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郡謝氏和濟陽江氏一樣同是以武起家,但不同的是江氏族中兒郎俱是武將,而謝氏族中卻出了謝晏的祖父謝玄淩這樣的文臣大儒。謝玄淩在高宗一朝曾官拜太子少師、尚書令,門生遍布天下,素有威望。
然則其子謝遲也就是謝晏的阿耶,倒是不似其父謝玄淩,對詩文禮樂不甚在意,反而對醫術頗有研究,多肖其外祖父,謝晏的母族是醫者世家,譽滿杏林、妙手回春,謝晏也於其中潛移默化的受了熏陶,在醫術上也算有所造詣。
加之謝玄淩曾為齊珩之師,以如此親厚的關係,謝晏在齊珩回到大明宮後就做了他的伴讀。後來齊珩踐祚履至尊之位,謝晏便在殿中省任正五品尚藥奉禦一職。
殿中省掌管天子服禦、飲食、安寢、出行、醫治諸事,是天子之緊要事,非天子親信、貴幸者斷不可任之【1】
雖為尚藥奉禦屬醫官一儕,但隻侍奉天子。既是宮中要職,又便宜隨時出宮辦事。
謝晏,的的確確是天子的心腹。
“下臣謝晏請陛下聖躬安。”
隻瞧著與齊珩年齡相仿的年輕人一襲緋色官服,腰間環金帶、佩金魚符,容顏如玉,身形如鬆,俯身行禮,聲音清透敞亮,於殿中回響。
齊珩抬首,目光落在謝晏腰間的配飾上,金帶、金魚符本非謝晏五品之級可用的,是他特準謝晏可從四品服飾,這是齊珩對謝晏的信任,更是天子予謝氏的寵眷。
“朕躬安,勞卿惦念,伯瑾無需多禮。”
“臣謝過陛下。”
謝晏這幾日本被齊珩派出宮辦事,原以為要好些時日方有回音,卻不料謝晏動作很快,不久就回來向齊珩述職了。
“陛下命臣所查之事已見眉目,下臣調查了原先鄭後宮中餘下的內人,發覺有一位內人在宮變前曾奉鄭後之令返鄉奔喪,所以躲過了宮變的清算,後來她躲於鄉下,再不示人。”
“下臣找到了她,細細鞫問【2】下,她方開口言及曾親眼見過鄭後將一黃紙封於內閣中,疑似先帝親筆詔書。”謝晏將事情娓娓道來。
齊珩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叩著書案,齊珩的眉目是極俊俏的,隻是如今夾雜著許多思量。
齊珩問道:“那個內人是?”
謝晏據實答道:“鄭後近侍女官,前尚宮局掌言梁氏。”
梁掌言,那可真曾是鄭後的近臣。
“她說了先帝親筆所藏之處了麼?”齊珩轉了轉手上的白玉扳指。
“梁氏說她隻曾見過鄭後攜詔入內閣,但並不知曉具體何處。”
“陛下,是否讓臣入鄭後生前所居立政殿細探?”謝晏猜測著齊珩的心思。
若是其他殿宇,謝晏大可不必回稟齊珩,可偏這是曆代皇後所居的立政殿,天子內宮,眼下皇後人選懸而未決,人人盯著立政殿,謝晏可不敢此時造次。
“不必。”
“此事朕自有其他處置,說下一件事罷。”齊珩此刻心中已有了打算。
“啊?下一件?是什麼?”
謝晏佯裝不解,眼中劃過一抹促狹之色,麵帶笑意,如玉的麵頰上顯出幾分屬於少年的意氣風流。果然,正經的話未說幾句,便露出本來麵目了。
方才對天子回稟的是嚴肅得力的臣下謝晏,那麼眼下的麼?自然是齊珩的摯友謝伯瑾了。
“謝伯瑾,我是不是平時對你太好了?”齊珩拿起手邊的書卷就直接砸了過去,書卷並未砸中謝晏的膛前,反倒是讓謝晏徒手接住了,隻見他笑眯眯地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紙來。
“六郎,可瞧好嘍!這可是人家姑娘的所有消息,我可都記下來了。”齊珩向他伸了伸手,作勢要拿過來,隻聽齊珩道:“拿來。”
“陛下不是不讓臣說麼?這臣要是說了那可就是忤逆天子,罪同丘山了。”
“你!”看著謝晏在那耍寶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