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碧蓉知道她的這段感情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結束了。
其實她回想了下,在最開始的時候,周霖也是用力過的,幫她買衣服,幫她焐熱冰涼的香瓜。
但是怎麼還是散了?說留戀,一點也不,但她是還是難受了。
整個春天,從冰雪初融到百花盛開,常碧蓉的心情都停留在正月的那場大雪裡,她發現無聲的落雪比淅淅瀝瀝的秋雨更加讓人難受。
常碧蓉的老友大多已成家生子,不懂得她的苦衷,父母那裡說了也是徒增煩惱。她實在難受,又不好找人傾訴,便破了多年的戒,找了五壇酒,請好了明日的假,把自己關在院子裡,來個白日痛飲,打算來個一醉方休。
沒曾想,多年不沾酒,才兩壇下去,常碧蓉就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了。她迷迷糊糊看見吳珊耘進來,忍不住嘿嘿一笑。
把吳珊耘嚇得往後一跳。
“掌正,您怎麼了?”吳珊耘問得小心翼翼。
常碧蓉精神有點兒亢奮,高興地說了幾句天南海北,忽而話鋒一轉,哀婉無奈地說:“其他的事情都能努力,靠自己的本事去爭。隻有感情這一樁,女人啊,太努力把人嚇跑,不努力人又跑了,哎,真是無可奈何,拿你沒辦法啊。真像人們說的,就隻能依靠緣分兩個字。”
她支起兩根指頭,搖擺間風流儘顯,吳珊耘看得呆了。
常碧蓉衝著吳珊耘皺了皺鼻子,有種嬌憨的味道,又有種成熟女人的風情,可她還是個姑娘,一種介乎於少女和女人之間的氣質,很是迷人。
吳珊耘也知道,常掌正這一生情路坎坷,不知還能不能上岸。
她沒有見過更年輕時的常碧蓉,有些遺憾,想來應該是一副很美的風景,走過的歲月也應該是精彩而美麗的。其實她心裡頭蠻困惑,象常掌正這樣的女人,還會沒有男人喜歡?打死她都不信,打不死就更不信了。可能正是“緣分”二字使人蹉跎吧。
這時候常碧蓉還沒醉,隻是酒意讓她越發想把肚子裡委屈傾倒乾淨,說了這些,好在理智尚存,知道跟小屁孩兒吳珊耘說這些沒用,便擺手趕她走。
吳珊耘仔細看常碧蓉隻是有些興奮,人倒是清醒,心裡明白,這時候常掌正想一個人呆著,便一步三回頭地收拾了地上的爛攤子,走了。
她走過的地方,遺落一朵白中透粉的薔薇花。
常碧蓉彎腰拾起,才看清,是朵絹花,在靠近花蕊的地方,繡了一山一雲,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薔薇在吳姍耘這裡應該算不上美好的記憶,但她卻把嬌弱易折的鮮花做成了難不謝的絹花。
到底是懷念還是希望?
常碧蓉轉頭去追望吳姍耘。
正望見吳姍耘拖著殘軀推門而入,常碧蓉本想張口叫住她,可望著她的背影,被她年輕的軀體震撼到。
不誇張,就是這一刻,讓常碧蓉真切地感受到青春不在,年華將去。
吳姍耘即便是累得直不起腰,但全身散發的青春年少的氣息擋也擋不住,從她一舉一動,從她的緊實的肌膚、豐盈的頭發中叫囂著展現出來。
常碧蓉黯然,把發間的薔薇摘下,已殘,戴上這朵漂亮的絹花,幽幽歎了口氣。
年輕時經曆再多苦難,就像是心口上的刀傷,一刀下去鮮血淋漓,來得猛烈去得也快;不像歲月,像一把細沙,一點一點一層一層,讓人毫無覺察地鋪在心底,發現時心已沉。刀傷還能愈合,心沙難除。
人會越活越重,尤其像她這樣被命運狠狠擺了一道的人。
婚姻在她這裡成了一道坎。
春風起,亂紅飛過。
常碧蓉目光追隨落花起落,在最後一線夕陽中,不知落入何處。
她獨坐在暮色中,遠遠有喧鬨的人聲,常碧蓉為這點響動寬慰。
她最害怕孤身處靜室,那真是......常碧蓉甩甩頭,不想回想那時的孤寂到絕望的情緒。尤其是病中,有時候會自暴自棄地想,就這樣去了也好,就沒有這樣多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