攔下道:“不好意思,病人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稍後等病人情況穩定了會通知家屬探望,還請您稍後等待。”
“很快,就一下。”程司遠道。
“不好意思,請您諒解。”
“我——”
程司遠還想繼續說什麼,卻程毅一把拉胳膊,強聲打斷道:“司遠、可以了,彆胡鬨,聽護士的。”
他說完又轉頭對護士道:“不好意思啊,給您添麻煩了。”
程司遠被拉著立在原處,抿唇不再做聲。
程毅看他不反抗便也鬆了手,張舒欣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低聲詢問道:“護士,麻煩問一下,我女兒需要觀察多久,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之類,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嗎?”
“不麻煩,我正要和你們說這件事,這次車禍主要傷在左半身,左手手腕錯位,左鎖骨骨折,身上多處擦傷。”護士道:“好在手術很成功並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大概需要觀察一兩個小時就可以了,到時候會通知你們的,放心。”
她拿著手上的病例單翻動了幾下,繼續說:“之後的事等病人醒後我再一一告知,現在就不多贅述了。
這下張舒欣才徹底鬆了口氣,麵容也稍加溫和,淡去了剛剛的愁容,連聲對護士道謝。
隨後,她和程毅便被前來詢問的交警叫走,而程司遠則是留了下來,在病房門口守著。
醫院長廊的椅子上,他懷裡抱著那個透明盒子一動不動,眼眶發紅略顯狼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裡走出來一位護士,程司遠幾乎是下意識,起身問道:“護士,她醒了嗎,還有危險嗎?”
他說完才又後知後覺,補充道:“我是周依的家屬。”
護士拿著病曆單,眼睛在上麵掃視一圈,說:“周依是嗎?她目前情況還算穩定,但還沒有蘇醒,您可以進去探望,記得小聲一點。”
程司遠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即又被提到嗓子眼,半晌他才慢慢道:“好,謝謝護士,我知道了。”
他踱到病門前,可就在準備推門時,卻又忽然頓住了。
這個場景程司遠太過熟悉了,不管是在手術門口的等待,還是焦急地詢問病況,就連現在轉動病房把手的一瞬,他都覺得跟自己的夢,一般無二。
他握在門把上的手輕輕顫抖,怕一推開門就會看到和自己夢境一樣的結尾。但如果是夢就好了,至少他可以醒來,周依也不是真的受傷。
程司遠深吸一口氣,努力把亂七八糟的情緒壓在心底,手腕用力,“吱呀”一聲。
頓時,那濃鬱的消毒水味就直衝過來,讓他不禁皺起了眉。腦海裡驀地浮現出周依一隻手捏著鼻子,另一隻手推搡著自己,讓自己帶她離開的畫麵。
這小孩兒從小就不喜歡這個味道,醫院更是一秒都不想多留,這個時候她肯定該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