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伸出手,裡麵卻忽地隱約傳來一聲女子的笑。
他在待客?
她遲疑地頓了一下,正猶豫著要不要轉回客廳再等等的時候,裡麵的人卻又開始說話了。這回,說話的人卻不再是景樂南,清清楚楚地,而是那個她再熟悉不過得聲音。
“......前段時間我還想來規勸你,沒想到你竟然將心思藏得這樣好,連章伯伯都被你唬住了,”
“那又如何,還不是教你看出來端倪,要不然今天你也不會特意來一趟。”
“那是自然,我打小就知道,你們章家的男人個個口蜜腹劍,最是信不得。”
“有的時候還是不要太聰明了,不然當心嫁不出去的。”
“嫁不出去才好,看看她現在的下場,倒是覺得那幾條蛇也算是仁慈。我隻是真覺得奇怪,當初你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同她結婚。”
“不結婚怎麼能教裴寧死心?”
男人停了停,又繼續道:“沒想到他居然還真的不死心。不過也沒關係,誘餌已經撒出去了,就等他上鉤。我倒要看看為了身家性命,他會不會再一次背棄她。”
“為什麼偏偏是裴寧?”
“隻要他還在,她就不算是真正的一無所有。隻是你猜,這次,她會不會心碎?"
他在說什麼?
他和季顏,都在說什麼?
“那個裴寧也是倒黴,好不容易排除萬難接管了裴家,又碰上你這樣的對手。昨天晚上你的戲演得那麼好,不會是真的吃他的醋吧?”
“恰恰相反,昨天站在那裡,她拿眼睛那樣看著我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愛我。”
“那你呢?”
然後,喬笥聽見有人輕輕笑了一下。
“我?你知道的,我恨她......”
已經,不能再聽下去了。
血液在一點一點的冷卻,溫度也在一點一點的丟失,明明都要快凍僵了,心臟卻像是被一隻手捏著,然後被人掏出來放在一塊炙熱的鐵板上,她甚至都能聽見發出吱吱的煎熬聲,黑了,焦了,成了灰,化成末。眼睛裡卻是乾澀的,她伸出手摸了一下臉,沒有令人討厭的滑膩而又濕潤的痕跡。
很好,真的很好。
她轉過身,開始一步一步往外走。
長廊上放置了幾株冬梅,零零碎碎地開了幾朵花。
枝頭有一處新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剛才急急跑過去時弄斷的。她怔怔地停住腳步,蹲下身,從口袋裡摸出一方素色的絲巾,仔仔細細從將枝頭扶好,再將折斷處用絲巾綁著。一朵緋紅色的梅花旋落了,落在長廊灰黑色地磚上,觸目驚心,就像地麵上莫名長出了一個張牙舞爪的傷口。她不做聲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將它拾起來重新放入盆中,默默了片刻,再將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也退了下來,連同那朵緋紅色梅花一起,覆上土,一並埋了起來。
大約就是這樣了吧,世事多艱難,萬事難善終,如有幸得善果,自然是最好的,如果沒有的話,也就罷了吧。
譬如朝露,譬如春泥。
又譬如,她永遠猜錯的人心。
從原路返回穿過空寂無人的大廳,再打開大門,一路頭也不回地朝著來時的路往外走。
可她明明已經走得這樣慢,快出公館大門時還是不留神被馬路牙子拌了一下,整個人重重地磕到了旁邊花壇堅硬的花崗岩石上,弄出了好大一個動靜。好不容易支起身子,剛才那位一直攔著她進門的安保倒是急忙跑了過來:“喬小姐,你沒事吧?”
她朝著眼前的人,輕輕搖了搖頭。
“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去醫院?”
“不用麻煩,我沒事。”
“可是你還在流血,這麼多的血,不疼嗎?”
她怔怔地低下頭,還真是,大約剛才跌倒時用手肘下意識地硬撐了一下,皮膚被粗糲的石頭磨成了嚇人的模樣,血珠子正一滴一滴飛快地滲出來,彎彎曲曲地在雪白的皮膚上蜿蜒著,豔紅豔紅地,一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