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海龍王不喜歡女人,會把你連人帶船都給掀翻的。”這是身後離幾人都有點距離的雲丫說的。
三枚聲音不疾不徐,“他們是誰?”
魚兒搶答:“村裡的大人。”
“哦。”
側目看了魚兒一眼,三枚問她:“你呢?也是這樣想的?”
魚兒被問得猝不及防,一時有些答非所問:“他們說女人不能進海......”
說到一半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接著便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如果你對一個問題沒有確定答案,卻隱隱感到不適、壓迫的時候,不妨先試著否定它,站在絕對的高度俯視它,甚至是審判它。”三枚忽而說道。
“但是請切記,有些事情,當你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那就不要去做。”
心臟猛烈一震,仿佛被人重重錘擊了一下,咚咚咚地鼓動著,三枚的話看似沒頭沒尾,王小花和魚兒的內心卻好似受到巨大的衝擊。
就連總愛挑刺找茬的雲丫聽了都心頭一顫,內心好似被電流擊中一般。
三個性格迥異的小姑娘心潮澎湃,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眼神閃閃發光地盯著三枚看。
激動的、熾熱的氣氛,陡然被二毛一聲驚叫打碎。
“怎麼是一隻竹筏?!漁船呢?”
二毛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難道村裡人就讓你撐著這隻竹筏出海?不可能吧?!”
——
赤色雲霞翻滾天際,將粼粼海麵燒得通紅一片,冰冷被熱烈取代,更顯磅礴之勢。
海岸邊渺無人蹤,空蕩蕩隻遺一葉小小竹筏,孤零零被擱置在沙灘上。
僅用十餘根粗竹竿編排而成的小竹筏,外觀太過粗製濫造,以至於一看就是連夜趕工做出來的。
魚兒憤然,氣得麻花辮一甩一甩,“也太過分了吧!連根竹篙都沒留下。”
同樣眉頭緊蹙的王小花搖頭,“便是有竹篙也沒用,深海哪裡有支點讓你借力?隻能用手板劃,至於把控方向的話,還得靠風帆。”
“嘖!”
雲丫翻了個白眼,標誌的公鴨嗓搭配陰陽怪氣的腔調,“有點常識好嗎?”
“竹筏吃水淺,隻能在山澗溪流或者平水的區域行駛,出海?”
她十足不屑地哼了一聲,“一個小小的海浪就能把你給卷翻了!”
王小花不服氣,“這可不一定,我爹曾經就說過,老祖宗以前出海,便是用的竹筏,照樣能捕魚!”
“就你這樣的,還妄想出海當漁民?省省吧!祖宗誌都能跳著讀,書裡明明白白寫了,靠著竹筏出海,至多隻能走兩節,且必須嚴選風平浪靜的時候。”
不愛讀書的王小花一噎,一句都反駁不了。
魚兒眉頭緊皺,看著一浪高過一浪大海,“那這是什麼意思?”
“老族長和阿有大爺不是言而無信之人,也絕不可能同意他們這麼做的。”
王小花一愣:“我爹昨兒傍晚就上鎮裡紀老姑家去了,說是商量買下她家擱置不用的小船。”
“調虎離山!今早老族長帶著大工進城尋大夫,估計明兒才能回來。”魚兒憤憤然說道。
雲丫哼了一聲,“咱村的老頑固可不止大工太爺一個!”
她踢了踢高高翹起的筏頭,“我猜,他們這般看似應付了事的態度,恐怕最主要的目的,還是不讓序姑娘進海。”
轉身看了三枚一眼,雲丫說:“他們想讓你知難而退,賭你不敢冒險。”
看不出雲丫平時說話不經大腦,又心思深重,卻是在場人唯一看透事情本質的人,說的話簡直一針見血,直指問題核心。
三枚不禁對她有些刮目相看,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雲丫的說辭。
“序、姑娘,要不,我偷偷將我家的漁船開出來?”二毛憋了半天,也隻想到這個法子。
看著籠罩在漫天霞光下的少男少女們,三枚眼裡閃過一瞬的笑意,“年輕就是好呀。”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說得魚兒幾個人一頭霧水。
三枚稍稍抬腳,一個用力,就將擱淺的竹筏踢進了深水處,才要往上躍,衣袖卻被人往後一扯。
她垂眸掃了眼揪住袖口的粗糙小黑手,側首看向手的主人。
是雲丫。
平日裡看起來略顯刻薄的麻子臉,在火燒雲的餘暉照耀下,整個人都泛著柔光,她壓低聲音,意有所指:“你就不怕?”
三枚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這時海浪翻滾,往灘上拍打而來