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自負的皇帝怎麼可能甘心做一個瘸子?既然太醫院的禦醫治不好,那他就去搜羅民間的神醫!
然而搜羅‘神醫’一事還未來得及下旨,朱翊鈞就隻是在大臣們麵前提了一嘴而已,當即就被大臣們給反對了。
大臣們表示:宮裡的禦醫已經是全天下醫術最頂尖的醫師了,連他們都沒有辦法,宮外的那些泥腿子們怎麼可能醫得好?萬一再把皇帝您給醫得更差了可怎麼辦?
甚至還有人搬出了世宗嘉靖皇帝生前不看禦醫,沉迷煉丹,迷信江湖郎中,最終病死一事,來以此警告年輕的皇帝陛下:隻有禦醫才是最靠譜的,不要相信外麵的那些江湖郎中。
遭到那麼多人的反對,加上對江湖郎中的醫術的確有些不太信任,於是乎萬曆皇帝朱翊鈞隻好妥協。
其實朱翊鈞也有些納悶,他爺爺嘉靖皇帝既不看禦醫,也迷信江湖術士,最後居然還能活六十年,也是挺厲害。
萬曆十四年,皇帝陛下的腿就這麼瘸了。
朱翊鈞本來覺得這已經十分倒黴了,然而這一年,他又患上了一種病。
這種病比腿疼還難受,那就是——牙疼。
朱翊鈞不知道自己到底倒了什麼黴,一病接一病,而且牙疼是十分要命的,太醫院的禦醫們開的止疼藥有用是有用,卻也隻能解一時疼痛而已。
每當朱翊鈞被牙疼煩擾之際,能夠讓他感到慰藉的,便隻有他心愛的女人鄭貴妃,和他的心頭肉兒子朱常洵了。
然而,那些‘不忠不孝’的臣子們似乎連這一點慰藉都不願意留給朱翊鈞這個高高在上的君父。
萬曆十四年,有大臣上疏,請萬曆皇帝朱翊鈞早立太子。
然而大臣們提議的這個太子人選,卻不是朱翊鈞心儀的皇三子朱常洵。
而是朱翊鈞十分不待見的皇長子——朱常洛。
……
時光匆匆,萬曆十四年就這麼過去了。
垂垂老矣的大明王朝迎來了一個重要的轉折點——萬曆十五年。
……
萬曆十五年,正月。
乾清宮。
“申先生,朕實話跟你說了吧,朕心中屬意的太子人選,是皇三子。”
萬曆皇帝朱翊鈞在遭受了大臣們輪番建議立皇長子為太子後,他實在是受不了了。
剛過完年不久,他就直接找來了申時行,對這個百官之首的內閣首輔攤了牌。
朱翊鈞的意思很明顯,他要試試看申時行對此事的態度,倘若申時行不接受他的這個想法,那對方這個內閣首輔也可以回家種地了。
“原來陛下早有屬意啊,臣知道了。”申時行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似乎在此之前並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一般。
朱翊鈞有些意外申時行居然沒有反對,但卻也並沒有說支持,他直接了當問道:
“申先生,現在百官們都在因為立儲一事逼迫朕立皇長子為太子,你是更認同他們的看法,還是更認同朕的看法?”
朱翊鈞不想跟申時行打太極,他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隻見申時行笑了笑,回道:“陛下,您身為大明朝的天子,這大明江山是您的,自然是由您來決定將這天下傳位給誰。至於百官們的意見,也不無道理,太祖高皇帝立下的《皇明祖訓》中有寫到,自古江山繼承人,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所以按照規矩上來說,理應立皇長子為太子才是。”
申時行這番話說了等同於沒說,朱翊鈞忍著不耐煩直接說道:“可朕不想立皇長子為太子,伱身為內閣首輔理應為君解憂,所以你就說該怎麼辦吧!”
皇帝陛下都已經把話說得如此直白,申時行再裝下去就是找死了,他秉持著一直以來的理念,回道:
“陛下,您是天下萬民的君父,臣是您的子民,自然不敢忤逆君父的任何想法。”
“好!”朱翊鈞滿意極了,他笑道:“朕就知道申先生你還是向著朕的,既然如此,那應對百官一事,朕就交給你了!”
朱翊鈞直接把壓力給到了申時行,就如今這種情況,他必須得要有個擋箭牌才行!
申時行倒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頗為為難地點了點頭。至於有沒有真正答應下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
從乾清宮中出來後,申時行回到了內閣。
兜兜轉轉幾年下來,如今的內閣又回到了隻有申時行和許國兩個人的日子。
至於王家屏和王錫爵,這二人一個回家‘丁憂’去了,另一個則是‘請假’。
王家屏丁憂這無可避免,畢竟整個大明朝的官員中,敢‘奪情’的也就隻有張居正一個人了。
可王錫爵‘請假’的理由卻不是無可避免的,因為他請假單純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不想乾了。
王錫爵有些累了,自從他跟他的學生李植等人鬨掰後,他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朝中的諫官們基本都穿同一條褲子,他們幾乎所有人都在罵申時行。
而王錫爵自從入閣,攤牌了自己也是申時行的人以後,自然也逃不掉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