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八碗?”李和崇不確定地問。
裴嶽聽見這個有人喚自己這個名字,有點兒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的,還是在幻想中。
一片雪花落在他眼中,裴嶽閉上眼,眼前卻浮現出一個小男孩圓溜溜的頭,從大樹背後探出來,眼睛亮亮地盯著他看。
裴嶽也變小了,似乎是十來歲的時候,他正赤足在河裡捉魚,因為走神,手裡的木盆漸漸斜了。
“魚!”那孩子喊了一聲。
裴嶽趕緊把木盆端平,但那條鯽魚還是趁機溜了出來。
那孩子竄上來,兩人七手八腳把水攪得渾不見底,魚也跑了。
兩個孩子望著逍遙而去的魚。
“誒,那裡有一條,比這個還大!”
裴嶽順著他的手指去看,果然樹蔭下一條更大的蠢魚,這麼大動靜都沒有察覺。
裴嶽將那孩子往後一攔,自己往前,從腰上解下他的小魚網,抖落爽利,飛快地朝前探身撒網。
“哎呀!抓住了!”那孩子跟在他身後大叫道。
裴嶽神氣活現地瞥了他一眼,淌水過去收網,這孩子幫忙,二人將條大魚抱上岸。
裴嶽累得坐在地上,問:“你是新搬來的嗎?”
那孩子點點頭。
“哪一家?”
“那兒!”
“我叫裴八碗,你呢?”
“我叫多福。”
裴嶽道:“小名?大名呢?”
多子說:“我師父從來就叫我多福,叫哥哥多子,都沒大名小名。”
“你怎麼叫八碗?”
裴嶽剛要答話,安靜了半天的大魚突然蓄積起力量,朝湖邊翻滾,裴嶽和多福大叫一聲,一齊上前把它撲住,把魚摁住了,多福抬頭朝裴嶽嘻嘻一笑。
這個笑容跟眼前這張臉慢慢重合。
裴嶽猛然坐起身,仰頭去看李和崇。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得看著高高在上的人,認出了這位天子,天子的發際線上還有一小塊疤痕,跟他的指甲形狀很吻合。裴嶽伸出右手的食指指著李和崇額上的月亮疤,說:“多福?”
李和崇眼睛一亮,他確定了這個內侍正是童年時的玩伴,裴八碗肩膀上還有個牙印,不知現在跟他的牙還能吻合幺。
裴嶽震驚之餘心中大喜,能在這冰冷陌生的宮殿中遇到年少時的玩伴,不自覺驚訝地喝一聲,一直繃著的肌肉也隨著這口氣放鬆下來。
李和崇也很開心,仿佛回到了當初那段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他蹲下身子,把裴嶽上下細看,說:“你還是這麼瘦。”伸出手要拉他,手在半空中卻遲疑了一下。
因那片刻的遲疑,裴嶽剛剛放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