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我很喜歡對稱、規律、規則的事物,我迷戀那些絕對確定的數字,每次看見一座構造精良的建築物,我總會停下來觀看,它們在我麵前仿佛能化作一個個精心計算過的公式,大到層高間距,小到每一步階梯和每一個橫梁,它們的間隔距離都是經過嚴格運算和控製的。出於這種喜歡,再加上我媽媽本身也是建築係的教授,我很自然地將建築工程確定為我未來想要追尋的理想,我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從初中就開始參加全美的數學和物理競賽,每次都能取得很好的成績,後來也如願進入了名校的工程係。”
一切都在朝著既定的目標邁進,鐘琂在大學期間就已經名聲大噪,所有事情都發展得異常順利。但就在鐘琂畢業前夕,他的信念突然崩塌了,生活開始急轉直下……
“我也不記得具體是從哪天,或是從哪件事開始,但我漸漸覺得我做的事情沒有意義,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虛無感。你知道嗎,在地球誕生的四十億年之後,陸地才不再荒蕪。生物們拚命進化,想要發展出智力和文明,直至泥盆紀終於迎來了長達四億年的生物大進化。在漫長的宇宙紀元裡,人類的存在不過是滄海一粟,我們隻擁有短暫的居住權和使用權,卻那麼自以為是地以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了,不管不顧地開疆辟土、破壞生態,這簡直傲慢之極,完全是在自取滅亡。”
“我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木然地完成了畢業流程,哪怕是作為榮譽畢業生也高興不起來。再後來,我拒絕了所有offer,打算從頭開始,可能會考一個物理之類的學位,研究航空航天方向。但是在這之前,我決定先環遊世界。”
“我取出了十八歲的信托基金,跟我朋友一起,也就是之前提到的蔣斯年,我們製定了很詳細的環遊計劃。第一站就是非洲,當時是衝著Safari來的。在來之前,我完全沒有想到這趟旅程會改變我的人生。”
可能是想到了當初的心境,鐘琂頓了頓,望著那些不斷變幻的雲彩,若有所思地說:“我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那些場景。我們去到馬賽族人的家裡,他們住在用一米多高的樹枝和泥巴搭起來的房子,其實那都不能稱之為房子,就是一個土堆。一家七八口人圍著泥墩子吃飯,無數蒼蠅直往那些大概也無法稱之為飯菜的食物上撲。”
沈時因大致能猜到後續發展,“是不是那些馬賽人雖然貧窮,但依然熱愛生活、淳樸善良,感動了你和你的朋友,讓你決心留下來?”
鐘琂:“……不是。我和蔣斯年出去逛了一圈,再回來就發現行李箱被打開攤在地上,裡麵的東西全被偷了。”
沈時因噎了一下,事情走向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和蔣斯年趕緊追出去,找到一個手裡還沒來得及銷贓的小孩。我們把他攔住,讓他把偷的東西還回來,最好能把其他同夥也全交待出來。但是那個小孩完全沒有表現出任何被抓住之後該有的反應,他對著我們笑,還很無辜地說:‘可是你們的行李箱放在地上,那不就是誰都能拿的嗎?’。這些孩子不知道這個行為是偷,他們隻知道可以拿這些衣服去換食物,至少這一天不用挨餓。”
“這個國家落後到什麼程度呢,作為殖民地的時候就連那些侵略者也不願意深入內陸,強盜們隻占領港口和邊境,對國家內部不屑一顧。因為沒有資源和生產力。”
“很多人或許會認為隻有足夠慈悲,或是心性純良的人才配得到施舍。但這個標準本身就不合理,也不公平。對於一個億萬富翁來說,他隻要把指縫裡露出的一點錢財捐出去就能被稱為大慈善家,受人擁戴,可實際上捐出去的那一點錢根本對他的生活不會有任何影響。”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善良與生存的先後關係。不是先成為了一個完美的人才有被拯救的資格,而是他需要先解決溫飽問題,至少要先活著,這樣才能有彆的追求。在生存麵前,你不能去要求一個朝不保夕的人要有大愛和仁義。”
“就像胡定榮,你能說他犯了多大的錯嗎,他不過是太困了。偷我東西的孩子也不覺得自己犯了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