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纏在手上的木雕不慎掉落,自己的左手也跟著“哢吧”一聲斷裂,又恢複成了原先的木棍,她才意識到,自己仍舊是那個天生斷臂的可憐蟲。
從頭到尾,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裴元聽得不是很明白,撓頭道:“這不是很好嗎?她能利用老虎木雕,將任何東西轉換成自己的左手,彆人又不知道,還會覺得她好厲害。”
三枚搖頭,“假的當不了真,她要完好的、真真正正的左手。”
而不是其他什麼東西變出來的假貨。
想到自己遠在邊疆打戰的父兄,裴元心裡不忿:“那也好過其他真正的斷臂、又無可奈何的人吧?”
“你看戰場上下來的士兵,哪個不是缺胳膊短腿?他們哪有玉娘那麼好運,又懂得法術又能變幻東西的。”
陸衎雙手往身後一背,纏在腕上的佛珠手串,倏地往下一滑,指腹輕輕撚轉佛珠,他薄唇輕啟:“人心如溝壑,永遠填不足。”
貪心不足的玉娘,趁玉璽病重修養身子的時候,悄悄闖入了雲頂山的禁地,偷走被封印的邪靈密錄。
邢正問道:“然後她開始害人了?”
三枚點頭:“她還算聰明,知道禍害雲水鄉的人,遲早被他爹發現,所以一開始,目標鎖定的是外村的人。然而紙包不住火。”
玉璽還是發現了她供奉邪靈,殘害眾多無辜之人,就隻為了長出一隻手。
“什麼叫做隻為了一隻手?”
玉娘不服,“我可是憑白受了二十年的獨臂之苦!”
“你們誰都不會明白我的心有多麼的痛苦,誰都不能理解每天折磨著我的到底是什麼!”
“我想要做個完整的人,就隻是這樣而已,我能有什麼錯?”
玉璽被她理直氣壯的態度氣得嘔血,“那也不能是你爛殺無辜、殘害他人的借口!”
“這些人有什麼錯?她們甚至不認識你!”
玉娘恨聲道:“她們可不無辜!”
她們小時候因為好奇,曾經跑來雲水鄉,故意跟自己擦肩而過,就是為了偷摸瞥一眼自己空蕩蕩的袖管,繼而發出惱人的輕笑聲。
自己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顫抖著手指著一臉扭曲的玉娘,玉璽質問道:“村裡那些莫名失蹤的人,還有你娘,是不是也是被你害了?”
玉娘身子一僵,雖然確實是她的手筆,但怕刺激到玉璽,她抿緊了雙唇,倔強地扭過了臉,“我不知道爹爹說的是什麼?”
對自己親閨女的性格了如指掌的玉璽,一下子就猜出了真相,大聲怒斥道:“孽障!”
說完仰天噴出了一大口鮮血,他怒視著玉娘,“早知道、早知道......”
善良、單純又執拗的玉璽,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也沒能說出任何惡毒的咒罵。
早知道什麼?
早知道就不把法術和木雕傳承給自己?
早知道當初就該讓我娘將我溺斃在恭桶裡?
早知道當初生下我時,就該一把掐死我了事?
午夜夢回,玉娘總是會想起玉璽最後這句未說完的話,各種揣測忖度,最後無奈一笑,她爹估計悔得腸子都青了吧?
但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