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笑一聲,狹長的雙眸中藏著分冷意。
“既是如此,那就有勞了。”他擁著謝景文的肩膀,將她牽引下車。
待走到齊衍之麵前時,齊衍之剛想伸手去接,不料他在謝景文附耳輕聲說了句:“你最好明早還記得今晚我們發生的事。”
說罷,他彆有深意地看了眼齊衍之便駕車而去。
謝景文的額頭在草藥汁的浸潤下已經消腫,隻殘留著一片緋紅,融入到全臉醉酒的緋紅中竟不顯半分痕跡了。
齊衍之背著她一路走到門口。翠林正焦急地等在門外,打遠處就瞧見了自家小姐,便跑上前去將她攙扶了下來。
“小姐怎的渾身沾上了酒氣?”她看向齊衍之,他也搖搖頭不知情。
“罷了罷了,多謝齊公子送小姐回來,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說著便喋喋不休地攙扶著謝景文進府。
齊衍之靜靜地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眼底那層薄薄的悲涼浮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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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深夜,宮中一角的相思殿中,寂靜無聲。
皇帝李睍和昭華貴妃並肩坐在臥榻上,看著盧昭媛專注的模樣,李睍將一句“媛兒”生生吞了下去,轉而說到“貴妃,今日就到這吧,棋局在這僵持也不知要到何時,”皇帝李睍心疼地注視著對麵之人:“這些天你禮佛食素,臉頰都消瘦了不少,還是早些歇著吧。”
“聖上執黑子,臣妾執白子,本是黑白分明,若是不定個輸贏如何能歇?”
昭華貴妃衣冠整齊,妝容華貴地端坐著,說話時雖嘴角噙笑,卻言語帶刺。
相思殿的宮人們倒吸一口涼氣。
李睍卻沒像他們預想中那樣暴怒無常,反而低頭苦笑:“你我之間為何非得爭個輸贏?這麼些年了,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那事?”
“聖上多慮了。聖上也知道臣妾就是個棋癡子,縱使注定了是死局,也不忍就此結束罷了。”
李睍頓了頓,大笑道:“好!既然愛妃有興致,朕一定奉陪!”
又過了許久,皇帝在身邊人提醒下才發現已入三更,告彆昭華貴妃後便擺駕承乾宮。
靜謐的夜色中留下皇帝龍輦的明黃色一角。皇帝前腳剛走,邢姑姑那邊就派人收拾好了棋盤殘局。
待宮人悉數離開寢宮,邢嬤嬤輕聲勸解道:“娘娘,聖上不說,您怎麼也不說將聖上留下?這麼多年了,那些事您也該放下了。”
“聖上從來都不缺人記掛,他也自有他的主意,我留與不留又有什麼不同?”言及於此,她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可是你說,今日是那孩子生辰,如果連本宮這個親娘都放下了,忘記了過往那些事,偌大的宮中還有誰能記得她的生辰?”
“理雖是這個理,可是娘娘,活著的人為大呀,您得向前看,多為自己做打算才是!”邢嬤嬤將佛珠遞上,憂心忡忡地說:“如今聖上深夜難眠,縱使身體抱恙,還專挑了今日來相思殿中陪娘娘,想必也是怕娘娘今夜思及小公主傷感。聖上這些年來為娘娘、為盧家做得不少啊,老奴雖瞎了一隻眼,這些卻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夠了!嬤嬤,皇上,盧家還有你,人人都叫本宮放下,都叫本宮看見皇上的好,本宮聽夠了也挺厭了!本宮如今尚且苟活於世,已經滿足所有人的期望了,還要逼我作什麼?”
“娘娘,老奴不是這個意思。”邢嬤嬤拖著年邁的身子作揖。
“夜深了,嬤嬤年紀大了,吃不得這守夜的苦。來人,扶嬤嬤回去歇息!”昭華貴妃微閉雙眼,轉動著佛珠。
“喏。”
偌大的寢宮中隻留下貴妃一人。
她睜開雙眼,一粒淚珠滾下,她撫摸著床前的虎頭枕,心裡默默問著:孩子,不在爹娘身邊,你過得可還好?
李睍回寢宮的路上,幾名黑衣密探匆匆來報。李睍在夜幕之中默默站立片刻,聽完密探的稟報便加快腳步,在廊上留下長久的木屐之音。
“本想放過他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