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便帶上門快步地離開了這間辦公室,連頭都不敢回一下。現在這樣的時刻,如果他是舒展著眉頭,她一定會心碎,如果是皺著眉頭,那她又會覺得心疼。她更怕自己要是回一下頭,就會馬上喪失所有離開的勇氣,消耗了漫長的等待,費了所有的青春,這裡有她少女時代的全部憧憬,愛而不得的難舍。這麼多年,她努力而克製地從一個追求者退到最佳助手的位置,原本目的也沒有那麼純良的。這幾年中間明明有好多機會,她也可以製造一些誤會讓他們多生事端,可是不屑如此,更不願如此。如今她算是明白他真正的心意,反而莫名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還好什麼都沒有做。一直以來,她是真心希望他能夠幸福的,哪怕如今,最後能夠陪他的那個人不是她。
下午5點,CBD區的人潮高峰期。
下班的人匆匆忙忙趕路回家,加班的人出來覓食。章少北站在車庫旁的風裡等了許久,饒是他向來不畏寒,也不由拉攏了衣領子。不是不想坐在車裡等,可是這裡來來往往的人多車多,他怕一個不留神,他那個不好對付的弟弟就從眼皮子下溜走了。章少北忍不住鬱悶,每次都是這樣,什麼苦差事章少東都不忘關照他。實在冷得狠了,他朝著樓上的某處恨恨地來了一句,“不接電話不見麵的,他真當可以和章家斷掉關係,有本事找老爺子去衝火去,為難我算什麼本事?”
“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道冷過風的聲音在耳邊刮過,他被唬了一跳,扭過頭:“kao,你鬼啊,什麼時候下來的?”
景樂南手插在衣兜裡,拿烏沉沉地眼睛掃了他一眼:“是我說得還不夠明白?”
“老爺子在家裡都暴跳如雷了,你倒是雲淡風輕的,”章少北嘀咕著,“怪不得火急火燎地將我從外地叫回來。我可事前申明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約到那個小明星的,現在生生被你給攪黃了,回頭記得給我報銷啊,誰讓你你現在財大氣粗,又剛剛吞並了一家科技公司。話說,你去動那家公司乾什麼,你明明知道章少東心疼那人跟心疼什麼似的,非得要太歲頭上動土。”
景樂南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老爺子如今都偏心成這樣了,你也打算跟著拉偏架不成。”
“章少東那頂多算金屋藏嬌,人家老婆都沒管你著什麼急?你的事不一樣你明明早就知道的。章少東那說得也沒有錯啊,是你非要將事情弄複雜的,你當年娶她原本就是招大家膈應啊。先如今,你還想明晃晃地毀約,就怪不得章少東出手了,大家都要有點契約精神是不是?”
“我為什麼要毀約,”景樂南麵無表情地盯著眼前的人,好一會兒,忽地一聲冷笑:“你們不是心知肚明嗎?就在Madrid,你們藏起了什麼東西不讓我知道。”
章少北張了張嘴,楞了半晌了也沒有說出一個字,最後才期期艾艾地:“哎,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啊。”
“我早就知道了,在結婚之前。”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章少北楞了楞,反應過來差點氣得跳腳。“害得我暗地裡內疚了好久,總覺得對你不起。”
“老爺子不是不希望我知道麼,那我就不知道。”景樂南輕描淡地地瞥了他一眼,“你激動什麼,你哪裡是內疚,明明就是陪我對了這麼久的台詞,發現白白浪費了功夫。”
“老爺子也是為你好,不希望你跟她扯上關係。畢竟她跟銘西的事脫不了乾洗。”
“為我好,這樣的話你也好意思說得出口。”景樂南倒是被氣笑了一般,“你也少給我扯上銘西,他為什麼身體那麼差,這當中的原因你們真的不知道麼?這麼多年,老爺子願意裝糊塗我也懶得揭穿他。當年我們兩個選擇跟著母親,他打小起便對我們不聞不問冷淡至極。後來他又嫌他的事業版圖擴得不夠大,欲壑難平,重新發現我們的剩餘價值,非要扯上聯姻。銘西是個心軟的性子,他就處處用他做棋子來要挾我,最後就連他死了,都還要拿來做文章。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奇怪,血緣關係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可以利用得這樣肆無忌憚。”
“樂南,”章少北正了正臉色,語氣漸漸也有了些凝重,“你對章家的誤解已經這麼深了嗎?”他突然就明白了章少東為什麼遣他過來,不由暗暗叫苦,就算他平素跟景樂南的關係不錯,也經不得拿這件事來摧毀。“這麼多年了,你當真不能理解老爺子的苦心。”
“你就讓他好好留著他的苦心吧,沒有他的苦心我也過得挺好的。既然你今天來都來了,也幫我帶個話回去。如果今後還有人在背後搞這樣的小動作,我就不是收購一間小科技公司那麼簡單的。誰還能沒個痛處呢,比如章少東,你真當他嶽父是吃閒飯的什麼都不知道?又比如你,還號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不就是個淩秘書麼,磨磨唧唧欲擒故縱欲蓋彌彰,真要下手還不容易,再比如老爺子自己......”
“夠了夠了,”章少北揮揮手頭疼似得叫了起來,“我不管你們的事了成不成,明天我就走,周遊列國去,等什麼時候你們消停了我再回來。”
“不成。”景樂南淡淡掃了他一眼,“你既然插進來了就彆想撇清,幫我做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