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犯事者既然原屬左軍麾下,末將知道此事一出,右先鋒必定疑心她們受我驅使,但請將軍明鑒,不說末將早已將那幾人貶出左騎兵營,單是……”
“單是什麼?”
“單是糧車的押運時間、線路,非右騎精銳不得知,將軍明察!若有人為推卸自己泄漏軍機,強行給我左軍扣上叛軍的罪名,末將實在不服……”
朱珙總算聽出麵前人的畫外音,擰眉道:“叛軍?何人敢說本將的左先鋒叛軍?”
跪地的人詫異抬頭:“方才……她雲飛,難道不是來將軍麵前誣告我嗎?”
朱將軍定定看了她片刻,看得鄒震心中忐忑,忽然在她茫然的表情中大笑,搖頭道,“鄒震呐鄒震,是你多想了。”
“她是來向我請罪的……說此次押運有異,是平日治下鬆懈,想自請去雪林駐守一個月。”
主將笑容一貫慈和,“我已經應允了。”
“至於其他的……人家可半個字沒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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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派雲衛守雪林?”楊浣笛驚駭,“將軍是不是瘋了?!”
“慎言。”李彤沉著臉製止她說胡話,“是先鋒自己請命要去的。”
“放你爹的屁!是不是自願誰心裡不清楚!”楊浣笛咬牙,“左軍這次都敢叫人襲擊全營糧草,將軍是怕上麵若聽到風聲,自己按不下這事,索性發派走我們先鋒,省得鬨大!”
她們太清楚了,左右騎同屬征虜將軍麾下,就像主將的兩條臂膀,真要說起來,製式上他們“右軍”本該在“左軍”前,但現實兩方的處境卻天差地彆。左軍年年擴軍,而他們右軍軍餉卻以各種名義一減再減,扶誰削誰軍中哪雙眼睛看不見。
她紅著眼起身就要往大帳走,被李彤兩步擋住。
“夠了,你去連將軍麵都見不上,先鋒就要為你攬下一個馭下不嚴、衝撞上將的罪名。”
“還嫌她挨罰不多嗎?”
李彤在她們當中最年長,一貫也是和氣沉穩的性格,如今連她都罕見發火,衝動如楊浣笛張了張嘴,一時間直挺挺地杵在原地。娃娃臉夏淮安看著她倆對峙的情形,再也忍不住,無助地捂住了臉麵。
“可是,可是……這時節去雪林跟蹲冰牢一樣,我好怕老大出事……”
“萬一凍死在那裡,我們不知道,連收屍的人都沒有,”她的聲音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嗚咽,“那麼多值守點可以去怎麼偏偏是雪林……要是誰能攔著不讓她去就好了……”
阻攔?李彤長歎一聲,那人決定的事若是這麼容易阻攔,便不叫雲飛了。這麼些年,她就沒見過這位年輕先鋒的意誌被外人動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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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幽靜,四周蟲鳴鳥語。雲飛靠在高高的樹梢上,從這個角度看去,半個營地淨收眼底。她想起李彤幾人聽到消息的反應,又憶起一刻之前,朱珙慈和地問自己今年大比的意願,輕輕垂下眼睫,淺灰的眸光落在樹影上,倒映出一種黯淡的深色。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寢帳裡,孟蘭捧著木碗猶豫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開口。
他覺得自己既然計劃逃離這裡,那麼收集信息,弄清處境便是第一步。眼下,他隻知道自己在深山野林一處俘虜營地裡,至於哪座山,哪個方位,甚至駐軍多少,所有的消息來源都來自這個女人,隻有和她搭上話才能套出更多。
而女人聽他開口,明顯一愣,沉默片刻後才道,“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之前你都會盯著我瞧,孟蘭小聲在心裡嘀咕。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慢慢發現,這個女人好像……好像很喜歡看自己吃東西?一開始他還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怎麼會有人這麼奇怪,後來發現還真給自己說中了,她就是個奇奇怪怪的人。
第一次吃飯的時候就是,非要他把麵湯喝完,本以為是她故意想叫他出醜,可後來發現自己想那個的時候,這個人也會二話不說抱起他去外麵,把著風,讓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