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沉默地伸出手,攬住瘋狂發抖的人,想要停止這個因祂開始的話題,可沈暮雲今天罕見的堅強,也許是昨晚剛喝下了第二次藥劑的原因。
他繼續說了下去。
“我不確定我到底要畫什麼,也不確定這段記憶是不是真實,因為我當時發出了尖叫,然後很快昏迷了過去……”他的喉結連續滾動,“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裡,有很多人問我到底看到了什麼,我把這些告訴他們,可他們都不信。媽媽跟我說,當天隻有你留宿在家裡,是你第一個發現的我,你推開浴室門的時候,看到我躺在爸爸的懷裡,爸爸快要斷掉的手溫柔地放在我的頭頂,另一隻手裡還拿著八音盒,八音盒在不停地放生日快樂歌……但我不記得了,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躺在浴缸,八音盒也早就在進門的瞬間掉落在地上。”
“梁和玉”感覺到懷裡的身體迅速被冷汗浸濕。他把沈暮雲摟得更緊,手掌扣住他的後腦勺,讓他可以將臉完全埋進自己的肩膀處。
祂並不知曉這件事,懷裡人一定將它埋得極深,因為在過去整整二十年的夢境裡,竟從未出現過相關的畫麵。
但祂能夠明白他在說什麼,也能推測出當時的真相。
沈暮雲的父係家族幾乎全部死於自毀,他們遺傳了如出一轍的極高靈視,而對於人類來說,靈視過高隻會帶來精神上的災難。
憂鬱的幽香從“梁和玉”的體內滲出來,充斥了整個畫室,而畫室裡的兩個生物都對此毫無察覺。
他們中的一個幾乎無法控製偽裝,隻想將懷裡的人類用觸手團團裹住,再從鱗片中分泌出具有麻痹效果的粘液,讓哭泣的愛人停止痛苦。而另一個徹底陷在黑暗回憶裡,哪怕現在抱著他的是一隻怪物,恐怕也不會有所反應。
祂用冰涼又黏膩的手指擦拭濕漉漉的心上人,聲音逐漸詭異,一部分詞彙脫離了人類語言的範疇,帶著鎮定的力量。
“可憐的寶貝,”祂含含糊糊,像是在說秘語,“人類的眼睛過分脆弱,無法承受來自宇宙的汙染,可偏偏又在血脈裡攜帶著遠古的危險密碼,所以總有一小部分人會遺傳到顯性的基因,看到不該看的,聽見不該聽的,並迅速讓自己走向瘋狂……”
“但沒關係,親愛的,不要害怕……”聲音越發含糊不清,一條觸手悄無聲息探出袖口,卷住沈暮雲的左手腕,這裡正是他父親用自己牙齒一口一口咬斷的地方,“這樣的悲劇絕不會發生在你身上,我會保護你,改造你……讓你不再懼怕……”
沈暮雲好像聽到了什麼,又無法用鼓膜分辨。
他感覺到有鱗片從自己的脈搏處滑過,但確定不了是不是幻覺。每次回想起六歲生日時的畫麵,他的精神總是會迅速走到癲狂的邊緣。
“噓,噓,”擁抱他的人在用奇怪的東西輕輕拍打他的背,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彆怕,雲雲,沒有什麼好怕的。”
沈暮雲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心臟,而觸手卷著他的手腕,讓他的掌心牢牢貼近左胸的紅痣,去感受胸腔裡有力的跳動。
“瞧瞧,”蠱惑人心的話吊著他最後的意識,“它跳得多好。”
……
沈暮雲花了很長時間才冷靜下來。
理智完全回籠時,他第一時間低頭去看自己的手腕,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他的大哥站在原來的地方,目光擔憂地注視著他。他們之間不存在黏膩的軟體動物,也沒有濕漉漉的擁抱,更沒有奇怪的安撫之語。
沈暮雲晃了晃腦袋,身體還殘留著脫力感和麻痹感,聲音也依舊緊繃,斷斷續續:“抱歉……我剛才有些跑題了。”
梁和玉看起來也沒有任何異常。
他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