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宗隱現在已經很是習慣純懿的小意服侍,接過她遞來的茶盞一口飲儘,然後阻止她想要接回茶盞的動作,自己隻伸長了些胳膊,就輕鬆將茶盞放回小幾上,還順手勾了一根肉乾遞給純懿。
純懿沒有拒絕,接在手裡捧到嘴邊,小口小口咬著吃。
延陵宗隱眼看她秀秀氣氣地咬了好幾下,那肉乾卻還是長長一條,連點兒受傷都沒有,不由失笑。他奪過純懿手中的肉乾,也不嫌棄純懿剛剛啃過,自己就一大口咬下去,肉乾頓時短了一截。
“看你吃都費勁兒。”他將那肉乾遞回純懿麵前,示意,“就彆一直端著了,嘴巴長大點兒。”
他不嫌棄純懿,純懿卻是嫌棄他的。她不想吃他吃過的東西,乾脆橫他一眼,避開他的大手,又重新捧起了書卷來:“我本來就不想吃,是你硬塞給我的,我吃了,你還又嫌這嫌那的。我不吃了。”
“嘴不大,脾氣倒是不小。”延陵宗隱語氣不怎麼好,卻也沒再強迫她。他收回手,自己又咬了一大口,微抬下頜:“這哪兒來的?”
純懿見他看著自己手裡的書,微揚了揚,很是有些驕傲地:“跟虞婁人換的,用了我的三頓羊肉。”
“三頓羊肉就換這麼卷破竹子?”延陵宗隱唇邊笑容不由露出些嘲諷,“純懿帝姬,這幾日過得好一點了,你好像就忘了現在的情況。你還有功夫風花雪月?”
“那不然呢,看著你們將它拆了燒火嗎?這可是珍本!”純懿忍不住反駁,“太史公曾經說過:《春秋》,禮儀之大宗也。為人君不知《春秋》,則不明讒臣、賊臣;為臣子不知《春秋》,固守經文而不知變通。這可是《春秋》的珍本,大慶先祖好不容易才搜尋來的,怎麼能就這樣燒了?”
“然後呢?”延陵宗隱又咬下一口肉乾,毫不在意地,“你們大慶皇帝看了這珍本,辨明的忠奸嗎?你們大慶臣子看了這珍本,又知道變通了嗎?”
純懿頓時啞口無言,隻覺手上似乎捧了個燙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延陵宗隱看她這幅瞠目結舌的樣子,唇角微勾,將最後一截肉乾扔進嘴裡,拍拍雙手,將純懿拉入懷裡,讓她橫坐在自己腿上,小小一團:“我對我的人向來不錯,三頓羊肉而已,管它有用沒用,我還付得起。更何況……”
他看著純懿麵上有口難言的憋屈表情,湊近一些,在她耳邊曖昧低語:“……在我這裡,你是很有用的。”
這倒是真心話。延陵宗隱自年少時第一次上戰場開始,長途跋涉、連夜奔襲,已經是常態。他是粗人,有口乾糧,有塊空地,就足以支撐他度過一次又一次長途行軍的苦差。而這次身邊有了純懿,他才發現,原來行軍路途也可以很輕鬆愉快,被溫柔似水的娘子像神明一樣悉心對待,實在是很容易讓人沉迷。
為了這般的享受,十頓羊肉他也是樂意的。
純懿閃避著他在她臉上頸側亂拱的下巴,對上延陵宗隱有些不滿的眼神,急忙又放軟了語氣,指指他下頜處冒出的胡茬:“疼。”
趁著延陵宗隱去摸自己下頜,純懿掙開了他的懷抱,急忙跳下了車,還不忘回頭笑著對他揮手:“既然將軍發話,我就再去找找還有沒有換書的機會。這一次,五頓羊肉我也舍得。”
離開了延陵宗隱的視線,純懿麵上的笑容立刻淡去。她一邊信步慢行,一邊卻將這幾日與延陵宗隱相處時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細細回想。
延陵宗隱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這是她在故意示弱來阻止延陵宗隱追查賢寧下落時發現的。既然這樣似乎有用,所以在海雲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