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們這個“牽手”其實持續得並不久, 沒幾秒鐘路寂便把手挪開,端起旁邊的杯子喝起牛奶。
季挽的手又在原位停留了一會,直到手背上那抹不屬於他的體溫慢慢退卻, 才蜷了蜷手指,將手收回去。
心臟還在咚咚亂跳,季挽微微闔著眼皮,竟有一種意猶未儘的感覺。
怪不得那些小情侶們總是黏黏糊糊, 這裡摸摸那裡抱抱的, 以前他隻覺得無聊,不屑於此。
現在他自己萌生了這種情感,才稍稍能體會一些其中的滋味,這種若有似無的撩撥與曖昧, 的確讓人欲罷不能。
因為早餐時間的相處, 季挽跟路寂的關係算是正式破冰,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兩個之間不再像前幾天那樣彆彆扭扭, 季挽甚至比平時更加黏路寂了。
吃完飯路寂跟季挽一起到外麵散步, 天氣很好, 風吹得草葉沙沙作響,空氣中有和緩的暖流浮動,送來幾陣槐花的香氣。
太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季挽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曬酥了, 微眯起眼睛,聽到旁邊不時傳來林雨眠他們放風箏的吵鬨聲。
仰頭看了一眼,飛到高空中的風箏隻剩下很小的一個黑點,放得挺成功的。
路寂跟著他的視線往天上看, 問他:“想玩嗎?”
季挽收回眼, 懶懶搖頭:“不玩, 要一直牽著線,還要注意不能落下來,累。”
完全是意料之內的回答,路寂笑了下,沒再多說。
又閒走了會,旁邊的草地突然傳來一陣異動,同時伴隨著“哈嗤哈嗤”的怪聲,季挽還沒作出反應,就被一個巨大的黑影猛地一撲。
速度快到身邊的路寂都沒來得及拉他,他整個人就直接仰麵摔在了草地上。
這一下真是天旋地轉,季挽腦瓜子嗡嗡的,得虧地上草叢茂密,所以才並沒有覺得多疼。
路寂立刻蹲下身查看他的情況,臉上的表情既關切又像是在忍笑。
自己都狼狽成這樣了他竟然還笑,有沒有良心。
季挽氣呼呼的,剛想要抱怨,卻覺得胸口猛地一沉,像是被兩坨很重的石頭壓在了上麵。
直砸得他悶哼一聲,這才察覺到自己身上的異常,彆過臉,正對上一張毛茸茸的大臉。
金黃色的光滑毛發,滾圓烏黑的大眼睛,濕漉漉的柔軟鼻頭,注意到季挽的視線,竟然還伸出熱熱長長的舌頭朝他臉上舔了一大口。
季挽都快嚇蒙了,被舔了一臉口水,睜大眼睛不知所措。
這大金毛顯然特彆喜歡他,舔了一下還不夠,還繼續把毛茸茸的大腦袋鑽他懷裡蹭來蹭去,嘴裡發出“嗷嗷嗚嗚”的撒嬌聲。
季挽頭皮都快炸了,咬著牙朝旁邊的路寂求救:“快,快把他拉開啊………”
路寂並沒有動,似乎覺得這個畫麵頗為有趣,瞅著金毛在他身上撒嬌的樣子,聲音裡帶笑:“它很喜歡你。”
季挽才不管它喜不喜歡自己,緊繃著身體躺在草地上,一動都不敢動,驚恐地提防著懷裡的大金毛,生怕它一爪子給自己拍出什麼問題來。
看他這個反應似乎是真的很抗拒,路寂變了眼神,立刻伸手把撲在他身上的大金毛給拎起來,推到旁邊。
被解救的季挽這才長長舒了口氣,脫力地倒在草地上。
路寂看著他蒼白的臉色,語氣裡含著些微的笑意:“這麼怕狗嗎?”
季挽喘了會氣,還在後怕:“小型犬還行,怕這種大的,你不覺得這種狗長得也太隻了嗎,站起來比人還高,真發起瘋來胳膊都能給你撕掉。”
季挽說得繪聲繪色,像是小時候大人不想讓小孩靠進危險的事物,故意嚇他們的那種說辭,語氣挺可愛的。
路寂微垂下眼,用手抵著唇,擋住嘴角的笑意。
季挽哪裡看不出他在忍笑,臉上頓時一臊,起了熱意:“你笑話我,我不信你就沒有害怕的東西!”
路寂輕咳,清了下嗓子,剛要說什麼,卻看到半躺在草地上的季挽臉色突然一變,然後猛地起身直直朝他身上一跳。
路寂有些懵,卻還是下意識將人接在懷裡,用力抱住。
“狗,狗,它又來了!”
季挽整個人都掛在路寂身上,兩條腿.夾.緊他的腰,臉也拚命往他頸窩裡埋,怕得聲音都在發抖。
路寂感受著他在自己懷裡的重量,一時有些恍惚,而後才慢慢收緊手臂,微垂下頭,聞到了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柔軟香氣。
“學,學長……”季挽抓著他的衣服扯扯,聲音含糊不清:“狗,狗走了嗎?”
路寂聞言眼神清明些許,瞥了眼下麵還在他腿邊蹭著的大狗,眼巴巴等著季挽下來想要跟他玩。
路寂沒有說話,收斂笑意,用不含任何溫度的眼神冷冷朝下瞥了一眼。
大金毛被看得哆嗦了一下,“嗷嗚”一聲,大眼睛濕漉漉的渴求著,卻沒得到眼前這位酷哥絲毫的憐憫和愛心,隻好“嗚嗚”著放棄,夾著尾巴垂頭喪氣地跑到彆處去玩了。
看那條大狗跑遠,路寂收回視線,垂眸看向懷裡烏黑柔軟的小腦袋,壓低嗓子:“已經跑遠了,沒事了。”
季挽在他懷裡抖了下,還不太相信:“真的,你彆騙我。”
“真的,你低頭看下。”路寂柔聲說。
又過了一會,季挽才敢小心抬起頭,兩手抓緊路寂的衣服,小心翼翼朝下看了一眼。
真的跑了,季挽長出口氣,緊繃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也忘記了他們現在尷尬的姿勢,欣喜地彆過臉,嘴唇淺淺擦過路寂光滑的臉頰還有鼻尖。
溫熱柔軟的觸感讓兩人同時一怔。
季挽人都懵了,慌亂地垂下眼睛,不敢再隨便亂動,更不敢抬眼去看路寂的表情。
即使如此,他還是能感覺到上方路寂一瞬不瞬的目光。
季挽心跳如亂麻,薄薄的眼皮和長睫飛快地抖動著。
“季挽。”路寂輕聲叫他,微沉的嗓音透著沙啞。
他們的距離實在太近了,季挽甚至能感覺到他說話時灑在自己脖頸裡的濕熱氣息,沁透了毛孔,燙得他身體微微發顫。
明明以前也不是沒有與路寂這樣親密接觸過,為什麼現在卻覺得如此難為情。
路寂低垂下視線,目光掠過他紅色的耳尖,溫軟白皙的臉頰透出緋意,鼻翼輕輕翕動,下唇也被咬得有些泛白。
他越是這樣害羞,路寂便越是克製不住自己想要更進一步的心情,目光落到他的雙唇上,瞳色發暗。
隻要再往前靠進稍許,就可以輕易碰觸到這處柔軟。
雖然沒有抬頭,季挽卻還是能猜到他此刻的舉動,兩隻手無意識攥緊路寂肩上的衣服,緊張到渾身發麻。
路寂看著他的臉,不是感覺不出他的僵硬和害怕,停滯須臾,最終還是沒舍得真的做出什麼。
“好了。”放在季挽腰上的大手安撫地輕拍,路寂低聲說:“狗已經跑遠了,下來吧。”
季挽緩緩抬頭,眼神裡還有些恍惚。
他看到路寂眼睛裡清澈溫柔的笑意,臉上一臊,立刻鬆手從他身上跳下來。
雙腳落在草地上,路寂還伸手扶了他一把。
季挽手背在身後,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路寂垂眸正看著他笑。
季挽本來還在害臊,看他這個反應,表情立刻就變了:“不許笑。”
路寂嘴上答應著好,眼睛裡的笑意卻止不住。
季挽凶巴巴:“說了不許笑!”
“……”見他這樣,路寂馬上收斂笑意,換上正經表情:“好。”
這還差不多,季挽哼一聲,伸出一根手指警告:“也不許把我怕狗的事告訴彆人。”
路寂無比配合:“好,都聽你的。”
什麼叫都聽他的,直接答應就行了,偏偏故意回答得這麼曖昧,季挽麵上一熱,彆開頭不想理他。
“路寂,你們倆偷摸躲在這玩什麼呢?”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兩人同時回頭,看到林言正懶懶散散地朝這邊走來。
今天陽光好,他腦袋上戴了頂大大的遮陽帽,顯得臉更小了。
季挽愣了愣,看到林言的一瞬間,臉上的表情明顯冷淡許多。
林言剛走過來就沒骨頭似的往路寂身上一靠,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先朝旁邊的季挽拋了個媚眼:“小學弟,早上好啊。”
季挽聲音不鹹不淡:“現在已經是中午了。”
這語氣裡的冷漠和敵意都快滋出來了,林言輕抬眉梢,順著他的話改口:“那就中午好吧。”
路寂伸手將他推開,聲音微冷:“自己沒骨頭嗎,站好。”
林言被推得往後趔了下,撇了撇嘴,沒跟他計較,目光又轉到季挽身上,笑嘻嘻問:“我大老遠就看到你們倆剛才在這摟摟抱抱的,乾嘛呢,打情罵俏啊。”
季挽沒想到剛才跟路寂鬨的場景都被彆人看了去,心中微赧,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路寂雙手塞進外套口袋裡,將難為情的季挽半遮在身後,低垂著眼皮,語氣涼涼淡淡的:“你不是說今天有事嗎,什麼時候走。”
這才哪跟哪啊,就護成這樣,一點玩笑都開不得了,林言內心覺得好笑。
沒想到路寂這樣冷酷的高嶺之花,喜歡上一個人時,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麵。
看來昨天自己的助攻還是挺有成效的,這才過了一晚上而已,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明顯有了質的變化。
這情況旁人繼續呆在這也隻能是電燈泡,林言特彆識趣,歪著腦袋看向後麵的季挽,俏皮地眨眨眼睛:“小學弟,彆看路寂這人冷漠悶騷的,話也不多,其實可大男子主義了,占有欲和控製欲都賊恐怖,你以後可有苦頭要吃咯。”
季挽愣愣看著他,下一秒林言就收到路寂一個冷冰冰的眼刀。
林言壓根不在意,還衝他們飛了個吻,笑起來時,漂亮的桃花眼有種天然的風情:“我走了,不打擾你們倆黏黏糊糊了,小學弟,有空下次單約啊,哥哥請你吃飯。”
季挽抬手跟他揮了揮:“再見。”
林言這個人像陣風似的,嗖一下來了,又嗖地吹走了。
路寂微歎口氣,聲音裡有幾分無奈:“他這個人性格就這樣,喜歡亂說話,你就當沒聽過,不用往心裡去。”
季挽知道他在解釋什麼,微抿了抿唇:“他也沒說錯,我們本來就是在黏黏糊糊。”
這話剛一出口,季挽自己都懵了一下,羞恥地撇開臉。
靠,他在胡扯什麼鬼話。
現在撤回還來得及嗎?
季挽腸子毀得打結,也不敢去看路寂的表情,低著頭,白皙的脖頸泛著一層薄紅。
路寂看他這麼害羞的模樣,不由也想到剛才那件事,抵唇清了下嗓子,彆開了臉。
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他們卻好像什麼都懂了。
這種心照不宣的曖昧屬實太撓人,季挽心裡癢癢的,人也又暈又飄。
那邊放完風箏的林雨眠喊他們進去打牌,兩人一起慢悠悠往回走,季挽看著草叢裡冒出來的小粉花,突然想到了什麼:“林言怎麼這麼著急走。”
路寂伸手幫他扶開一根柳條,漫不經心地回:“他男朋友來接他了。”
季挽愣了下,抬眼看向他:“男朋友?”
路寂似乎也剛反應過來,微垂下視線,看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林言有男朋友,交往很久了。”
季挽眼神依然意外,嘴唇微掀,消化了會才咕噥著小聲說:“原來林言也是……”
他倒不是驚訝林言也是同性戀的事,其實昨天看到他跟路寂相處的氛圍,他就已經隱隱有這種預感,當時還懷疑路寂喜歡的人可能就是他來著。
沒想到搞半天人家原來已經有男朋友了,那自己昨天還對他跟路寂的關係東猜西想,還偷偷吃了那麼一大缸悶醋。
草,這也太丟人了。
季挽越想越覺得難為情,恨不得現在就在草地挖個坑跳進去得了。
看他一直沉默著不說話,臉上的表情卻切換得特彆精彩,路寂心裡已經大概能猜到他此刻在想什麼。
又過了一會,路寂笑著道:“其實我挺羨慕他的。”
季挽聞言瞟了他一眼:“羨慕他什麼?”
“羨慕他有個男朋友。”路寂輕聲回。
季挽腳步不由頓了一下,心頭也跟著一跳,微抿了下嘴唇:“那你,也找啊。”
路寂垂眼暼著他,嗓音微低:“你希望我找嗎?”
季挽乾巴巴的:“這是你自己的事,問我希不希望有什麼用。”
聞言路寂淡然撇開眼,像是在認真思考,沒有再多說什麼。
天氣好,午後沈景他們打算去遊會泳,路寂卻突然接了個電話,說公司裡有急事需要他馬上回去處理下。
季挽看他放下手機,臉上的笑意慢慢減淡。
路寂低垂下視線,眼神中略帶歉意。
“你現在就要走了?”季挽聲音有點悶。
路寂“嗯”了一聲:“有點急事。”
看他們倆這邊的氣氛,林雨眠朝其他幾個人使了個眼色,然後默默先離開大廳。
轉眼客廳就隻剩下他們兩人,默了一會,季挽先從沙發上起身,懶懶地說:“走吧,我去送你。”
“季挽。”路寂拉住他的手,語調低沉:“你彆生氣,下次有時間我會陪你玩到儘興為止。”
季挽撇了撇嘴,學沈景他們調侃他的語氣:“路總日理萬機,哪來的時間陪我這種閒大學生。”
路寂聞言輕笑了下,抬手摸摸他的頭發:“我說的是真的。”
季挽抬眼覷著他:“什麼時間都可以嗎?”
路寂彎彎唇角:“隻要是你,隨時隨地。”
知道他從不敷衍自己,季挽抿了抿唇,兩手塞進衛衣口袋裡:“走吧。”
雖然知道很快他們可能又會再次相見,但眼前的分離還是會讓人覺得不舍,兩個人都沒說什麼,卻都默契地將腳步放緩許多。
他們走到彆墅外麵,路寂先停下來,側身看著身旁的人:“一會接我的車就到了,你先進去吧。”
季挽睨了他一眼,又撇開,漫不經心地說:“這裡這麼大,我站一會,又不礙你的事。”
路寂偏頭看著他的側臉,勾了勾唇,柔聲問:“季挽,這周末你有空嗎?”
季挽正在無聊用腳尖踢地上的石子,聞言微頓了下,嗓音懶洋洋的:“乾嘛,想約我啊。”
路寂一點都不拐彎抹角:“可以嗎。”
季挽當然不會說不可以,但他也不想這麼直接答應,安靜了兩秒,突然想到了什麼,笑著說:“林言還說你大男子主義,哪有大男子主義約個人還這麼小心翼翼的。”
路寂並不在意他的調笑,好脾氣地溫柔笑著,沒有說話。
季挽一向被他縱容慣了,繼續添油加醋:“還什麼占有欲,控製欲?我怎麼也完全都沒有感覺到呢?”
說到這裡還故意朝路寂抬了抬下巴,午後的暖風微熏,吹動他額前烏黑的碎發,漂亮的眉眼鞠著一捧乾淨純粹的笑。
路寂垂眸盯著他,瞳色黑沉沉的,心癢難耐。
被他這麼直勾勾盯著看,季挽莫名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忍不住舔了舔唇,打算回去:“你車快來了吧,那我不陪你了,你自己在這等吧……啊!”
季挽跑得快,路寂的手卻比他還快,攥住他的手腕,輕鬆把人推到旁邊的鐵門上。
他就這麼又被困在了路寂雙臂之間,不等有所反應,路寂便直直低頭朝他湊過來。
季挽瞳孔驟然縮緊,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一團熱氣落在了他唇角的位置,軟軟酥酥的。
意識到這是路寂唇齒間的氣息,季挽的身體顫了顫,整個人都有點麻。
路寂抬起頭,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臉頰,聲音有些低啞:“緊張什麼。”
季挽掀開眼皮,眼睛裡泛著水光:“你耍流氓。”
路寂低垂著眼瞼,嗓音似乎含了點笑:“現在感覺到了嗎?”
季挽:“什麼?”
路寂曲起手指在他嘴角蹭了蹭:“控製欲。”
季挽一愣,這才明白他剛才莫名其妙的舉動是因為什麼,熱度“轟”一下衝到了臉上,氣得用力把他推開。
“你有病啊!”
路寂難得愉悅地笑出了聲,站直身體朝他懶散揮了揮手。
季挽跑回彆墅大廳裡,臉頰還是燒的,心臟也“噗通噗通”狂跳個不停。
口袋裡手機震了兩聲,季挽緩了會神,拿出來掃了眼,是路寂發的微信,隻有簡短的三個字。
L:周末見
季挽盯著這條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把手機輕輕抵在胸口,嘴唇抿出淺淺的笑意。
靠了,以前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心情竟然這麼不能自已,比喝醉了酒上頭的感覺還要離譜。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怕周末再見到路寂時會忍不住直接跟他表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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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周五季挽突然接到家裡的電話, 付女士囑咐他這周末回家過,季挽心裡惦記著跟路寂的約會,不是那麼想回去, 無奈敵不過付女士的追問攻勢,隻好妥協答應回家。
反正到時候他可以跟路寂約在外麵見,周末在哪裡過也不是那麼重要。
晚上坐車回家時又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雨水打濕地麵, 讓陽城的春夜多了一種朦朧的浪漫感。
季挽沒帶雨傘, 渾身濕漉漉的在走廊按門鈴,結果自己家的門沒開,對麵倒是先出來一個人。
俞茜穿著休閒的家居服,手裡拎著雨傘, 估計是被俞媽媽使喚出門買東西的, 看到季挽顯然很意外, 也很驚喜。
“季挽, 怎麼沒聽你說這周也回來呢, 早知道咱們一起了。”
季挽輕點了下頭, 睫毛上滾落一顆晶瑩的水滴,浸了雨水的皮膚冷白,身上的氣息愈發清冷疏離:“臨時決定回來的。”
俞茜看著他渾身濕漉漉的樣子,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你都濕透了, 快擦擦吧。”
季挽隻是淡淡瞥了眼,隨意抹了把臉上的水痕:“不用,一會進去洗個澡就好了。”
俞茜還要再說什麼,季挽身後的門卻在這時打開, 她隻好沉默下來, 目送季挽走了進去。
季挽回屋先洗了個熱水澡, 穿著寬鬆的睡衣出來,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癱。
付女士做飯的空隙來客廳拿東西,路過看到他沒有骨頭的懶散樣子,照例嘮叨了他幾句。
吃過晚飯,季爸爸去廚房洗碗,付女士拉著季挽在沙發聊天:“寶貝,我剛看到你回來時跟茜茜在門口聊天呢,你們倆最近怎麼樣啊。”
季挽摟著抱枕換電視,聞言心不在焉地回:“什麼怎麼樣,就那樣啊。”
付女士瞥了他一眼:“沒發展發展啊。”
季挽懶懶靠著沙發,不耐煩地皺了下眉:“發展什麼,我們倆真的什麼都沒有,我之前不是都跟您說了嗎。”
自己的兒子她自己了解,看他這副樣子不像是在敷衍,而是真的不在意,壓根沒放在心上。
付女士歎了口氣,心裡還覺得怪可惜的。
季挽在旁邊翹著腿吃葡萄,偏頭看著付女士的側臉,突然想到了什麼,吐出嘴裡的葡萄皮,淡聲問:“媽,你就那麼想讓我談戀愛啊。”
“也不是。”付女士垂頭剝著橘子:“你還在上學,這方麵媽也用不著急,就是覺得咱們家跟你俞叔叔家鄰裡對門,茜茜那孩子又是我跟你爸看著長大,知根知底的,你們倆要是能走到一起,那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
還天造地設呢,季挽沒理她的話茬,又捏一顆葡萄丟進嘴裡,半闔著眼沉默了會:“其實,我最近倒是真的有一個心儀的對象。”
“是嗎。”付女士轉瞬又來了興致,側過身看著他:“什麼樣的女生啊,有沒有照片,給媽看看。”
剛剛還說不急,這會不還是挺激動的。
季挽直接潑她的冷水:“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先彆急。”
付女士習慣性摸摸頭發,笑得眼角的紋路都多出幾根:“媽這哪是急,是開心,怎麼了,還沒跟人家確認關係啊。”
被她這麼問,季挽不由想到前幾天在彆墅發生的事,視線微微往下垂著,心頭漾出絲絲甜意:“還沒……”
還沒決定好什麼時候告白,又或者會是路寂先跟他告白?
難得看到她這寶貝兒子露出這種神情,付女士心中訝異,虧她以前還以為這傻小子是根沒開竅的笨木頭呢。
撞一下他的胳膊,眨著眼睛調笑道:“笑成這樣,那女孩就那麼好啊。”
季挽愣了下,抬手按住嘴角:“我笑了?”
“跟抹了蜜似的,齁死人了,年輕真是好啊。”付女士捧起臉,語氣誇張道。
“……”季挽不想理她,彆過頭,眉眼微微上揚,染著笑意。
晚上臨睡前路寂果然給他發了消息,定好了明天見麵的地點和時間。
其實這些季挽根本就不用關心,他隻要像以前一樣,把一切都交給路寂就好了。
除此之外還閒聊了會,聊著聊著晚上的時間就過了大半,連天每天晚上固定上線打遊戲的事都給忽略了。
最後要不是路寂提醒他不要熬夜趕快睡覺,他都還沒有概念。
要知道以前他可是最不喜歡跟彆人像這樣在微信上閒聊的,他隻覺得浪費時間和無趣。
可現在對著路寂,似乎就沒有了那種想法,甚至還想讓他再多陪自己說一會,哪怕隻是些索然無聊的日常也好。
這就是對一個人有好感後的心裡改變嗎,也太不可思議了。
第二天季挽起了個早,付女士看他坐在餐桌前,還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寶貝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季挽雖然起得早,但他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懶懶托著半邊臉,耷拉著眼皮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有點事兒……”
說罷瞟到她身上的職業裝,不由問道:“今天不是周末嗎,還要去公司?”
付女士從冰箱拿出一盒牛奶,有些歉意:“臨時見個客戶,吃完早餐就走,中午可能回不來了,寶貝自己隨便吃點,晚上媽媽回來給你做好吃的。”
“你不用管我。”季挽靠回椅背,輕皺了下眉:“咱們家裡也不是很缺錢吧,你們彆總把自己搞這麼辛苦。”
“真是沒白心疼寶貝,知道心疼人了。”付女士手裡握著木鏟,衝他調皮眨了眨眼。
知道說了她也不會聽,季挽小聲咕噥著彆開了臉。
吃過早餐付女士就匆匆離開去公司了,季挽看時間還早,躺在沙發上玩遊戲,隻是不知怎的總是靜不下心來,不是落地成盒,就是被人遠程爆頭。
他鬱悶得也沒心思玩了,看了眼牆上的鐘表,覺得今天的時間過得也太慢了些。
門鈴響起時,季挽還盯著手機屏幕在發呆,恍惚了一會兒,起身去開門。
門一打開,俞茜急到快哭出來的臉出現在他麵前,看到他,眼眶紅得更加嚴重,伸手抓著他的衣服:“季挽……”
季挽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語氣冷靜道:“先彆急,慢慢說。”
路寂跟季挽約好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差不多九點左右路寂給他發了條微信。
L:起床了嗎?
過了幾分鐘都沒收到回複。
L:還沒起?小豬
還是沒有回應,要是以往,以季挽不愛吃虧的脾氣,看到這句話肯定會回一句“你才是豬。”
路寂有些不放心,又等了十分鐘。
L:我去接你吧。
發完這條消息路寂已經坐不住了,拿起車鑰匙就去了車庫。
季挽家的小區他來過幾次,路線早就已經記熟了,到他們家樓棟下時也才不過九點四十。
他把車停在花壇邊,拿出手機看了眼,季挽已經回複了。
季挽:不好意思學長,剛看到消息,我這邊突然有點急事,可能沒辦法準時過去了,你彆等我,一會有空了我給你打電話
季挽:[跪求原諒.gif]
路寂看著這條消息,微垂下眼瞼沉默了幾秒。
他並沒有立刻走,也沒有告訴季挽自己現在就在他們家小區樓下,在車裡默默坐了許久。
今天依然是陰雨天,春雨淅淅瀝瀝,窗外的風夾雜著冰涼的雨絲吹進車內,拂動他額前的碎發。
路寂隨手捏一個打火機在手裡把玩,無意掀起眼皮,卻意外看到不遠處走來的兩個熟悉身影。
季挽穿著一件米黃色連帽衫,雖然臉被拉上去的帽子擋住,路寂卻還是一眼認出了他的身形,一手撐著傘,另一手攬著身旁女孩子的肩膀。
兩人腳步匆匆,很快從路寂車前走過,然後上了不遠處的另一輛車。
他也認出了那個女孩的側臉,是之前跟季挽關係親密的那個青梅竹馬。
“啪嗒”一聲,路寂手中的打火機掉在中控上,他先是麵無表情的滯了幾秒,而後緩緩靠到身後的椅背上,抬起手臂擋在眼前,唇角無力勾著,從喉間滾出一聲低冷的嗤笑。
窗外的雨滴更密了,“啪啪”砸在車頂,路寂眼神疲憊,拿起手機給季挽發了最後一條消息。
L:季挽,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
滿是消毒水氣味的病房走廊間,奔波了半天的季挽坐在長椅上微喘口氣。
眼前路過的都是來回走動的醫患人員,季挽看得眼暈,又很不喜歡醫院的氣味,靠著椅背微微出神。
身後的病房門打開,俞茜從裡麵走出來,她現在已經比早晨冷靜許多,走到季挽麵前,臉上有些歉意:“今天多虧有你季挽,要不是你幫我把媽媽送到醫院來,我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季挽搖搖頭,語氣淡然:“沒什麼,你當時也是嚇壞了,阿姨沒事就好。”
俞茜看他一眼,抿了抿唇:“我爸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他聽說今天是你幫忙的,說一定要好好感謝你,請你吃飯呢。”
“不用了。”季挽聞言站起身,笑容禮貌疏離:“叔叔來了就好了,你在這陪阿姨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俞茜哪想到他說走就走,還要再挽留他,季挽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走廊。
季挽出醫院後打了個輛車,坐進車裡第一時間就打開手機,然後就看到路寂給他發的那句話。
他看得皺起了眉,也沒看懂,剛要回複問對方是什麼意思,林雨眠卻在這時打了語音電話過來。
季挽耐著性子接通,聽到林雨眠大著舌頭在對麵問他:“季挽,你在哪兒呢,路,路寂學長找到你了嗎?”
這聲音一聽就彌漫著濃濃的酒氣,大白天的不知道怎麼喝起酒來了。
季挽本來不想理這個醉鬼,但聽到路寂的名字,就不得不仔細詢問:“你在哪裡喝酒呢,怎麼知道他在找我?”
林雨眠在對麵咭哩咕噥說了一大串,一個字都聽不清,聽得季挽火氣都冒上來了,還好電話沒一會就被沈景拿了過去,他的聲音和邏輯明顯清晰許多。
“小季挽吧,我來跟你說吧,今天我們班級聚會,沒想到路寂中途也來了,這家夥一來就陰著個臉,也不知道受什麼刺激了,誰跟他碰杯他都喝,後來我看不行,把他弄出去,他嘴裡就一直嘀咕著要去找你,我要送他也不好使,非要自己去,他那個狀態我們都挺擔心的,所以才打電話問問你,他有沒有找到你。”
季挽聽完沉默了一會:“我沒跟他在一塊。”
沈景在電話裡“哎?”了聲:“那他跑哪去了,打電話也不接。”
季挽搖了搖頭,想到他那邊看不見,又壓著嗓子說:“他還好嗎?”
“看著還行,他酒量好,就是今天狀態不太對。”沈景頓了頓,問他:“小季挽你知道是因為什麼嗎?”
季挽抿了抿唇:“我可能知道。”
他這麼回,沈景不就全都明白了嗎,笑了笑沒再多問:“有什麼事好好說開就行了,你也不要太擔心,路寂那麼大人了,不會有什麼事的。”
雖然這麼說,季挽卻怎麼可能不擔心,電話一掛斷,就立刻給路寂發了微信問他在哪,可等了許久也沒有回複,他隻好又直接打了電話,卻提示對方已關機。
看著黑屏的手機,季挽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路寂像現在這樣不理他的情況,以前好像也有過一次,同樣也是因為他的爽約。
隻是那時他還沒有喜歡上路寂,還大大咧咧地覺得路寂是不是有些太大題小做。
現在的他卻完全不會再有這種想法,想到路寂被他放鴿子時的心情,就恨不得敲自己一腦袋瓜子。
上午回消息時他也是怕路寂會誤會他跟俞茜的事,所以才沒有多說,畢竟之前就有過類似的情況。
現在想來還不如再多解釋一句,把事情說清楚,也不至於會讓路寂覺得自己總是這麼不尊重他。
說到底他還是被路寂慣得太過了,總是拿他的遷就和溫柔當做理所當然。
季挽越想越是懊惱,又給路寂打了幾次電話,一直是關機的狀態。
實在沒辦法,隻好又在群裡@沈景,讓他們回宿舍後看看路寂有沒有在,然後給司機報了個地址,打算去臻源路碰碰運氣。
隻是最近路寂公司的事情忙,據說臻源路的房子回去的也少了,估計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但說到底他能找到路寂的地方也就隻有學校和臻源路了,如果路寂真的不想見他,他根本毫無辦法。
*
路寂從聚會的餐廳出來,又去了他平時去的酒吧。
他來這裡的次數不多,偶爾心情不好時會過來坐坐,什麼都不乾,就隻是一個人喝酒,他不喜歡有人在他跟前吵鬨。
今天他也是過來喝酒,但剛一踏進來就有眼熟的人發現他的狀態和氣場跟以前不太一樣,更陰鬱了,整個人都顯得很焦灼和凶戾。
早就盯上他許久的男生在角落的吧台眯了眯眼睛,雖然現在的路寂看起來很危險,卻也極致迷人。
他受不住誘惑,端著酒杯上前搭訕。
“hi帥哥,一個人嗎,看你心情不好,需不需要安慰啊。”男生不請自坐,細長的手指輕晃著酒杯,頗具暗示性地舔了舔下唇的唇釘。
他剛一靠近,路寂就聞到了濃鬱刺鼻的香水味,皺了皺眉,不耐煩地垂下視線,看到男生的眉眼時,卻微微一愣。
不知是他今天真的喝多了,還是酒吧曖昧的光線太具有迷惑性,他竟然覺得這個男生笑起來的眉眼有那麼一絲季挽的影子。
他愣神的瞬間被男生找到了空隙,軟笑一聲依偎到路寂肩頭,纏住他的手臂:“就讓人家陪陪你嘛,我會很聽話的。”
感受到手臂上的溫熱和觸感,路寂恍神了幾秒,垂頭看著身邊的人,刺鼻的香水,濃豔的妝容,泛黃乾枯的發質,到底哪一點竟讓他產生這個人跟季挽相似這種荒誕的念頭。
季挽不會這樣諂媚地纏著他,他從不噴什麼香水,身上最多的是清爽乾淨的香皂或柔軟劑的味道,他的皮膚很白,幾乎沒有任何瑕疵,發絲是烏黑的,摸起來柔軟細滑,讓人愛不釋手……
思忖至此,路寂闔上眼,胸膛微微起伏著,眉間隱有克製。
路寂從酒吧出來便直接打車去了臻源路,最近工作結束都是直接回本家。
但今天他心情和狀態都不好,並不想回去讓人問來問去,現在隻想找一個地方好好靜一靜。
電梯門“叮”的打開,走廊的感應燈也敏感地變亮,路寂隨手解開襯衫的兩顆扣子,往前剛走兩步便猛的頓住……
他房間的門口,穿著米黃色連帽衣的男孩蹲坐在那裡,懷裡抱著背包,看起來小小一隻,此刻正腦袋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
可能是電梯的聲音驚到了他,敲木魚的腦袋停下來,抬手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地四處張望,看到不遠處站著的路寂,眼神立刻清亮,驚喜地起身。
“你回來了!”
蹲了太久,季挽的腳其實很麻,但現在的他顧不了這麼多,一瘸一拐地往路寂身邊走。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這裡,差點就白等幾個小時。”
路寂看他走到自己跟前,垂頭看著他,一言不發。
沒有回應,季挽一個人說話也怪尷尬的,借著走廊的燈光悄悄觀察他,路寂的酒量好,喝再多麵色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隻是此刻呼吸略有些粗重,湊的近了,還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氣。
路寂這樣的性格,竟然也會借酒消愁,想到他這樣做的原因,季挽心裡愈發愧疚,伸手小心扯住他的衣角。
“對不起,隔壁鄰居的阿姨突然在家暈倒,我幫忙送她去了醫院,當時情況緊急,沒來得及跟你說清楚,我真的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
路寂仍然隻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季挽等了一會兒,在心裡歎口氣,鬆開他的衣擺:“你要還是生氣不想見到我,那我今天就先走,等你什麼時候不生氣了,再給我發消息。”
季挽說完又看了他一眼,眼神裡流露出些許不舍,抿抿唇轉身要走。
隻是他腳步還沒來得及動,就被一把握住手腕,季挽心中微動,轉過身看著他,試探著開口:“哥?”
路寂眼眸很沉,嗓音有些沙啞:“我看到你跟俞茜……”
俞茜?季挽反應了一會,想到應該是上午他跟俞茜一起出門的時候,眼睛微微睜大:“你今天去我家了?”
路寂看著他的眼睛,輕輕點頭。
原來是因為這個,季挽心中了然,他就說如果隻是單純爽約,路寂不可能反應這麼大。
知道了原因,季挽心中懸著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咽了咽喉嚨,鄭重跟他解釋:“我跟俞茜真的沒什麼,就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而已,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一次了嗎?”
路寂沒有回答,隻是微垂下眼皮,黑沉沉的眼眸裡蘊著很深的情緒,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季挽不知道他這樣是什麼意思,不說話是不是意味著還在生他的氣,想到這個可能,剛放下的心臟又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看一眼他們還握在一起的手,季挽忍著失望,在他手心裡輕輕動了下:“你要還是生氣的話,那我今天就先回去……”
話音剛落,季挽就感到握著他的手突然一緊,一股力道直接把他拉了過去。
他完全沒有預防,就這麼直直撞進路寂懷裡,被他緊緊抱住。
季挽愣了兩秒,心跳一瞬間就變快了,“咚咚咚”的,像是在熱烈狂歡。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擁抱,季挽卻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緊張,他的身體在自作主張的變熱,興奮,感受著路寂擁抱他的力度,整個人都是麻的。
“季挽。”路寂把頭垂在他頸側,輕聲叫他,他的聲音依然含著酒後的沙啞,語調卻比剛才溫柔很多。
季挽緊張的心情被他這聲輕喚撫平稍許,抬手輕搭在他肩頭,仰起臉:“我在。”
路寂在他頸窩裡輕輕蹭著,像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你總是讓我的心七零八碎後又縫縫補補地把它們拚湊在一起,你知道它一直在喊疼嗎。”
路寂的嗓音很低,幾近哽咽,聽得季挽的心也跟著揪在一起,鼻子酸酸的:“對不起。”
此刻的他除了對不起,好像什麼也說不出來。
路寂低低嗤笑一聲,後退一些,垂眸看著他的眼睛:“是我心甘情願要這樣的,你不要說對不起。”
路寂的神色明明那麼溫柔,卻又讓人難以忽略他眼底深處的悲傷和難過。
季挽的心都扭成了一團,心疼地抱緊他的腰。
兩人一時都沒有再說話,就這麼默默享受著這個擁抱,路寂的大手不時在他發頂撫摸著。
季挽感受著他的溫柔,在這樣的氣氛和環境裡,他不由想到了下午路寂在微信裡問他的那句話。
當時明明還是一頭霧水,此刻卻似乎什麼都明白了。
“哥,我其實,並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
安靜的走廊裡,即使季挽聲如蚊訥,路寂還是將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撫摸他頭發的手一頓,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將人推開一些。
季挽臉頰泛著微微的紅暈,眼睛因為羞澀顯得更加清亮,蒙著一層水潤的光澤。
路寂的手指在他臉側輕輕碰了下,喉結滾動:“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季挽握住他的手,薄薄的眼皮垂落著,軟聲回答:“我知道。”
路寂呼吸頓時一滯,看著懷裡的人,胸中湧出難以自抑的火熱情緒。
咬牙貼在他耳邊:“你彆後悔。”
而後便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將人往房間門口帶,指紋解鎖,開門,將季挽推在玄關旁的牆壁上。
雖然不疼,季挽還是忍不住哼了一聲,聲音有些顫,聽得他自己都臉紅。
路寂隨即壓下身,高大的身材將季挽完全包裹,他們離得很近,近到季挽恍惚聞到酒香,綿綿密密,從路寂垂落的發絲上傳來。
季挽這個不論情感還是情.事上的小白兔哪裡經曆過這些,連手都在打顫,卻還是像抓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攥著路寂背後的衣服。
“季挽。”路寂還在這個時候叫他,嘴唇貼著他的耳垂慢慢蹭著,嗓音低沉得怕人:“看著我。”
季挽難為情得厲害,耳垂也熱得發燙,一抬頭就要碰到他,彼此的呼吸雜糅纏繞,分不清到底是誰的更急促一些。
玄關的燈光灑在季挽臉頰上,映得他皮膚晶瑩剔透,像羊脂白玉雕刻出來的一樣。
路寂發出一聲沉醉的低歎,另一隻大手握住他腦後,俯身吻上他的嘴唇。
季挽在陰影中睜大眼睛,心臟快要爆炸了。
第43章
意識到他跟路寂正在做什麼, 季挽身體直接僵直在原地,大腦完全懵了,裡麵一片空白。
路寂怕嚇到他, 開始隻是輕碾著他的唇瓣在外麵輕蹭著,卻還是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克製地退開一些,抵著他的額頭:“感覺怎麼樣?討厭嗎?”
兩人的距離依然很親密, 路寂說話時不時會蹭到他的下唇, 黏黏糊糊的。
季挽不敢亂動,隻有嘴唇微微張開,吐出濕潤的氣息,像是池缸裡露出水麵張嘴透氣的鯉魚:“我, 我不知道。”
路寂發出一聲沙啞的低笑, 替他決定:“不知道就是不討厭, 我還可以繼續嗎?”
真的一定要問嗎, 想做什麼做就是了, 季挽快要被他磨瘋了, 雙手哆嗦著抓緊他胸前的衣服,紅潤著臉頰閉上眼睛。
路寂眸色晦暗,手指摁在他眼尾那粒淚痣上,輕輕撚搓, 將那裡的顏色揉得更深,泛著濃艷的潮紅色。
路寂喉結滾了滾,再次低頭吻了下去。
他先是含住季挽圓潤肉.感的唇珠,輾轉著啃咬輕舔, 小小的軟.肉很快就被他折磨得又紅又熱, 微微嘟起來, 泛著一層晶瑩的水光。
路寂的手指放在上麵,暗啞著嗓音:“好軟……”
季挽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有這種經曆,身體忍不住抖了幾下,原本粉白的臉頰已經紅得快要滴血。
這樣青澀又稚嫩的反應不僅不會讓人覺得心疼,反而會更想欺負弄哭他。
從來不知道自己骨子裡也會有這種惡劣的念頭,隻因為現在在他懷裡的是季挽。
路寂微眯起眼睛磨了磨後牙,大手插.進季挽腦後的發絲裡,輕柔又不失強硬的讓他仰起臉,又吻上去。
這一次顯然比剛才的激烈很多,唇與唇交疊一起,肆意地輾轉摩擦,時不時輕輕啃咬吮吸,發出細微黏膩的水聲。
季挽最初還有些不適應的抵觸,雙手抬起來推在他肩上,漸漸的,推拒的力氣便一點點減弱,身體軟綿綿的,兩隻手也支撐不住地垂落下來。
原來接吻是這種感覺,雖然都是男人的嘴唇,卻軟得不可思議。
身體好熱,吐出的呼吸更是滾燙得嚇人,腦子裡像盛滿了攪碎的漿糊,整個人又暈又飄,好像完全脫離了重力的控製。
他以為這種程度已經是極限了,閉著眼睛慢慢沉醉在其中,路寂卻在這時在他下唇咬了一口。
在他因為受疼無意識張開嘴時,一抹濕潤便順勢探了進去,輕易找到躲在裡麵的舌尖,抵住它,輕輕舔了下。
“……!”本來還昏昏沉沉的季挽霎時變得清醒,肩膀弓起,身體不受控地狠狠抖了好幾下。
本能想將入侵到嘴巴裡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趕出去,卻被更深地含住舌尖,將下顎柔軟的嫩.肉重重舔了一遍。
季挽頭皮發麻,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從他的舌尖迅速蔓延至全身,他連手指都是軟的,四肢像是被抽光了力氣,完全支撐不住身體。
路寂撈住他的腰,一邊親他,一邊將他輕鬆抱起放在後麵的鞋櫃上。
身體擠進他腿.間,雙手捧起他的下頜,將他的唇瓣侵占得更加徹底,空氣中不時響起曖昧密集的水聲。
不知道到底親了多久,路寂微微鬆開他時,季挽的嘴唇已經完全麻木沒有知覺,眼神渙散著,身體更是快軟成了一灘水。
路寂抵著他的額頭,一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側臉,他的呼吸還有些快,黑發散亂,漆黑的眼眸裡墨意濃重。
雖然剛才的那些對他來說還遠遠不夠,但顯然今天的季挽已經不能再承受更多,小心將人抱在懷裡,動作輕柔而珍重。
季挽還沒緩過來,眼神裡彌漫著茫然的水氣,舌尖還殘留著未消散的柔軟觸感。
想到他們剛剛做的事,這才後知後覺羞恥起來,縮起肩膀蜷進路寂懷裡,當一隻紅燒鴕鳥。
路寂一手撫摸著他後背纖細突出的肩胛骨,微低下頭,輕輕親吻著他頭頂柔軟的發絲,聲音低而微啞:“對不起,剛才實在沒有忍住。”
季挽依然還在害羞,隻是在聽到路寂跟他道歉時,慢吞吞露出半顆小腦袋,臉頰還是潮紅的,眼角微微濕潤:“是我自願的,你不用說對不起。”
說完又覺得這話實在是有夠不害臊,能感覺到身上的熱度在不斷攀升,破罐子破摔地狠閉上眼睛。
如果說剛才的親吻算是被氣氛烘托頂上來的,那現在這句話就無異於是在變相表明他的心意。
路寂眨了下眼,心臟跳動的頻率似乎也沉緩下來,壓抑著呼吸,手指托起季挽的下巴:“季挽,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們離得這麼近,路寂說話時滾燙的氣息鋪灑在季挽的唇瓣上,令他本就沒有恢複的身體再次微微顫栗。
他有點喘不過氣來,淺淺掀開眼皮,眼尾浮著潮紅:“知道,你彆問了,我又沒有喝酒,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以季挽的性格,能說到這個份上已經算是極限了,要是再逼問下去,難保不會把人惹急。
路寂適可而止,手指在季挽紅腫的嘴唇上輕揉著,眸色晦暗:“我還能再親一下嗎。”
還來?!
季挽想到剛才那種感覺,手腳又是一陣發軟,目光不自覺滑落在麵前路寂近在咫尺的粉色唇瓣,竟然不爭氣地吞了下口水。
路寂自然也注意到了,唇角淺淺勾了一下。
季挽臉上燒得厲害,伸手去推他:“不行了,今天的已經結束了。”
看他羞成這樣,路寂不舍卻也覺得愉悅,又將人按在胸前,安撫地輕輕摸著他的頭發。
其實今天能做到這一步他已經覺得很滿足了,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讓季挽慢慢適應他的節奏。
他們又靜靜抱了一會,直到一陣不雅的聲音打斷了靜謐的氛圍。
路寂低下頭,看到季挽飄忽的眼神,一隻手還捂在肚子上。
路寂眼睛裡噙著寵溺的笑意:“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你當然要給我做。”季挽仰著下巴,趾高氣昂:“也不看我是因為誰在門口乾坐了好幾個小時,一口水都沒喝上的。”
路寂刮刮他的鼻子:“因為我。”
態度還算誠懇,季挽哼了聲,不客氣地點菜:“想吃牛肉。”
路寂想了想,柔聲問他:“冰箱裡還有牛排,煎黑椒牛排,可以嗎?”
本來隻是隨口一說,聽他這樣講,反倒勾起了季挽的饞蟲,舔了舔乾燥的下唇,點點頭:“好。”
路寂揉揉他的頭發,把他從鞋櫃抱下來,兩人一起進了客廳。
進去後季挽就被路寂安排在了沙發,還給他拿了巧克力和小零食讓他暫時充饑,一整個貼心到不行。
季挽捏了塊巧克力放嘴裡,見路寂要去煎牛排,說要幫他,被路寂搖頭拒絕了,他也就沒真起來。
本來也就是意思意思,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就算路寂真讓他進廚房了,他也隻會礙手礙腳。
等路寂走後,他繼續懶懶散散地癱在沙發上,像個四體不勤的大少爺。
吃了兩塊巧克力,季挽就等得無聊了,拿手機刷了會,心思卻完全投入不進去,視線總是無意識溜到在開放式廚房忙碌的路寂身上。
身材頎長高挑的青年氣質優越,即使在煙火氣裡也依然美好得讓人心動。
這樣看著他,就不免想到剛才他們在玄關做的事,剛平複好的心跳瞬間又開始狂跳起來,像是有心靈感應般,偏偏路寂在這時回眸朝他看了一眼。
季挽嚇得立刻移開了視線,撈過一個抱枕塞進懷裡,臉上的熱度也隨即飆升。
從路寂的視角來看,此刻的季挽縮在沙發的小角裡,恨不能把自己蜷成一顆球,小小的一團,可愛又可憐。
路寂愣了下,知道他會害羞,卻沒想到會羞到這種程度。
這麼久了還沒有適應過來,才隻是一個吻而已,如果之後再對他做更過分的事……
路寂強行掐斷自己某些不懷好意的聯想,輕咳一聲,垂眼擋住雙眸中的沉色。
吃飽喝足,季挽懶懶地癱在椅子上不想動,滿臉寫著饜足。
路寂的廚藝還是那麼頂,牛排煎得比米其林餐廳的大廚還好,真不知道他都長這麼帥了,為什麼做飯還能這麼好吃。
估計老天爺創造他時,不僅沒給他關某扇門,甚至還把所有的窗都給他打開了。
路寂又洗了一盤櫻桃端來,喂到他嘴邊一顆,季挽順勢就張嘴叼進來。
這樣的事情他們以前做得多了,早就習以為常,季挽本來還沒什麼特殊的感覺,直到喂到第三顆,路寂把櫻桃送到他嘴邊後手指拿走得慢了點,被季挽一下含到嘴裡。
兩人都愣了下,同時朝對方看去,燈光下,季挽冷白的皮膚下透著薄紅,眼睫自然低垂,淚痣覆上陰影,有種讓人心動的溫柔。
路寂低眸俯視著他,手指感受著被季挽口腔包裹著的濕熱與柔軟,眼睛裡的光芒很亮。
氣氛一瞬間就變得不一樣了,好像又回到晚飯前在玄關時的那種曖昧,空氣裡燃燒著荷爾蒙,讓人的血液也跟著沸騰升溫。
路寂喉結上下滑動,手指輕輕往裡伸了下。
這一下卻像是將季挽徹底驚醒,瞳孔劇烈顫了顫,猛地往後退開。
路寂並不對他的過激感到意外,手指重新接觸到冰涼的空氣,指尖卻依然殘留著那抹柔軟,忍不住撚起指腹輕輕搓了搓,似乎是在細細品味。
季挽注意到他的小動作,紅著臉頰罵他:“流氓!”
路寂並不反駁他,笑著又端起旁邊的櫻桃:“還要吃嗎?”
季挽哪裡還有心思再吃,拎起抱枕擋在胸前,惡狠狠地瞪他:“也不怕我把你手指頭咬下來。”
路寂顯然是不怕的,甚至還好心情地低笑起來,那模樣,好像是巴不得能真的被他再咬上一口似的。
看得季挽恨不能跳起來揉爛他那張笑臉。
路寂怎麼是這樣的人啊,以前怎麼壓根沒看出來!
電視的大屏幕裡正在播放最近的熱門戀綜,雖然知道這樣的節目都是有劇本的,還會被惡意剪輯,但對著一個個美女小鮮肉,再加上節目組後期配的心動特效和甜蜜音樂,看起來也挺有意思的。
季挽看得津津有味,路寂也坐下來陪他,一條手臂搭著後麵的沙發靠背,看著看著,這手不知怎的就摟到了季挽的細腰上。
季挽半闔著眼皮,假裝不知道他的小動作。
節目此刻播放到一對情侶夜晚在草地上看螢火蟲談心,夜風徐徐,螢火微光,背景音也是舒緩輕柔的純音樂,畫麵顯得分外溫馨動人。
與此刻在客廳裡觀看節目的他們氣氛相得益彰,季挽靠在路寂胸前,他的肩膀好寬,體溫好高,讓季挽舒服得快要睡著了。
眼皮半闔不闔,幾乎快忘了電視節目的存在,路寂顯然也沒把心思放在上麵,不如說他從一開始看的就不是電視。
半側著身垂眸注視著懷裡的人,伸出手指手指在他眼瞼上輕點,啞著嗓子:“好長的睫毛。”
季挽眼皮動了動,含糊“嗯”了一聲。
路寂玩了會他的睫毛,又慢慢挪到眼尾,摁著那顆淚痣,將那裡磨得微微泛紅。
季挽不敢亂動,卻分明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一點點渾濁了起來。
就在他不知要不要做些什麼回應時,一抹冰涼卻在他臉上輕輕滑過。
好奇睜開眼睛,看到亮亮的銀光在他麵前晃動,是路寂手腕下垂落的鏈墜,跟自己手上一對的那支。
自從路寂送給他後,他就一直戴著,這麼長時間過去,有個疑問一直在他心頭縈繞,今天看到路寂的這條,剛好提醒了他。
伸手捏住那個晃動的小墜子,剛要仔細看,卻被路寂連他的手一起握住。
季挽抬頭,看到路寂深如霧靄的眼神。
心裡某種預感愈發強烈,舔了舔唇:“乾嘛啊,不給看嗎。”
路寂看了他幾秒,眼底深處有微弱的光點:“怕你看了會生氣。”
“那也等看了之後再說。”季挽有些心急地將他的手掰開。
鏈墜不大,小小的方塊,在與他那個手鏈相同的位置也刻了一個字母,很清晰的“L”。
“L”,他自己的那個是“J”。
“L”代表的是誰,“J”代表的是誰,就算不問設計它們的主人,答案也已經不言而喻。
怪不得,怪不得路寂當時把手鏈送給他時,故意不讓他看另一條手鏈上的字母。
害得他以為“J”代表的是路寂的寂,而另一條刻的肯定是他暗戀的那個女孩的名字。
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大錯特錯,“L”是路,“J”是季,根本就是他們倆姓氏的首字母。
路寂當時說這對手鏈是為了他暗戀的人設計的,那個人不願意要,為了不浪費,所以才轉送給他。
把這一切前後捋清楚後,季挽腦子頓時嗡了一下,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要炸出來。
路寂這個人,真的好離譜啊。
他怎麼可以從那麼久以前就在暗戳戳的搞這些小動作,而且還做得那麼滴水不露啊。
季挽緩了會情緒,抬起頭,路寂一直看著他,眼神柔和:“生氣了?”
季挽搖搖頭,想想覺得還是有點氣的,在他胸口捶一下:“你故意的?”
路寂握住他的手腕,手指摩挲上麵的鏈子:“當時也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這樣做了。”
季挽睨著他:“你就不怕我不要。”
路寂唇角勾起一點弧度:“你會要的。”
說得好像很了解他一樣,雖然事實他的確是收下了沒錯。
季挽抿抿唇,忍不住說紮他心的話:“就算我會收,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一輩子都沒發現這個秘密,你做的這一切不就全無意義了嗎。”
這句話果然讓路寂沉默下來,過了幾秒,垂下眼瞼靜靜注視著他:“就算你永遠都發現不了也沒關係,至少它能代替我陪你一輩子。”
看著他眼底深處的那種執著和濃烈愛意,季挽輕吸口氣,隻覺得心頭一陣陣的發麻。
他把手臂伸出去:“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路寂低聲笑笑,握住的手腕輕揉著。
瞥一眼他鋒利漂亮的側臉線條,季挽心臟劇烈“咚咚”,舔了舔乾燥的唇:“你好像,真的很喜歡我。”
路寂沒有抬眸,微闔著眼皮,嗓音溫柔,繾綣纏綿至極:“嗯,我真的很喜歡你。”
*
又耽擱了一會,時間其實也不早了,季挽突然接到付女士的電話,問他這麼晚去哪了,怎麼還沒回家。
季挽聽著耳邊的嘮叨聲,好像才突然從一整個晚上的虛幻夢境裡被抽離出來。
跟路寂呆在一起的時間讓他開心得忘乎所以,完全沒有想到回家的事。
最後被付女士三令五申必須十點半之前到家後,季挽掛斷電話,抬頭看向路寂,嘴巴抿成直線。
路寂看著他巴巴的眼神,微歎口氣,伸手捏住他的臉頰肉:“我送你下去。”
剛下過雨,空氣清冷,地麵也是濕漉漉的,路燈成排亮起,小區裡的青檀樹在暖黃色的燈光中隨風搖曳,樹影婆娑。
兩個人並肩慢悠悠地走在小區裡,偶爾能嗅到若有似無的清幽花香。
走著走著,突然聽到一陣哼哼唧唧的聲響,像男的又像女的。
季挽好奇朝四周看了看,發現好像是從旁邊的灌木叢後麵傳出來的,意識到這是什麼,季挽愣了愣,臉“騰”一下就紅了。
不怪他反應過激,實在是目前他跟路寂的關係和處境都過於尷尬,對這種事能不過分在意嗎。
下意識朝身旁的路寂看去,路寂似乎就在等他發現,豎起手指擋在唇前,嘴角噙著一絲壞笑。
季挽難為情極了,用吐槽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這些人也太不講究了吧,想做回家去做啊。”
路寂笑了下,態度比他淡然許多:“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會情不自禁也是很正常的。”
倒是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季挽偏頭暼他一眼,看著他即使在微弱的光線下也依然輪廓深邃的側臉,鬼使神差地問了句:“你也會嗎?”
話剛出口他自己就驚了,恨不能立刻扇自己個大嘴巴子,緊緊抿起嘴唇,心臟也劇烈跳起來。
他真的隻是無意隨口一說,路寂該不會以為他是想暗示什麼吧,悄悄抬眼想要看路寂的反應,卻剛好跟他的視線相撞。
路寂直勾勾看著他,陰影打在他臉上,漆黑的眼瞳墨色濃稠:“季挽,你是在勾引我嗎?”
季挽愣了下,心想他果然是誤會了,臉上的熱度由裡透到外,耳朵尖也紅得快要滴血。
“誰勾引你了,你能不能不要自作多情。”
季挽雖然像是在生氣,聲音卻有些發顫,聽起來實在沒什麼威懾力,反而有幾分嗔怪的意味,像是在撒嬌。
他自己明顯也意識到這一點,覺得丟臉得要死,又氣又惱地瞪路寂一眼:“我走了!”
話音剛落,他的手腕就被抓住,路寂從後麵抱住他,雙臂緊緊箍著他的身體,用的力氣好大。
這已經是今晚他們不知道第幾次擁抱了,季挽卻還是很難習慣,靠在路寂寬闊的胸膛裡,心臟跳得好快,好大聲,快要震破他的耳膜。
抬手抓起路寂後背的衣服扯了下,悶著嗓子小聲說:“放開,我要回家了……”
路寂把臉垂在他頸窩裡,輕蹭著他脖子上光滑細膩的肌膚,嗓音低啞:“再讓我抱一會兒。”
季挽仰著頭,夜裡的風很涼,卻吹不散他臉頰上滾燙的熱度。
路寂的懷抱也很溫暖,將他完全包裹在其中,讓他明白,原來與人擁抱是一件如此美妙愉悅的事情。
他忍不住把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抬起來,放在路寂的腰上。
然後,很明顯的,他感到路寂的脊背僵硬了一瞬,鬆開他一些,垂眸深深看著他的眼。
逆著光,季挽看不清路寂此刻眼神裡的東西,卻也能感覺到一些危險的氣息,緊張地咽了下喉嚨:“哥……”
剛說出一個字,便被路寂低頭堵住了嘴唇,與在房間裡的那兩次吻都不同,這次的更凶狠一些,帶著十足的侵略性。
唇與唇剛碰觸,路寂的舌頭就粗魯地闖進來,含住他的,狠狠吮了一下,讓季挽的腰霎時就軟了,身體微微顫栗著,弱小可憐的像隻被惡狼叼住後頸的鮮嫩羊羔。
也不知親了多久,季挽腦子暈沉得厲害,像被塞了幾大團棉花,覺得自己的嘴唇都要被磨得著火了。
耳邊充斥著唇齒相交的曖昧水聲,濕漉漉的,聽得人臉紅耳熱。
漸漸的,季挽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弓起肩膀,身體也抖個不停。
路寂見狀也隻好停下來,雙手捧起他的臉,抵上他額頭:“季挽,你知道今天我有多開心嗎。”
季挽遲鈍地眨眨眼,目光還有些迷離,嘴唇上殘留著明顯的水痕,這麼近的距離下,看到路寂清澈溫柔的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
他又開始頭暈腦脹了,聲音軟軟的:“我也,挺開心的。”
路寂捧著他的手緊了些,黑沉沉的眸光裡是藏不住的濃烈情愫:“季挽,我喜歡你。”
季挽的睫毛顫了顫,擋住眼眸中濕潤的水光。
即使這是早就已經知道的事實,可親耳聽到的衝擊力還是讓他渾身止不住的發麻,身上的熱度再次迅速攀升,心臟跳得快要爆炸了。
“嗯,我知道……”
春雨後的夜風濕潤清冷,裹挾著柔軟的花香,一片被吹落的粉色花瓣晃悠悠落在季挽眉間。
路寂用手指輕輕撚掉,低頭在那裡印上一吻:“可以跟我交往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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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路寂晚上喝了酒, 沒辦法開車,就隻把季挽送到小區門口,親眼看著他坐進出租車。
車子已經開出很遠了, 季挽回頭時還是能看到路寂站在小區門口的身影,越來越模糊,直到轉了個彎再也看不到為止。
季挽收回視線靠在椅背上,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嘴角揚起的弧度怎麼都壓不下來。
靠, 談戀愛原來就是這種感覺嗎。
這種暈乎乎,好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隨時都能飄上天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回到家裡,怕付女士察覺到異常,還在進門前特意做了下表情管理。
付女士正在客廳敷麵膜, 順便等他, 看到他沒事人一樣悠閒散漫地回來, 抓著他坐到沙發聊天。
“我要洗澡睡覺了。”季挽做出一副累懨懨的神色。
“反正都這麼晚了, 也不差多這一會兒。”付女士不讓他走:“咱們聊聊天唄。”
看走不掉, 季挽窩進沙發裡, 懶洋洋地耷拉著眼皮:“聊什麼。”
付女士伸手指著茶幾上的禮盒:“這是你俞叔叔晚上剛送過來的,說是謝謝你今天送茜茜跟她媽媽去醫院的事,還說改天有空讓你去他們家吃飯,你小子可以啊, 嘴上說著對人家沒想法,做事倒是挺積極的,昂。”
季挽瞥了眼那個禮盒,心想要不是付女士提起, 他都把這件事給忘了。
從下午開始他腦子裡裝的就全都是路寂, 哪裡還有心思記得這茬。
想起路寂, 季挽心裡不免又是一陣甜滋滋,旋即又想到這事遲早也得讓家裡人知道,雖然還不是現在,但也該提前打個預防針。
但在此之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先跟付女士說清楚:“昂什麼昂,媽,今天隻是剛好我在家碰上了而已,如果是你或是我爸,不也會做一樣的事嗎,這跟俞茜有什麼關係。”
他這麼說倒也不是沒有道理,付女士看一眼他絲毫沒有動搖的神色,微歎口氣:“那好吧。”
對這兩個孩子她也真的是儘力了,但無奈落花有情流水無意,雖然覺得可惜,她也不能硬逼著季挽同意,說到底這種事還是得看孩子們自己的緣分。
時間不早了,付女士拍拍臉上的麵膜,打算去休息,季挽卻又趁機叫住她:“媽,我還有件事要跟你說。”
付女士轉過身:“什麼事?”
季挽看她一眼,又撇開視線,抬手撓了兩下頭發,像是難以啟齒般,難得透露出幾分緊張和浮躁。
看他這樣,付女士對他想說的事來了興致,耐心等他說下去。
又糾結了幾秒,季挽才像是下定決心,呼出一口氣,鄭重看向她:“昨天跟你說的我有喜歡的那個人,今天,我們在一起了。”
付女士緩緩眨了下眼,反應過來他說的話後,一把撕下麵膜,神色興奮:“真的啊?你這麼快就跟人家告白了?效率可以啊臭小子!”
季挽倒是沒想到她會這麼激動,心想她一定沒想到她兒子才是被告白的那個。
雖然他本來是打算要找時機先跟路寂告白來著,不過還是被路寂搶了先,但就結果來說也都沒差就是了。
“怎麼樣啊,現在都確定關係了,現在可以給媽媽看看她的照片了吧。”付女士也不打算走了,麵膜一扔,又坐回他旁邊。
季挽哪敢給她看,抵唇咳一聲,轉移話題:“都還沒穩定呢,你先彆急,不過我有話說在前頭,我這個對象在某方麵可能會讓你有些驚訝,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看著他一臉故作神秘的表情,付女士直接笑了,抬手揉一把他的頭發:“小樣,還給你老媽我搞神秘,你不說我也知道,無非就是人家姑娘有某些特征不符合大眾父母心中的標準兒媳形象唄,她是比你大很多嗎?還是社會拽姐?放心,你媽媽我可不是彆人家裡那種思想封建的老古董,隻要對方是人品沒問題的好孩子,對你又是真心的,媽媽我是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付女士這話倒真的不是隨口哄孩子的場麵話,她的性格和思想就是如此,而從小就跟她把母子處成姐弟關係的季挽也早就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有信心提前跟她說這些。
看著她在燈光下溫柔開明的笑容,一想到以後自己跟路寂的事可能會讓這樣的笑容徹底消失,季挽突然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起身將這個身材比他嬌小纖細,卻也比他堅韌強大許多的女人抱在懷裡,很輕地在她發頂吻了一下:“媽,謝謝您。”
季挽回到房間洗了澡,躺在床上大腦放空了一會。
拿起手機時才發現路寂半小時前給他發了消息,問他有沒有安全到家。
再平常不過的問候,卻因為他們關係的轉變,而讓他看到這條消息時的心境也變得與之前全然不同。
季挽心裡甜滋滋的,唇角抿出笑意,點進去回複。
季挽:早就到了
季挽:你還沒睡啊?
對麵的路寂甚至秒回:睡不著
季挽:怎麼睡不著
L:在想你
季挽:“……”
季挽不知道該怎麼回了,捏著手機的手都微微抖了下,心尖發麻。
他以前真的不知道路寂原來是這樣的性格,這種話隨口就來,一點都不會臉紅心跳的。
可能是知道他在害羞,路寂又發了一條。
L:其實是太興奮了,想到今天晚上的事總覺得是在做夢,怕睡醒了,這個夢就結束了
這些大膽直白的話雖然讓季挽很是不好意思,但想到路寂是抱著什麼心情說出來的,突然又有些心疼。
季挽:不是做夢,都是真的
L:嗯
回應得這麼簡單是什麼意思啊,覺得自己是在敷衍他嗎。
季挽不想讓路寂這麼認為,迫切想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情急之下直接給他發了段話。
季挽:我嘴巴被某人啃得到現在都還麻著呢,你說是不是真的啊!
季挽情緒上頭發完,直接把手機丟到一邊,這輩子第一次說這種不害臊的話,臉都不要了!
越想越覺得丟人,又拿起手機手忙腳亂地去點撤回,還沒按下去就被突然彈臉的語音通話差點嚇崩,然後手指那麼一哆嗦,就點歪到了綠色按鈕。
接通的一瞬間,季挽呼吸甚至都停了幾秒,他現在裝睡還來得及嗎。
“季挽。”路寂的聲音已經從聽筒裡傳出來,微微低沉透著沙啞,在安靜的深夜裡顯得格外撩人。
季挽趴在枕頭上,手機放在臉旁,耳尖微紅泛著熱意:“還打電話乾嘛啊,我都要睡了。”
“想聽聽你的聲音。”
季挽抱緊枕頭,含糊著“唔”了一聲。
路寂又問:“嘴巴還好嗎?”
季挽肩膀一抖,麵色通紅地對著手機低吼:“再說我掛了!”
路寂低聲笑起來,聲音聽起來格外愉悅:“今天是你的初吻嗎。”
怎麼還在說這個,沒完沒了了,季挽忍著害羞,小聲嘀咕:“明知故問。”
路寂聲音也低了些:“我也是。”
季挽聽完眨了下眼,語氣裡帶著些不可置信:“真的嗎?
“不像嗎?”
季挽不禁回想起晚上被親到雙腿發軟的感覺,好像現在嘴巴裡還能感受到那股不屬於自己的溫度和強勢霸道的吮吸,身體慢慢又變熱了,紅著臉小聲嘀咕著回:“一點都不像。”
路寂沒怎麼聽清他的話,沉下語氣低聲問:“我明天可以去找你嗎?”
季挽緩了緩心情,下意識要回答可以,開口時又突然想到一件事,頓了頓才說:“我明天要陪付女士去看我外婆,可能沒時間。”
這也是這周付女士非要他回家的原因之一。
那邊路寂沒有立刻回話,過了會才低聲說:“好,那我等後天。”
雖然路寂的語氣沒有異樣,季挽卻好像還是能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些許低落,他頓時也覺得怪不好受的,手指摳著枕頭:“就一天,過得很快的。”
路寂也說:“嗯,很快的。”
要了命了,不過就是一天見不到而已,怎麼搞得就好像要分隔十年八年一樣,這就是談戀愛嗎,也太恐怖了。
這之後其實也沒什麼話好聊的了,但卻誰都沒有要掛電話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說明天見不到的原因。
看時間快要十二點了,路寂才終於說:“不要熬夜,趕快睡吧。”
季挽“唔”一聲:“你也是。”
到這裡其實就是要掛的訊號了,但兩分鐘過去,卻依然是通話的狀態。
季挽沒忍住笑了:“到底掛不掛啊。”
路寂語氣寵溺:“馬上掛。”
季挽:“哦。”
路寂:“嗯。”
又過了一會,季挽聽著耳邊路寂沉穩清晰的呼吸聲,實在好笑:“再這樣下去,今晚真的不要睡了。”
路寂似乎也低笑了下:“好,真的掛了。”
“晚安。”
路寂卻又突然叫了他一聲:“季挽。”
季挽把已經拿開的手機又放回耳邊:“嗯?”
路寂壓低嗓子:“我們真的交往了吧。”
若不是親耳聽到,季挽實在很難想象路寂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有如此缺乏安全感的時候。
想著他是抱著怎樣忐忑的心情向自己問出這句話的,季挽的心突然就像被針尖刺了一樣,酸酸的痛。
“是的,交往了,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相信這個事實啊,男朋友。”
最後的稱呼說出來時季挽自己都愣了一下,剛開始他其實並沒有想到要這樣叫,隻是說到最後順口就冒了出來,臉頰熱了熱,有點不好意思。
路寂顯然也很驚訝,頓了好幾秒,才啞著嗓子輕聲回:“知道了,男朋友。”
自己說,跟聽到彆人這樣叫他,殺傷力真的完全不是一個級彆。
季挽頭皮發麻,身體在被子下蜷起來,心臟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
最後也不知道是誰先掛斷電話的,季挽困得迷迷糊糊,心卻快樂得像是要飄上天一樣。
這個晚上,他的夢裡全是路寂。
*
第二天,季挽跟付女士一起去了外婆家,付女士當年也算是遠嫁,娘家在隔壁市,開車過去兩個小時。
他大舅一家人也都在,一屋子人吵吵嚷嚷,挺熱鬨的。
季挽天性就不是喜歡熱鬨的人,跟長輩們打過招呼就找個角落清淨去了。
他也沒事乾,也就刷刷手機,打兩把遊戲,正無聊呢,陪他解悶的人就來了。
他剛上任的男朋友路寂發來了消息。
L:到外婆家了?
季挽:剛到
季挽:叫什麼外婆呢,故意套近乎是吧
L:[被發現了.gif]
季挽:[貓貓拳]
L:外婆家在隔壁A市?
季挽:對啊,開車過來兩個小時
季挽說完隨手發了個當前定位。
季挽:咱們倆現在距離有200公裡呢[憨笑]
L:A市海鮮很出名
季挽:想吃嗎,回去給你帶點
L:嗯
L:現在乾嘛呢?
季挽:跟男朋友聊天
L:[摸頭][抱抱]
季挽反問:你乾嘛呢
L:在陽台喝咖啡
季挽:哇,不愧是路總,真有格調
季挽:今天不工作嗎?
L:本來打算今天去找你,昨天就把工作都推後了,所以現在很閒
聽他這樣說,季挽頓時覺得有些內疚,瞥一眼旁邊歡鬨的一大家子,這邊也實在是不能走開的氛圍。
季挽:抱歉啊,下次一定補償你[雙手合十]
L:[摸頭][摸頭]
又過了一會,有人在旁邊喊他去吃飯,季挽應了聲,對著屏幕打字。
季挽:我要去吃飯了[豬頭]
季挽:你中午吃什麼啊?
L:叫外賣
季挽:啊?不好吧,隨便做點什麼吃啊,你做飯那麼好吃
L:你不在,一個人不想做
雖然就隻是隨口說的一句話,卻看得季挽心裡又泛起了甜意,舔了舔嘴唇,繼續打字。
季挽:原來路總這麼喜歡給我做飯,好感動
L:要想抓住男朋友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墨鏡]
這句話直接把季挽給逗樂了,很難想象這會是高冷的路神說出來的話。
季挽:臭屁
L:采訪一下男朋友,你的胃有被我征服嗎?
季挽:七八分吧,還有進步的空間[摸下巴]
L:了解
季挽:我真的要去吃飯了,都等我呢
L:去吧
季挽:[乖巧]
L:男朋友
季挽本來都要關手機了,看到他這條消息又立刻停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點喜歡路寂叫他男朋友時的感覺,每次聽都覺得有點爽,可能他就是個俗人吧。
季挽:說
L:沒什麼
L:有點想你
季挽頓住,被他突如其來的直白弄得心頭微微一跳,咽了咽喉嚨。
季挽:不是明天就可以見麵了嗎
L:等不到明天怎麼辦
季挽看著這句話,不知道該怎麼回複,路寂真的太善於打直球了,他完全招架不住。
像是知道他的為難,路寂並沒有讓氣氛僵持太久,很快就又發來新的消息。
L:去吃飯吧,彆讓家人等太久
季挽:好
談話到這裡就真的徹底結束了,季挽把手機息屏,這才發現自己心跳的頻率依然很快,臉頰也有點熱。
怕現在過去會被其他人發現他的異常,把手機抵在額頭打算先緩緩。
越緩越覺得離譜。
靠,路寂這個男人是不是太會撩了一點。
人多,吃飯的時候肯定少不了喝酒,季爸爸還有季挽的大舅都是喝酒的能手,自己喝高了還喜歡勸酒,搞得旁邊幾個小輩也陪著喝了幾杯。
季挽是最不能喝酒的,平時出門更是滴酒不碰,但今天在場的畢竟都是親戚,他自己心情也還不錯,架不住勸,也淺淺喝了杯低度果汁酒。
果酒勁不大,季挽雖然酒量差,喝完也隻是有一點頭暈,就是臉紅的厲害,比桌上其他幾個女孩看起來還要嚴重。
表哥付楓在旁邊直勾勾盯著他的臉看,情不自禁地說:“季挽喝醉酒的樣子真漂亮啊。”
他用的是漂亮,不是好看,也不是帥氣,雖然這句話得到桌上人的滿票讚同,但還是引起一陣笑話。
付女士故意調侃他是不是想找女朋友了,要不要給他介紹一個。
付楓說完也覺得這話有些不太合適,不好意思撓撓頭發,再偷偷去瞟季挽時,卻被他沒什麼表情地涼涼睨了一眼。
搞得付楓心裡也怪過意不去的,吃完飯還特意私下去找他想跟他道歉。
季挽一個人在陽台吹風緩酒勁,今天天氣挺不錯的,午後的風帶著陽光的味道,吹得人很舒服。
可能是受了酒精的影響,季挽思緒一直不平靜,想起吃飯前跟路寂聊天的內容,心裡癢癢的,忍不住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微信。
季挽:吃完了,喝了點酒,頭暈暈的
這算不算是在撒嬌啊,季挽抿了抿嘴角,覺得自己怪矯情的。
意外的是路寂竟然很久都沒有都沒有回他的信息,季挽又發了一條,還是沒有回應。
心頭的那點小跳躍慢慢就平息下來,說不低落是假的,但想到路寂那麼忙,有可能是臨時去處理什麼工作了,便也隻好忍耐下來。
陽台門被拉開,付楓看著季挽清瘦的背影,走到他身旁:“季挽,你好點了嗎?”
季挽靠著扶欄,懶懶“嗯”了一聲。
付楓看他這樣,覺得有些好笑:“你才喝多少啊,這麼容易喝醉下次還是不要喝了。”
季挽側眸瞥了他一眼:“我沒醉。”
他真沒醉,隻是反應有些遲鈍,看起來像是醉酒的樣子罷了。
付楓卻不這樣認為,在他看來醉酒的人都不會承認自己醉了,敷衍應和:“對對對,你沒醉。”
季挽知道他不信,也懶得辯駁,低頭刷著手機。
付楓看他一直在微信界麵流連,像是在等什麼人的消息,想到剛才餐桌上他小姑調笑說他交了女朋友的事,忍不住問:“在跟你女朋友聊天嗎。”
季挽滑動屏幕的手指頓頓,抬頭看向他,小臉白裡透著粉。
午後的陽光落在他眼睛裡,讓他不適地微眯了眯眼,顯得有些慵懶和迷離。
付楓毫不意外地再次看呆了,差點又要脫口而出一些不好聽的話。
好在他已經吸取剛才飯桌上的教訓,費了好大勁忍住,大力咳了聲,轉過身不敢再繼續看他:“我去趟樓下的便利店,你要跟我一起嗎。”
季挽不怎麼感興趣,淡淡問:“去便利店乾嘛。”
付楓比出一個手勢:“買包煙。”
季挽搖頭:“我不抽煙。”
“知道你不抽。”付楓轉瞬又恢複到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樣,伸手搭住季挽的肩膀:“下去逛逛也行啊,就當醒酒了,反正在這呆著也是無聊,不行還可以去網吧玩會。”
這點倒還是有讓季挽心動的地方,手指緩緩摩挲著一直沒有動靜的手機,點頭答應了。
跟長輩們打了聲招呼,兩人便一起下了樓,付楓這人性格大大咧咧,跟誰都愛稱兄道弟,勾肩搭背的。
更何況是季挽這個貨真價實的親表弟,出去時一直摟著他的肩膀不撒手。
季挽不習慣跟彆人有太過親密的肢體接觸,但無奈付楓太熱情,反抗了幾次沒有用,他索性也就放棄了,直到進便利店前他才鬆了手。
季挽不買東西,就沒跟著進去,靠在門口盯著花花綠綠的宣傳單發呆時,手機突然響起來。
他看了眼,竟然是路寂打來的,心頭“噗通”跳了跳,緩了一會,才點了接聽。
“喂。”
路寂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是我。”
“我知道。”季挽抿抿唇,聲音軟軟的:“你剛才乾嘛去了,沒回我消息。”
“在開車。”路寂嗓音很低。
季挽“哦”了聲:“你出門了啊。”
“嗯。”路寂頓了頓,輕聲問:“喝酒了?”
季挽想到剛才自己發的那條消息,有點不好意思:“喝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