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若明笑道“嗬嗬,我不會掐也不會算,但是,我知道昨天下午,伊副市長的秘書王少磊給關浩宇打了電話。”
“王少磊,我並不認識他呀。簡主任你怎麼知道的?”
“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我在省直機關混了這麼些年,三朋四友還是有幾個的。”
楚天舒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怪不得關主任剛才找我談話,很神秘地跟我說,伊副市長很關心我呢。”
等到楚天舒把剛才談話的情況演說了一遍,簡若明皺起了眉頭“這麼說來,關浩宇讓你來當這個副主任,用意很深啊。”
楚天舒卻是一頭霧水,不解地看著簡若明。
“今天的黨組會上,對委領導進行了重新分工,把企業改革處拿出來交給我分管了。現在,儀表廠的改製工作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關浩宇和黃如山突然全都退到了後台,值得深思啊。”
楚天舒馬上反應了過來“這說明,他們把儀表廠改製看成了一個燙手山芋,誰也不肯沾這個火星。”
“這是一個原因,但僅僅隻是表象。”簡若明臉色凝重起來,她略略沉吟了片刻,又說“據我所知,儀表廠改製已經超越了國企改革的意義本身,正在演變成為唐逸夫與伊海濤政治鬥爭的一個籌碼,他們要明哲保身,就把你我推到了前台。”
楚天舒興奮地說“這很好啊,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實施以時間換空間的計劃,為下崗職工們謀取最大的利益。”
簡若明搖頭“不,這不會像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我隻是國資委的副主任,決策權還是在關浩宇手裡,你注意到沒有,全市媒體對於儀表廠下崗職工集體上訪這麼個重大的事件,居然集體保持了沉默,這也太反常了吧。”
經簡若明一提醒,楚天舒身上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來,自己的政治敏銳性還遠不如簡若明。
下崗職工的集體上訪事件波瀾不驚,這種靜悄悄的狀態隻能說明,儀表廠的整體出讓方案還在逐步推進,簡若明被推到前台,隻不過是關浩宇明哲保身的萬全之策,無論將來得罪了哪一方,簡若明都是一隻很好的替罪羊。
同時,關浩宇認為楚天舒與伊海濤有關聯,便以提拔為名,順手把他也扔上了這台戰車。
太可怕了!
當上了委辦副主任的楚天舒,在正式進入了乾部序列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政治鬥爭的複雜、殘酷與險惡。
想到這,楚天舒不無擔憂地說“簡主任,其實你也可以隨波逐流,順其自然,沒有必要來趟這灘渾水。”
“不,”簡若明微微搖了搖頭,說“小楚,既然我們已經捆在了同一台戰車上,我也不對你隱瞞什麼了。走到現在這一步,我已經退無可退了。於公,我們要為下崗職工謀利益,必然會損害一些人的既得利益;於私,我不想在國資委按部就班地混日子,更不能讓某些人以為我也是一隻官場花瓶。”
簡若明這話說得夠直白,她不肯按部就班的混日子,說穿了就是要與黃如山競爭國資委主任這一職位,而所謂官場花瓶,這是歐陽美美在背後給簡若明散布的流言蜚語。
聽到簡若明坦誠的話語,楚天舒斬釘截鐵地說“簡主任,能得到你的信任和幫助,我非常的感激,既然你為了給下崗職工謀利益可以不計得失,那我還有什麼話好說呢?”
簡若明淡淡地一笑“嗬嗬,我可能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高尚。關浩宇把我推到了前台,逼著我不得不在儀表廠改製問題上作出選擇,唐逸夫還是伊海濤,二選一。可是,我現在連他們各自是什麼立場都沒搞清楚。”
楚天舒信心滿滿地說“簡主任,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們選擇的不是權勢而是正義,誰為下崗職工謀利益我們就跟誰,這又何錯之有呢?”
“小楚,你對官場還了解不夠。官場上涉及到根本利益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存在至少兩方相互博弈的力量,還牽扯著背後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一個官員的站隊並不一定是看哪一方正義,而是看哪一方能帶來最大的利益。站隊站對了,你才有資格在日後的權力分配中分享到利益。”
“站錯了呢?”
“萬劫不複。”
“那,我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按你說的,選擇和下崗職工的利益站在一起。”簡若明頗為為難地說“不過,從目前媒體集體失聲來看,應該是維持現有方案的一方占了上風,我們要想有所作為,必須首先引起民眾關注,獲得輿論支持,否則,以你我的能量,隻有坐以待斃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聽到簡若明的選擇,楚天舒對她又多了幾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