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首蒼顏的老者先回身將純懿藏在身後,然後才顫顫巍巍地開口:“我是大慶穆王,是小丫頭的皇伯。有什麼事,你們跟我談。”
人家老皇伯來了,虞婁人知道今日的樂子恐怕就要結束了,恨恨踹了路邊石塊一腳,那石塊就直直飛向穆王的膝彎。老人本就年級大了,腿腳不靈便,現在被這石塊一砸,立時就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
虞婁人哈哈大笑起來:“這麼大的禮啊。”
年輕的虞婁士兵們你一拳我一掌,每個路過穆王的人,都要朝著白發蒼蒼的老人捶上幾下,然後才成群結隊離開了。
純懿也跪下來,努力用身體護著穆王,一雙眼睛滿含著眼淚,卻直直看向延陵宗隱的方向,眸光鋒利如刀,刀刀刺入他的身體。一直到最後一名虞婁兵士走遠,她這才看向老人家,澀聲問:“皇伯伯,您……”
穆王擺手,一個人閉著眼睛大口呼吸了許久,這才順過氣來。
純懿扶著穆王起身,兩人相互依靠著挪步,又去攙起十二皇子。
剛剛變故起時,虞婁人看他已經被打的動彈不得,就都將他丟在一旁,圍向純懿。十二皇子滿腦子都是被扔下陡坡的二十二妹,掙紮著半跪半爬滾下陡坡,將小小的女孩兒護在懷裡,又艱難抱著她爬了回來。
三人圍在一起看了看小姑娘,摸到她輕淺的呼吸,這才俱都鬆了一口氣。純懿站在中間,一邊扶著穆王,一邊架著懷抱二十二帝姬的十二皇子,三個人搖搖晃晃從延陵宗隱麵前走過,重新回到隊伍之中。
延陵宗隱還是那副看戲模樣,想著純懿剛剛從他麵前經過時,連頭都沒抬一下,隻留給他一個發頂,不由撚了撚指尖,又去看她幾乎沒入隊伍中的背影。
明明有那麼多人,熙熙攘攘來來往往,他卻一眼就能找到她。就是負擔著三個人的重量,她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就連背影都透著一股不屈的犟勁兒。
他恨死了她這副清高驕傲的樣子,可當這樣的她軟在他身下,被迫接受著他給予的一切時,他又愛極了她無奈的臣服。
延陵宗隱忽然開口,對著純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給那位老大人送點兒藥吧。悄悄地,彆被發現。”
黑塔點頭,遲疑一會兒,還是小心追問:“那……那個皇子呢?”
“皇子?”延陵宗隱嗤笑,也留給黑塔一個大步而去的背影,“他做了些什麼,值得我去送藥?”
到了傍晚,隊伍停下來紮營時,延陵宗隱再次見到了純懿。這一次她卻沒與宗室們待在一起,而是懷裡抱了一個衣著襤褸的小孩,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柔聲哄著她,然後在她列開小嘴“咯咯”笑得時候,將屬於她自己的肉粥快速塞進小孩嘴裡。
夕陽為她周身鍍上了一層橘紅色光圈,讓她整個人如同沐浴在神光中一般。而她就是那個從天而降的神女,懷帶悲憫,悉心愛憐世人。
延陵宗隱覺得這樣的純懿又與之前不同,看著看著,竟然入了神。
最後還是純懿先發現了他。她臉上的溫柔笑意僵了一下,將最後一口肉粥喂進小孩的嘴裡,然後還細心幫她擦拭了唇角,這才將她放下。
“去找你爹娘吧。”
小姑娘跌跌撞撞跑走了。純懿麵上的笑容也消失無蹤,似乎沒有看到延陵宗隱一般,轉身就要離開。
才剛邁出一步,她的雙腿卻忽然一軟,身子就朝著旁邊歪倒下去。眼看著就要撞得頭破血流時,一個人忽然出現在她身旁,用自己的身體做了她的肉墊,讓純懿正正好落入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