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雲回過頭,對上了沈乙沉默寡言的深綠色眼睛。
沈乙皺著眉,語氣不是很愉快,似乎在指責他的任性:“不要丟。”
沈暮雲從未和新助理聊過病情,此時卻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我隻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一些無用的安撫上。”
沈乙眉頭皺得更緊:“不是安撫。”
沈暮雲:“桃子味的絕症藥,還是自製的,我想應該是維C泡騰片。”
沈乙恨不得把眉頭擰成川:“……不是安撫。”
兩人對峙三十秒。
沈暮雲先敗下陣來,因為沈乙的眼睛對他來說過於有殺傷力。他收回手,道:“好吧,不管是泡騰片還是特效藥,我都會好好喝它,助理先生。”
沈乙這才將手鬆開,擋在他和垃圾桶之間,監督他拎著藥上車,然後把藥塞進他的包裡。
“睡前要吃,”沈乙說,“我會在九點打來視頻,看你服藥。”
沈暮雲:“你怎麼知道是睡前吃?萬一醫生讓我空腹吃呢?”
“沈醫生剛才給我發了注意事項。”
沈暮雲:“……你什麼時候認識的沈醫生?”
沈乙:“這是作為生活助理的職責。”
沈暮雲:“……”
新助理的工作態度未免太熱情了一點。
算了,維C就維C吧。
沈暮雲靠上座椅,看著手臂上今天新長出來的青斑小點,將袖子放下來,用布料完全遮住這具在加速腐爛的身體。
車子緩慢行駛,他轉頭望向車外,想著沈甲在醫務室裡說的話,把手掌貼上胸腔,感受到裡麵的溫度,然後抿起嘴唇。
他沒有深究病因,也不打算前往大醫院複查,更不準備請專家會診、再嘗試各種可能的治療,因為——
不可能治好的。他無比確信。
這個念頭就像多年的精神疾病一樣根深蒂固,幾乎要和大腦長成一體。
他肯定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死了,隻有這個答案,才能解開所有的謎題。
而一具屍體,怎麼能被治愈?
……
即便如此,在答應沈乙之後,沈暮雲還是很守信地服用了藥物。
晚上八點五十八分,他泡完澡,懶散地披著浴袍,將“泡騰片”丟進溫水裡,看到它迅速將透明的水染成血一樣的鮮紅色。
杯子裡的液體變得極為粘稠,散發出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腥甜氣息,經過十幾秒的等待後依然在咕嚕咕嚕冒泡,像女巫鍋裡不停沸騰的魔藥。
沈暮雲皺起眉,湊近一些聞,試圖分辨裡麵的成分。
一低頭,蒸騰出來的水汽瞬間鑽進了鼻腔,如同某種有生命力的蟲子,順著呼吸道湧進肺裡,飛快與他的血液融為一體。
他愣了一下,立刻偏過頭去,打了個噴嚏。
之後,他足足緩了半分鐘,才遲鈍地分辨出剛才聞到的氣味。
絕不是桃子味,而是……
硬要描述的話,像熱帶雨林裡因為高溫和雨水而即將糜爛的花芯,又甜又膩,濃鬱得讓人頭暈目眩。
沈暮雲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