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采采(1 / 2)

豈曰無衣(秦穿) 苡樂 5070 字 1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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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桑語走下城牆的那一瞬,秦王政六年的第一片雪花飄落而至。

她在馬匹旁停下腳步,抬眼看向蒼穹,隨即扭頭對阿九道:“雪一下,隻怕後半夜會更冷。你去叫上阿五,回驛館取些厚衣來。”

阿九領命,轉身踏上石階。不承想雪滑路暗,又兼心頭有事,她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踩空跌倒。幸有小將士眼明手快,及時伸手扶了她一把。

重新站穩身子後,阿九向小將士道了聲謝,走得小心了些。也正是此時,桑語聽見她的低語,似乎隻是在訴怨天寒。

然而意有另指,桑語怎會不明白!

她們來到鹹陽已經半月有餘,承擔著守城的職責,兩班輪換交替,晝夜不敢安心。

“大家都已經累了,快了快了,”桑語輕歎,自言自語,“在亂世裡活著,真累啊。”

這場戰役終於快要結束了,但是戰爭還遠遠不到結束的時候。

眼下已是亥時,家家戶戶的燈火早已熄滅。寂靜的夜晚中,噠噠的馬蹄聲顯得尤為急促。

突然,一聲馬嘶劃破了夜幕,阿九急忙調轉馬頭。

桑語正仰頭凝望著黑暗中的某個角落,雙眉緊蹙的麵容在火把搖曳的光影中時隱時現。

“怎麼了?阿姊。”阿九循著她的目光看去,隻看見桂樹葉影婆娑。

桑語輕輕搖頭,“你們先回去吧,關好門早點休息,我有事兒要進宮一趟。”言畢,她揚鞭催馬,轉眼間沒入黑夜深處。

阿九深知,此時若追上去,隻會成為桑語的累贅。於是,儘管心中憂慮,她還是選擇了聽從吩咐。

她將馬頭一勒,眼角餘光掃過那株高大的桂樹。

雪夜靜謐無風,就連樹影都是靜悄悄的。

距離這條巷陌數裡之外的章台宮,此時卻是燈火通明。宮殿門外,宮人們皆垂首靜立,儘管困意陣陣,卻依舊如繃緊了的弓,不敢有絲毫鬆懈。

殿中四角生著火盆,盆中剛添了新炭。火苗熊熊,驅散了寒冷。

漆木大案旁,一位少年跽坐於地,身著絲帛玄衣,眉宇間透露出肅穆之氣,麵色卻有些異樣的蒼白。

在他下方的位置,同樣擺放著一張幾案,端坐著一位身著黑袍的中年男子。這位男子身材適中,麵容莊重,雙手在竹簡上迅速而熟練地揮動著。他是李斯,秦國的長史。

李斯將陶削掛回腰帶,隨後雙手捧起竹簡遞與少年。少年仔細看罷,點著頭說道:“命斥候快馬送去蕞城。”

說話的少年,正是未來的大秦帝國的主人——秦王嬴政。

秦王政隨即取過一方銅印,重重地蓋在文書上,然後將竹簡卷起,裝入銅管封存。

“祖宗百年之宗社,守住了。”秦王政說著,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嗽聲在沉寂的大殿裡回蕩著,令李斯實在有些擔憂。

他想起一個月前,那天狂風呼嘯,青銅鶴形燈裡的燭火顫巍巍地搖晃著,秦王政背手站立在沙盤旁,聲音緩慢而又清晰:

“國滅,則君死之。寡人死不足塞責,隻願卿等守住雍城。雍城,乃我大秦根基之地,絕不可落入敵手。”

彼時秦國正麵臨存亡之危,秦軍主力被楚軍牽製在了函穀關,趙將龐煖則統領數萬精銳直撲蕞城。

蕞城作為鹹陽東麵的屏障,一旦失守,聯軍便可長驅直入,屆時鹹陽城內免不了一場生靈塗炭。

鏖戰多日,鹹陽城中輜重匱乏,兼之又有謠言四起,一時之間,人心莫不惶惶。秦室宗親多往雍城暫避,秦王政則是與一眾臣工共守鹹陽。

李斯身為長史,時常侍奉在君王左右,然而他隻知道大王病了,至於究竟病得如何,恐怕隻有太醫令說得清楚了。

秦王政每日聽政如常,即使是在入夜之後,章台宮中的商議聲仍久久未曾平息。

李斯將銅管掩在袖下,語重心長地勸道:“君上為國事計,亦宜仔細身體。夜色已深,君上還是早些歇息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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