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三,三順……”華服男子慢吞吞咀嚼著這幾個字,“高世子的勁風,你是領教過的,跟它主人一個性子。”
“屬下慚愧。”
“你說一個人的騎術,不到一個月,便能如此突飛猛進嗎?”
“回王上,人的資質千差萬彆,學習騎馬的進益也是大相徑庭。有那天賦異稟之人,能在短期內,便從一無所知到小有所成。
可即便是天資過人,又勤加苦練,也斷不可能不到一月,便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況且,屬下看得出,他資質平平,除非……”
“除非,他是在故意藏拙。”
華服男子砰地一聲合上折扇,溫潤的眼眸中笑意涼薄,手持扇頭,在掌心很有節律地輕扣幾下。
“那日,他的馬是衝著您來的。”青峰神色一凜,“難道,他是崔氏派來……”
華服男子將折扇衝他一抬,“你去趟邕州,查清此人底細。記住,切勿打草驚蛇。”
這廂王清把那矜貴的寶馬牽回馬廄。王樸實重重拍著她的肩膀,拍得王清都快斷氣了。
他卻毫不知情,樂嗬嗬道:“三順,今天得虧有你,噯,你真不好好想想,留在這裡?”
“謝謝您這樣看重我,不過我在傷兵營乾得挺好,暫時沒有跳槽的打算。”
“跳槽?”
“啊!我是說,我就先不過來了,嘿嘿……”
“那好吧。”王樸實笑眯眯地看著她,“咱倆投緣,你今日又幫了我這麼大的忙,以後遇上什麼難事,儘管來找我;有人欺負你,你也來找我!”
這人還真是人如其名,王清笑著答應,便同他告彆了。
她剛一回去,便有人告訴她,她家人來看她了,在軍營外等她。
軍營戒備森嚴,閒人免進,以防有奸細混入。
王清出了城門,遠遠看見田翁坐在大樹下拿著鬥笠扇風。
“阿……阿爹!”她飛奔過去,“您怎麼來了?您怎麼來的?”
田翁回道:“我找了個出遠門做買賣的人,給了點路費,叫人家就捎我一程。我又走了一段路,緊趕慢趕的,怕吃食捂壞了。”
他說著拿起身旁的包袱,“給你用香葉子煮的雞蛋,還有幾隻風乾雞。”
這些食物,在現代都是極不起眼的,甚至有很多人還不愛吃。
但在古代,哪怕一個煮雞蛋,對平民老百姓都是寶貝,舍不得吃的。像田家這樣一貧如洗的人家,要攢下這些東西,該有多不易。
“你快拿回去。”王清推給他,“軍中有火頭兵做飯,我不缺吃。”
“你在軍營裡,不多吃點東西,哪有力氣啊!”田翁又推給她。
“我真不要!”王清小聲道,“三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吃點好的,營養充足才能發育好。”
田翁雖聽不太懂她的話,可也明白這是要他把東西帶回去給兒子吃,便道:“已經這麼多天了,我再拿回去,肯定壞了,就可惜了,你快拿去吃吧。”
看著他如此堅持,王清隻好收下,抱著沉甸甸香噴噴的包袱,鼻頭酸澀,“多謝。”
“謝什麼!”田翁伏在她耳邊,低聲道,“你救了我們家,這點東西算什麼,你吃好了,下回我再來送。”
“您彆來了,我不缺吃,兵荒馬亂的太危險了。”
田翁不以為意,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戴好鬥笠站起身,“我得快走了,天黑了路不好走。”
王清送了他幾步,“路上小心。”
待到那抹佝僂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中,王清將包裹收進隨身空間,轉身進了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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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翁走得很急,因為他必須在太陽落山前趕到附近縣城裡。否則天一黑,露宿荒郊野嶺,勢必會麵臨巨大的風險。
可他到底是六十幾的人了,如此趕路,很快便體力不支了。
他扶著一顆粗壯的老樹乾,氣喘籲籲,抬頭望望天上的日頭,祈禱它能落得慢一些。
身後傳來馬蹄聲,很快,一輛馬車行到他跟前。
駕車的是一位年輕男子,約莫二十左右年紀,一身勁裝,皂衣皂靴。他籲聲勒馬,伸著脖子衝田翁喊道:“老丈,你去哪兒?”
田翁粗喘著氣說:“邕州。”
“趕巧,我也剛好去邕州,上車吧,我載你一程!”
田翁望著馬車眼熱,卻站在原地,用袖子抹著頭上汗水,“沒錢給你路費。”
“用不著。”年輕男子擺擺手,爽朗道,“順路的事,老丈快些上車吧,再遲天都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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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王清果然又被蘇軍醫單獨叫去了。
藥房裡安靜得能聽到心跳聲,空氣裡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