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端倪(2 / 2)

額頭上的傷口隱隱作疼,葉琮鄞皺起眉,記憶戛然而止,

奇怪,雪山上偶遇的青年……長什麼樣子來著?

記憶還在往下走。

他同青年道了歉,說明了緣由,對方卻並不介意,還邀請他同行。

下山路上,他與青年相談甚歡,並征得了青年的同意,決定以剛剛拍攝下的照片作為原型進行繪畫,用來參加幾個月後的比賽。

再然後,是雪崩。

人在自然麵前渺小的可憐,即便他們再如何掙紮,也沒逃過被大雪掩埋的命運。

再醒來,是跨年那天,病房裡隻有他一個人,稍稍偏頭,便能瞧見窗外的煙火。

相遇到意外發生,乃至他醒來後的種種,他都記得分明,唯獨青年的模樣、姓名被忘得乾乾淨淨。

“嘶。”

劇烈的疼痛打斷了思緒,葉琮鄞捂住額頭,理應快要愈合的傷口傳出鑽心的疼,仿佛有什麼東西戳進傷處,將結痂的傷口撕開,戳著裡頭的軟肉不斷搗弄。

生理性的淚水打濕了眼眶,他撐著桌麵,艱難維持住身形,捂在額頭上的手被黏稠溫熱的液體濡濕,濃烈的血腥味縈繞在鼻尖,令人作嘔。

趨利避害的本能讓葉琮鄞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停下思考,放棄掙紮,可他不甘心。

儘管希望渺茫,但青年的確是他最後的線索了。

因為那幅被認定為抄襲的畫作,畫得正是青年在空曠雪原上的畫麵。

他蘇醒時離比賽交稿日結束隻剩下一個月,他不得不拖著病體在醫院中沒日沒夜地趕稿,最終,在截止日期前他畫完了那幅畫。

而他,則是把畫寄出後再度陷入了昏迷。

因為腦部淤血。

小鎮的醫院無法進行如此高難度的開顱手術,於是聯係了他的家屬,為他安排了轉院。在這個過程中,他留在醫院中的草稿意外遺失,即便雇人找了好幾遍,也沒能找到任何線索。

最為荒謬的是……小鎮醫院的監控在他住院前便已損壞,直到他出院也不曾修好,自然不會有能證明他清白的錄像。

太巧了。

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冥冥之中操控著所有的一切,逼迫他陷入如此絕境。

葉琮鄞咬緊牙關,鮮血早已浸透繃帶,從指縫中溢出。

紅色的液體漸漸模糊了視線,彙聚在彎曲指關節上,最終不堪重負從指節上滴落,正巧落在相冊中那張雪山照片之上。

鮮豔欲滴的紅,讓葉琮鄞無法自控地想起雪原上瞧見的那抹紅色,刺目的,亮眼的,讓他無法忘懷。

他本……也不該忘記的。

天色徹底暗下來,夜風吹起窗簾,偷渡進屋內,清涼的風無法驅散生理上的疼痛。

綿長的疼痛令葉琮鄞意識模糊,他低低喘息,卻還是覺得呼吸的力度不夠,肺部像是被火燎過般火辣辣的疼。

意識在疼痛中不斷潰散,他終究無法突破生理極限,在無法承受的苦痛中緩緩閉上雙眼,陷入無窮無儘的黑暗。

隻是這一次,黑暗不再像過往那般寒冷,而是如溫泉眼中冒出來的水,將他一點點包裹,撫平了所有的疼痛與不甘。

他仿佛回到許多許多年前,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優雅端莊的母親坐在他的床頭,輕輕撫摸他滾燙的額頭,溫柔低哼著幼時哄他睡覺的兒歌。

有人趴在他腦袋邊,跟小狗似的對著他的耳朵呼呼著氣,嘴裡還不斷念叨:“痛痛飛!痛痛飛!”

“琮鄞哥哥快點好起來呀!”

……

葉琮鄞是被門外不停歇的狗吠吵醒的。

貓貓無法打開反鎖的畫室,隻能不斷地抓撓著門板,以此來叫醒裡麵的人。

狗吠一聲比一聲急促,即便瞧不見貓貓此刻的模樣,葉琮鄞也能想象出薩摩耶焦急到恨不得破門而入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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