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匆忙換到前座,也就嗅見了他身上濃濃的酒精味,有些訝然。
“顧先生,您、您喝醉了?”
他沉默不語,拿出煙盒放在嘴邊,抿唇銜起一支。撇我一眼後,卻又收了回去,眼眸深邃的望著遠處波瀾壯闊的湖泊。他平靜道“薛老板前半生的生意是在酒桌上和俄羅斯水手喝出來的,今天我讓他心裡不痛快了,沒兩瓶伏特加,他怎麼可能滿意。”
我點頭,將車子行駛起來。半途中念著這一路幾千米的距離,都不知運氣不好這途中得發生多少意外,我心裡立時有點發酸了。咬咬下唇,問說“顧先生為我過來的嗎?”
他側額倚在車窗上,拇指食指撚捏著鼻梁山根穴,合上眼眸,仿佛疲累到隨時都會睡去“合同在眼皮子底下不見了,自然要好好找找。”
原來如此嗎?可為什麼我總覺得,他發這麼大脾氣還是有我的因素在,是錯覺嗎?
不想再打擾他休息,我便沉默了。
初秋的夜晚雖不算時節將冬,但渡在湖畔也是有些寒冷的。冰涼的方向盤觸的我指節不住打顫,我隻想趕快回家喝上一杯熱咖啡暖暖,再好生想想這不平凡的短短半夜時間裡,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我得罪了哪些人,又欠了他顧南軒多少人情?
一抹暖意卻倏然襯上了後背,還帶著淡淡的古龍水和酒精的味道。我暮然回首,陳道那件厚實的外套已經披在了身後。他卻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態,好像根本沒做過什麼。
我心裡又暖又有點酸澀,我生怕他自己酒後著涼會吐,但也知道他是個很不喜歡被拒絕的男人,思索了會兒,嘴角抹上絲笑意,便將外套抖了下去、道“沒關係顧先生,我不冷的。另外,這衣服看著厚暖,但其實一點也不保溫呢。”
他怔了下,沒看出我真正的用意,隻是重新將外套套在身上。沉寂良久後終是忍不住焦慮,他叼起支煙點燃,閉眼後枕,讓那尼古丁徐徐湧入大腦,緩解表麵看不出分毫的壓力。低沉道。
“陳道從我爺爺那輩起,就跟在我們顧家做事。他的眼裡沒有外人的辛酸苦辣,隻有我們顧家人的周全。所以,你彆記恨他,他沒做錯什麼,正如我若棄你不顧,也是情理之中。”言罷,他看著我,微戚起眉頭“另外,你說話一定要這樣繞來繞去?”
我倏地笑了,但這一次的笑容裡,卻是滲透著真切的酸楚,道“顧先生言重了,隻是我這種看似活得風光靚麗,實則除了自己毫無所依的風塵女子,刺耳的話就算紮到了彆人,流血的,也隻會是我自己而已。”
他眉頭戚的更深了,卻是沒再言語。數十分鐘的車程就在我不語,他顯得沉重的吞雲吐霧聲中徐徐度過。二十分鐘後,車子停靠在西城區一叢樓幢中,這裡有個單間便是我和姐妹可可租下的。
可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之一,罕見的,會為初來乍到不給點下馬威日後就注定會與自己爭奇鬥豔的姐妹,伸出援手的女孩兒,前兩年我掏的房租不足五分之一,她甚至會把化妝品也分給我一半用。
但一年前她被一個多金客迷的五迷三道,我和紫曦則一眼就看出那男人是情場高手。我們三番兩次警示她花場無真情,彆飛蛾撲火,她卻錯入了情深似海。她厭倦了我們的警示,憤然與我們絕交,執意隨著那男人去了上海。
下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已經是在精神病院了。那臉上不知是男人還是女人所為觸目驚心的傷疤,和雙相障礙的症斷書,令我們潸然落淚,我們無法想象那男人到底心有多硬,有多毒,才能在短短半年時間內把她傷的這樣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