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孤魂野鬼們大多都是為了魂歸故裡、落葉歸根,更是為了輪回托生、再世為人,所以一般都是獻上幾分福德,當作自己通往幻夢的買路錢。
然而歸墟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想突破浩瀚無邊的無底之穀的壁壘,搖響尋屍人的夢鈴,可不是區區幾分福德便能做到的事。
薛婉茹獻上了她的主魂。
“她找尋屍人的目的,也隻是為了讓那些被害的少女入土為安。”
主魂獻祭,卻並非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一般等到她的執念或者夙願得以達成,才將散入歸墟。
一開始出現在三枚夢境裡的,便是那截斷臂,但它的靈魂卻依然保有神誌,所以三枚不僅讀出了薛婉茹發出的求救,還從巴掌心裡的小眼裡,看見了它在無助的悲鳴呐喊。
循著線索,她來到了小漁村,怎知此時那截斷臂裡頭,卻隻剩一抹殘魂而已。
這中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三枚找到薛婉茹的時候,不管是引路的主魂,還是它分散出來彌留在屍體附近的其餘一魂,都快散儘了。
現在想來,可能就跟塗家那兩個耗子精有乾係。
正如陸衎所言,現在還是得先把著老嫗從油紙傘裡揪出來才是,畢竟,時間不等人。
陸衎見三枚朝門口的方向伸了伸脖子,心想邢正和裴元應該就要回來了吧。
一想到平靜的談話氛圍,就要被裴子鈺那個時刻呱噪個不停的世子爺給強行打破,陸衎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趁他們還沒回來,還是先將與案情有關情報,都整理整理吧,免得又鬨騰得人心煩。”陸衎心裡如是想到。
——
陸衎走到房間的一角,站在板正寬敞的書桌前,鋪好宣紙,開始研磨,一邊記錄,一邊整理思緒。
三枚見狀,也踢踢踏踏在房間裡走了起來,裝模作樣這摸摸,那敲敲,最後停在他的身邊,一會兒看著他專心致誌寫字的側臉,在心裡感歎幾句神顏如斯,一會兒低頭看著他筆觸如行雲流水般快速記錄著什麼。
陸衎很快便將三枚與他所說的有關薛婉茹的案情都記錄在案,三枚粗粗一看,竟是無一錯漏。
長得好看,說話還好聽,字寫得也特彆漂亮,“怎麼你記憶,也如此驚人?”
陸衎嘴角輕揚,卻不做答複,隻繼續飛快地寫著什麼。
寫著寫著,他忽而低聲喃喃自語道:“現在已知這老嫗乃薛婉茹的外祖母,而石芸娘是助紂為虐的幫凶,那他們為何不阻止薛父報官,甚至薛母為此還演了一場苦情戲?”
他的聲音極低,三枚站在他的身邊,一時有些聽不大清楚,隻得彎下身子,將耳朵湊近了去聽。
陸衎這時剛自言自語完,恰好轉頭,不妨三枚突然側耳過來,嘴巴差點就親上了她的耳朵。
好在隻是差點,並未真的親上去,他輕咳了一聲,身子正欲向後撤,忽而垂眸瞥見近在眼前的那隻小巧的粉色耳朵,竟然快速地動了動。
陸衎又想起了那隻阿姐偷偷養在廂房的暹羅貓,它的耳朵偶爾也會似這般,快速地抖動一下下。
“我阿姐家的雲絨,”陸衎眨了眨眼,“它也會這般。”
耳朵忽而感到一股熱氣,鼻尖又聞到了熟悉的清冽的墨香,隻不過這次的香味濃鬱了些,三枚腦袋才側了一半,耳朵又是一陣溫熱的呼吸。
後知後覺意識到那股溫熱的氣息,來自陸衎說話和呼吸時噴灑出來的熱氣,三枚腦袋謔地往後一仰,身子騰地一下就站直了。
偷聽被抓包,還真......令人難為情的。
她握起拳頭抵在嘴邊,假裝咳嗽似的,連咳了好幾聲,“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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