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聽他說,聖上要給蘭因公主選駙馬了。”
挽瀾本來也沒想解釋自己為什麼深更半夜趴人家屋子。
“他和誰說話?”
沈容端突然問。
挽瀾搖了搖頭:
“他沒稱呼那人。穿的又都是常服,我認不出。隻記得那個男的眉毛很淡,聲音比較尖。”
沈容端默默點點頭,“您是覺得,這個蘇勁鬆想裝病,避過選駙馬一事?”
按照盛朝的傳統,對駙馬的遴選必須在皇城完成。
候選人要在欽天監推算出的吉日到達皇宮,以備甄選。
但是,做駙馬對於大多數為官者而言,不是什麼從天而降的喜事。
當了皇帝的女婿,自然能得享一世富貴榮華。
蘭因公主是聖上的掌上明珠,從小備沐聖恩。做了她的駙馬,尤當如此。
但這也意味著,仕途基本上就到此為止了。
而且,公主貴為金枝玉葉,一般秉性也不同尋常。
——說得粗俗一點,就是難伺候。
因此,盛朝有很多為了躲避駙馬遴選而鬨出的笑話。
比如明明沒病,卻硬要找郎中把自己給藥病,以免進宮。
還有許多人,在聽到要選駙馬的小道消息時就開始迅捷地定親。
無論之前多挑三揀四、多眼高於頂的人,
在接到這個消息時都一下轉了性,眼疾手快地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
甚至還有人冒著被砍頭的風險,殿上失儀,隻求落選。
因此,蘇勁鬆要是為了此事裝病,想來也是說得通的。
挽瀾思索了一會:
“為師也不知,他是不是為此事特意裝病。當時為師剛貼上瓦,便聽到他說過幾日要病;然後就開始說選駙馬的事了。”
“他的原話就是‘過幾日’?”
沈容端追問。
挽瀾點點頭。
見關於此事能說的都說完了,他又開始說下一件事。
“為師覺得很有必要再次提醒你,不要以為救了葉和凝,就能保全你一世的榮華富貴。你忘了葉家是怎麼起家的?這樣的一家人,是斷然不會允許自己欠下還不起的恩情的。”
他依舊是笑意盈盈,一雙好看得近乎妖冶的桃花眼卻十分淩厲。
“他們見了你,表麵笑臉相迎,內地裡搞不好都想弄死你,免得你踏著他們的老路一路往上爬,最後把他們都踩下去。”
挽瀾素來為人怪譎,雖然武功高強,卻絲毫沒有武林高手那種雄姿颯爽、仗義慷慨的氣質,反而成天嬉皮笑臉,乾的也都是一些荒唐無稽的事,很少會這麼認真地說一席話。
“為師還聽聞,紀欽明與葉世忠的關係比表麵上的更複雜。你被葉家弄去了錦衣衛,其中千絲萬縷的利害關係,你要靜心思之。”
沈容端點了點頭。
雖然把話放進了心裡,但還是有些不以為意,並沒有感受到什麼形勢逼人的壓迫感。
雖說葉世忠精明得像修煉千年的老妖,但他的家族卻無愧於“世忠”這兩個字。
不僅先祖是與先皇一同打天下的猛將,後來更是滿門忠烈,一心為國。
可恨幾十年前的大奸臣方檜,竟屠了他家滿門,唯餘他一人僥幸出逃。
忍辱偷生幾十載,等到新帝登基,方才大仇得報。
如此高義之後,就算再怎麼好弄權術、手眼通天,沈容端的內心深處也還是對他提防不起來。
更何況,是他垂青於自己,讓她能去錦衣衛做事。
而且,要是論起傷天害理,她的上司紀欽明似乎更擅長一些。
此外,葉世忠還把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養得天真無邪,甚至有點傻裡傻氣。
當初在皇城時,葉和凝便整天追著自己叫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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